第1670章 师徒联手,遍地同心

                封息两面如镜中世界,那只手极其艰难地从另一面探出来,声威不断加重;与此同时,封息大阵摇摇欲坠,细密丝纹不断破裂,又不断弥合,感觉就像一只负重将达极限的骆驼,哀鸣不断。它的根基在于獒,早先战斗中,六大头獒一死三伤,獒族屡遭屠戮,灰白双獒施展秘法,都会带来伤害。原本这样的情形,封息大阵不足以支撑传送过界,然而河间王是铸阵之人,以高妙境界施法弥补,勉强通行。勉强的意思就是艰难,封息有风险,鬼王亦需谨慎,假如不是情势所迫,河间王应该稍后才会过界,但当其视线能够抵达战场,看到狼王天绝肆掠的景象后,已不能再等下去。手现,声临,战场上的一切被停顿片刻,随即响起阵阵欢呼。“王驾!”万鬼同嚎,被狼群压制几乎喘不过气的感觉骤然一松,鬼阵气势当即开始攀升,并且就地反扑。谁都需要主心骨,鬼族军阵亦不例外,连番失利导致军心涣散,鬼王来的正是时候。“王驾……”鬼王现身,与周围群鬼欢嚎的振奋不同,两大头獒虽惊喜内心却有无尽忐忑,恨不得一下子把修为全部释放出去,穷一切之可能表达忠心,建立功勋。他们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不管是为了现在活命还是将来活着,都需做出舍弃。磅礴威压,整个战场被那只看似不大的手掌笼罩,首当其冲的不是狼王,不是横山,不是远方疯了一样朝这边疾赶的美帅与图奇,也不是十三郎。他把目标对准天绝,只因天绝的目标是两大头獒,假若再杀甚至重创一头,封息大阵便将彻底报废。那不行的,绝对不行!“河间两相,镇神头!”声音稍带几分焦躁,熟悉河间王的人都知道,这对他而言是极不寻常的事情,伴随着断喝的声音,探出封息的手掌握拳出指,四指合并仅留一根食指向前,以泰山压顶之势凌空点上天绝的剑尖。“剑是好剑……跪下,请罪,免尔一死!”“当!”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是雷爆声声,光华四射,指头与剑锋之间的空中撑开一把绚丽大伞。彼此尚未接触,气息之争已令山河变色,笔直如一线的天绝剑身连颤三回,长鸣声不止。“魑魅魍魉,不知所谓。”长啸再起,白衣书生自剑中出,连看都没有看那只手一眼。头顶雷暴声声不止,其握剑之手稳若磐石,目光好似被钉子钉在双獒身上,余者一慨不理。斩!斩!斩!剑光扑面,血色如海,映照出双獒仓惶神色;身为鬼物,被来自人间之剑以目光逼视,给他们的感觉竟如当年参见阎君一样,心海无处可以落足。那是天绝!那是剑尊!那是真境剑尊挥洒的剑中之王!头獒个个强悍而且骄傲,其中又以灰白为甚,曾经他们以为,自己在真境以下无敌,联手可与真修抗衡,如今才知道,不过黄粱一梦。一线之隔如天堑,两大头獒厉吼连连,挥袖卷出千重风浪,将神通连同周围属下,豁浪向前。有救没救,拼命吧。与此同时,刚刚弄清三方敌我关联正准备开声的十三郎猛然改调,强提真法,身形踉跄一头扎入虚空。“火!”吼声中,早一步出击的狂灵大地横冲向前,地上罗桑暴展枝条,瞬间千里送出一只浩瀚烘炉,烈火瞬间铺满天空。火光中,十三郎身影化阳时隐时现,感觉就像游在水表的鱼儿穿梭,一路洒血。天绝出世,剑尊破界,未至大成强行出剑,很勉强。重伤未愈,隐患未除,洒血不止凝铸骄阳,很勉强。王威降临,封息有损,王威浩荡只为挽回大局,很勉强。剑尊知道非杀双獒不可,要杀双獒,就不能也无余力理会头上绝压。鬼王知道剑尊非杀双獒不可,但要杀伤双獒,他一定会死或落入自己之手。十三郎知道剑尊定会斩杀双獒,哪怕因此死掉。剑尊知道十三郎定会阻止鬼王,哪怕因此死掉。人人勉强,个个坚持,稍后的那个瞬间,战场情形为之大变。指按下,剑向前,前方双獒狂喝声声,周围无数鬼将蜂拥向前,以道法宝物乃至身躯阻挡那把剑。几方都已拼命,彼此不断接近,万军当中一剑掠杀,血色映红衣。地猛冲,枝条展,烘炉火海隔空,海中骄阳瞬间千里,赶在指头接触剑锋剑锋刺入獒身的那个瞬间抵达。抵达不等于解除危机,刚一出现,十三郎便如风中残烛,周围头顶八面凌压,身躯颤抖中怒喝如雷鸣。“逍遥将死,问尔敢否!”他为什么这么叫?没有人知道原因。众人所见到的是,当指尖接触骄阳的那个瞬间,河间王像被针扎了一下,指尖轻颤……然后从骄阳身边划过。十三郎无力阻止。事实上,这个时候的他又把自己折腾到快要死掉的边缘,便是河间王不理他也动不了分毫。事情妙就妙在这里,明明河间王能够轻易穿透却没有那样做,而是绕开道路,从火海骄阳身边滑过。滑过比穿过耗时更多,仅仅这一点差别,穿破重重阻碍的天绝切入雪獒的身躯,砍下他的头。头落,炸裂的声音响起,天上封息快速崩塌,就像一张被拳头打破的蜘蛛网,瞬间将毁。河间王身形半露,尚未完全走出。“斩!”剑尊携剑经过十三郎身边,毫不停顿,看都来不及看他一眼,再取灰獒。差不多同时间,河间王辛苦钻出头脸,灼灼眼神看不出心意,声音响起。“獒变,献祭,两相山河!”声落,灰獒微楞之后发声怒啸,獒变身躯,一口吞掉刚刚被杀的雪獒……下一刻,两大头獒身躯裂碎,血变山河图。周围万鬼嘶鸣,獒族阴兵成片爆碎,汇聚出一股氤氲之意自山河中滋生。对河间王而言,封息不止是阵法,还是一座世界;以獒族山河为界,界内方可自由行走,此界不止阵法可以传送,还寄托着他的道念长途,是其迈向逍遥的一重念想。剑光划过,山河破碎,气意却在不知不觉中升空。河间王变指为爪,不再理会天绝剑尊,而是一把捞起山河气意,洒向封息。奇妙的一幕随之出现,破损的蛛网快速弥补,周围又有破损不止,破损与修复交错中,河间鬼王衣袂飘飘,即将迈出完整身形。感觉像拖着世界前行,河间王脸色阴沉,走的极为辛苦。但他毕竟要来了。他来了,事情便成定局,无论早先付出多少努力,多么大代价,一切都将注定。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几重剧变再度发生,让人目不暇接。一重变,斩灭双獒看上去失力的血剑画出一道美妙圆弧,前端剑芒爆射万尺,径取鬼王。“杀!”厉色不改书生颜色,声音依旧中正平和,天绝后,剑尊身躯挺得笔直,长发飘飞,目光平平无半点波澜,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准别这一剑,之前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虚晃枪,掩人耳目。二重变,罗桑翻转烘炉为盖,一界地火汹涌倒流,倾盖三天;周围千万枝条暴涨,盘错纠结,劈头盖脸,就像一座愤怒的森林追打藏身其中的兔子,誓将其撕皮碎骨。三重变,阴兵丧灭,战场七百生修罢手,人人拿出一截枝条,展修为施剑意,万剑齐发,同射天空一人。四重变,七百里狂灵大地飚射天空,紧随在剑光之后,以无比坚硬的身躯横冲直撞;观其势态,哪怕前方有世界拦截,也要撞出一个窟窿。这些都是有意所为,余下还有几重变化,都是意外。“啊啊啊啊!”五重变,悲啸声中红云凝聚成一线,洗红浪没能赶上雪獒,掉头折返直上天空,直扑封息大阵之边缘。“嗷!”六重变,躲过一劫但失神魂的横山不二爆碎身躯,化红云追上那团红云,手牵着手身挨着身,同奔天空。“两断!”第七重变,狼爪挥舞,天魔刀被击飞,但其击飞的方式不止溃败,而是以更加迅猛的姿态射向河间王。“嗷呜!”第八重变,一声吼,群狼应,亿万狼群对空长啸,汇聚成一条呼啸狂龙。击飞天魔刀之后,狼王没有丝毫犹豫,驱狂龙展开绝世一击。第九十十一……“呱!”朱蛤反背,九道乌光爆射天空,乌光周围毒云弥漫,远远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大红袍!”美帅一拳拍在自己胸口,以神魄伤残为代价释放出判袍的根。“靠山拳!”靠山王张口吐出一颗血珠,挥拳击打,半路化形为五指巨岳。“掌……”图奇眼中厉色连闪,几番犹豫,最终没舍得叫出下面那个字。“啧啧,得道多助啊……”然而所有人都在动,十三郎自也不能闲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晃来晃去显得有些可笑。事实上,这么乱的场面,十三郎从未经历过,不可能处处照顾周全也根本来不及,那些变化多数是意外,事先不在鬼王考虑也非他所能计算。正因为如此,十三郎虽然几乎不能动弹,神情依旧得意洋洋。“河间王,你个王八蛋给我听好了。”他把匕首掉转锋锐,大吼着恶狠狠插向自己仅存的右眼。“我要死,谁都别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