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教授的机械手臂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他凝望了一会,然后对我说:“离开这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他。需要提醒你的是,他是脑死亡,并且体内有很奇怪的东西,最好不要碰他。否则的话,可能会加快他的死亡过程。”“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我问。“我也不清楚。”书教授说:“以前我曾想过把那东西取出来研究,但是刚刚剖开他的胸腔,那东西的活力就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因此,我们只得任由其存在,无法弄清那是什么东西。”我看着书教授,良久后,说:“你真是一个混蛋。”书教授点点头,说:“很多时候我也这样认为。但做一个改变世界的混蛋,总比一个生不如死的好人更令人向往。”我不想再看见书教授那张怪异的老脸,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开。房门自动打开。我刚走出去,就见之前带我来的两名伪罗汉等在那。他们一前一后,示意我跟着走。我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连书教授都不再想杀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能让我放在心里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父亲和母亲什么时候才可以安全离开,第二件,就是二伯。书教授说的怪东西到底是什么?二伯原本应该是个普通人。因为什么能够魂魄离体?而当初二伯留在西安的考古笔记里,也并没有提到异样的事情。这说明,二伯身上出现的古怪,应该是在去台前县之后。难道说,他在蚩尤冢里,遭遇了我们没遇到过的事情?我思索着,很快,带路的伪罗汉停下来。走廊旁边的一扇门被打开,我走进去,见这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大房间。周围什么都没有,唯独正中央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的男人。身上是一副巨大的玻璃盖,几根不知用途的管子从房间上方垂落下来,连接在玻璃上。我知道,躺在玻璃下方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二伯。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心里没有太多的激动,反而感觉很平静。只是,当我慢慢向他走去,看清那张充满沧桑和皱纹的脸时,心里突然之间就无法保持平静了。不知是难过还是悲伤,是喜悦还是感动,五味交杂。我站在玻璃旁,静静的看着他。他是个样貌普通的男人。身材匀称,虽然在床上躺那么久不动弹,可身上的肌肉仍然保持一定程度的活力和弹性。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但速度非常慢,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我试着喊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一时间,心里的思绪极其混乱。这个躺在床上,陷入脑死亡的男人,我究竟该喊他什么呢?他从冰山中将我挖出来,把我救出了蚩尤冢,按理说,这种让我再生为人的恩情比生育之恩还要重。但把我养育十八年的,却是另一对夫妇,我已经习惯将他们称为父亲,母亲。想了想,我忽然摇摇头,把这问题抛出脑海。该怎么称呼他,完全不重要。无论是父亲,还是二伯,又或者有些陌生的恩公,这都不会影响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将手放在玻璃盖上,这时候,旁边忽然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书教授出现在我旁边。他的样子有些模糊,明显是靠着立体投影技术出现在这里。他看着我的手,面容严肃的说:“他体内的东西很古怪,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的话,会非常麻烦。”我知道他误会了,便说:“你放心,我没想把他从这里弄出去。如果连你们都救不活他,我更没这本事。不过,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书教授的投影,声音比他本人更古怪,不禁枯燥沙哑,还带着一丝电流杂音,他说:“之前讲的已经很多了,不知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不假思索的说:“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我在哪的?”“一种类似深度催眠的方法,具体的你不用明白。”书教授说。“我不信,如果通过催眠就能撬开二伯的嘴,你们不会耽搁那么久才找到我。”我说。“你说的对,但也不对。”书教授解释说:“普通的催眠方法,对你二伯完全无效。他是个很怪的人,哪怕十天十夜不睡觉,依然精神抖擞。我所使用的催眠方法,是长年累月的物理催眠。通过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把疲惫讯息注入他的脑神经。不过即便这种方法有效,我们也用了足足十五年才成功。而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他突然陷入了脑死亡。因此我们虽然得到了一些线索,但还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的位置。可惜的是,他提前留下的那封信,让我们功亏一篑。”书教授有些庆幸,又有些得意的说:“但也正是因为那封信,你主动送上门来,反而解决了我们一个大麻烦。”我知道,书教授说的是唐山那件事。二伯留下的笔画密码是五个字:莫信书教授。纵木坑弟。结果,我以为那五个字的意思,是让我找一个名叫莫信书的教授。谁能想到,二伯是让我防备书教授呢?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我与父亲通话的过程中被书教授得知。他将计就计,伪造了“莫”教授的信息,设下一个近乎完美的局。如果不是连道真和阿三机警,当初我们肯定被他卖了都不知道。古人有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二伯留下笔画密码,肯定是认为,书教授会迫切要找到我,让我一定要提防他。可他却没想到,这个让我头疼的密码,反倒帮助了书教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不怪二伯,只怪自己太笨,书教授太狡猾。书教授这时候忽然说:“其实我很好奇,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体内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些神话时代的气息,但又有很大不同。”“那东西是什么样?”我问。“形状类似一颗晶石,但蕴含很强大的力量。哦,对了,之前我告诉过你,对某些生物来说,力量就是生命。所以,这颗结晶体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生命。它藏在你二伯的心脏中,两者很奇妙的融为了一体,不可分割。如果你二伯死了,这颗结晶体也会死亡,反过来也是一样。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将他剖开,就是因为没有把握保存那颗结晶体。”“这么无耻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书教授的投影微微一颤,他怪笑着,说:“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想改变世界的混蛋。”“我没忘,只是没想到你混蛋到这个地步。”我冷声说:“想必,你心里的那点愧疚早就被成就感磨灭了吧,如今剩下的,只有想成功的迫切和焦急。什么情谊,什么道德,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确实是这样。”书教授说:“比起造神计划的成功,自我的一点点牺牲,是值得的。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感谢我,敬畏我,膜拜我。那些不懂得尊敬的人,都将被打入最深沉,最黑暗的牢狱之中反省。”书教授很是虚伪的笑着,说:“你瞧,我是不是很仁慈。”“假仁假义。”我冷笑一声,说:“就算那一天到来,依然会有人不把你放在眼里。人造的神,永远都不可能是真正的神。等真正的神人降临,一只手就可以抹掉你们。”“或许吧。”书教授说:“如果说真的与神话时代出现争端,委员会的另一半才是顶在最前面的大个子。我始终认为,那些被宇宙隔离出去的空间,必定是有害的。打开它们,就像打开西方神话中的潘多拉宝盒。但是,那些人执意要如此,所以,如果像你说的,有神人降临,那最先遭殃的,会是他们,而不是我们这些在这个现实世界进化而成的新神。”我微微一愣,之前并没有想到另一层。如今书教授一番话说出来,我才真真切切明白委员会的两种观点为何会有冲突。一个认为要保存现实世界,一个认为开辟空间或者打开空间存在危险。这是他们最大的矛盾,而且是绝对无法调和的。仔细想想,之前见到在各种奇异空间出现的,确实都是杜衡那方面的,与书教授有关的人,只在桃花源出现过。而桃花源数千年来早已被人熟知,里面是否有危险,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书教授他们才会勾结郑秋原,悄悄潜入,带走烛龙魂魄。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最想了解的,是怎么救二伯。通过心眼看去,二伯体内确实有一股极为黯淡的气息存在。我虽然看不见晶体的位置和模样,但却能感触到那股力量的强大。纵使已经到了几乎要毁灭的边缘,可依然散发着惊人的生命力。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长在二伯的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