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直接的一句话,让这群人都有些尴尬。莫大少爷最先缓过来,他看着端坐在那里的长离,缓缓的说道:“它毕竟是你的哥哥。”长离随手端着一杯热茶:“身入道门,因果全消,又哪来的什么哥哥妹妹的?”这句话说的太宽泛了,虽然入道门者大多追求的是无因无果的境界,但人生世间,又哪能无半点牵挂?这句话的意思太过绝情了,绝情的让除了莫家兄妹的众人都保持了缄默。这位小少爷还真是典型的道门中人,居然连血脉亲缘都能这么轻易的割舍。莫大少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虽然知道这人不在意血缘,但没想到他的不在意,达到了这种程度,他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即使你不把亲人看在眼里,那莫家又值不值得你看在眼里?你住在山上这么多年,墨家的供奉可从来没有少过。”长离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的语气中不含丝毫的轻蔑,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以为意:“以我师傅的本事,还缺你们莫家的这点供养。”恩也好,情也好,全都无法打动长离,莫大少爷深吸了一口气:“他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下山?”如果不是找遍了其他的奇人异士,也无法解决他弟弟的病情,他也不会来求他。那可是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命!还是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人。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如果莫小二真的死了,其他的人会怎么看他?所以他接下来的话中带着一些恳求,这次恳求仿佛在说明,无论长离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可长离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我需要什么?”在这山中,他既无想要之物,又无想见之人,莫家又能给她什么?这一刻,虽然风雪没有落在这大殿之上,可这群人还是感觉心中一片寒凉,莫家四小姐噌的一下坐起身来,她神态严肃的跑到长离的面前,就这么看着长离,然后突然的跪下。“我求你,我求你,可不可以?只要你同意救二哥,我把命都给你!”在家里与她关系最好的虽然是大哥,但二哥也是她的哥哥啊!小女孩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起初对这个三哥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接下来长离的话就完全将她打入了冰窟窿,让她全身上下都透着冷。她眼眶红红,就好像一只可怜的兔子,让人心中怜惜顿起。可厂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种表情,他见的实在太多了。“把命都给我,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况且你真的愿意为了你哥哥去死?”这句话中带着一丝笑意,可话语的意思却直叫人冷彻身心。难道他要了莫四小姐的命,才会同意下山,或者说就莫没四小姐把命给他,他也不愿意下山,这是何等的冷酷心肠。可对于长离来说,在莫家将自己交给老道士那时起,他与莫家之间的因果就断得差不多了,既如此,这所谓的血脉亲缘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些陌路之人罢了,难道他还要为他们坏了自己的修行?这世间每时每刻死去的人有多少?不缺莫二少爷一个。莫大少爷赶紧走上前来,拉起和妹妹,他深深的注视着长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再次打开道观门时,门外的风雪倾袭而来,让这群人又打了个寒战,可这一次他们身体的冷,却不及他们心中的冷。他们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留在雪地里的脚印让这片纯净的世界显得格外的凌乱,而长离就坐在大殿之内,目视着他们离去,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大殿的门就自动关上,然后他继续拿起了手中的经书,默默的看了起来,这一切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一杯热水都没喝着,就再次步入了风雪之中,这群人都感觉行路更为的艰难了,就连莫大少爷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在道观里游一会儿了,可之前他实在是被长离的态度气着了,所以也没能考虑的全面。所幸这群人还是平安无事的下山,到达了山下的宾馆的时候,这一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而在他们踏入宾馆的那一刻,外面的风雪突然的消失,天空放晴,丝丝缕缕的阳光照射下来,在他们的皮肤上添上一层暖意,他们抬起头望向天空,感觉自己就好像从地狱往天堂走了一遭。这时,那位旁支的年轻人嘀咕了一句:“一喜而天开,一怒而天闭,真是神仙风范。”其余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纷纷议论,然后他们继续保持沉默,就算是神仙又怎么样?不愿意出手的神仙,那就是个假神仙。宾馆里,莫大少爷接通了与莫老爷子的对话,他想想细细的描述了他们见到长离时的情形。电话后的莫老爷子在听到那一句‘你真的愿意为了你哥哥去死?’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老了几岁,他坐在太师椅上,就如同一只雄风不再的狮子,整个人疲态顿显。他沉吟了许久之后才说道:“你们继续在那里待着,我直接叫小二送过去,等他到了之后,你们就将他直接抬上山,放在他面前,我倒要看看,到了这一步,他到底愿不愿意救?”其实若是一开始,莫家人就将莫二少爷送上山,或许长离便愿意出手,毕竟当时的约定是道果不成,不得与亲人相见,而现在长离的修为远远足够。可事情已经将到了这个地步,莫家人在将莫二少爷送上山,无异于另一种程度的逼迫,这对于行事无所顾忌的长离来说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果然,半个月之后,躺在加护病房的莫二少爷就被送来了这穷乡僻壤,随同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母亲,莫家的大太太。这一次上山并没有遇到什么风险,甚至天气格外的好,他们走在山林之中,也感到一阵的轻松。在到达道观之时,他们神情甚至有些恍惚,树木葱郁,花鸟迎春,水流潺湲,晴天万里,这一派好景致,让他们心中的压抑都松动了一些。可大多数人还是无法欣赏这景致的,莫太太满脸的焦急,她一边看着抬在担架上的儿子,一边派人去敲门,不多时,道观的门开了,门后面是神情依然冷淡的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