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抬起眼,对上顾枭寒,幽幽的黑色瞳仁里森冷残酷。很抱歉,她刚刚爽完,还没有缓过来,没力气跟顾枭寒扮演那个潇洒自在的白安。更不想回答他毫无道理,没有立场的追问。他以为他是谁啊,下了班了也还想用他大总裁的那一套压着自己吗?可去他的吧。他算什么呀?明玉泽在一边抓耳挠腮,急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向来知道他安哥特别能作死,但今天这情况,安哥不是在作死,他是在找死,在不要命地往顾枭寒枪口上撞。而明玉泽太清楚,真正地把顾枭寒惹火之后,后果是多么恐怖,他们之中已经有人试过那样的滋味了,他根本不近人情,不念过往。所以,明玉泽不知道,顾少会怎么对他安哥。他在心底祈祷,安哥,别倔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顾枭寒却气极反笑,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快要爆开。他非但没有松开白安,反而提着她,把她扔进车里,开着车狂奔在刚才的跑道上。明玉泽蒙圈了。看着远远消失的车尾灯,他才反应过来顾枭寒这是要干什么,急得直接跳起脚来:“你慢点儿,慢点儿开!顾少!”……“你喜欢飙车是吗?”“喜欢刺激是吗?”“喜欢追逐快感,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是吗?”顾枭寒不停地提高着车速,猩红又疯狂的眼睛锐利地看着前方,横冲直撞在这条随时能让人连人带车死得粉身碎骨的赛道上。白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无惊无惧,像个木头。“我今天让你刺激个够!”顾枭寒故意撞上着形同虚设的护拦,蛮横粗鲁地打着方向盘,用力地踩着油门。白安跟着车子的摆动,摇摇晃晃,几次撞在车窗上,却始终没有扣上安全带,反而,把手放在了车锁上。只要她手指微微一勾,她就能打开车门,跳下去。肯定很刺激。顾枭寒一眼瞥到了白安的小动作,大惊失色,打着方向盘死死地踩了一脚刹车,猛地撞上了前方的山石,紧急停了车。白安整个人让巨大的冲击,撞得被抛离了车座,她在那一瞬间张开了双手,像是做好的准备投入死神的怀中。顾枭寒松开方向盘的前一秒,侧过身子扑向白安,一把抱住她,用身体掩着她,重重地,又撞回车座上。轰隆的声响冲击得人耳膜都像是要被贯穿。接下来便是如同死亡的寂静。除了车子零件受损发出的火花声,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白安的呼吸声平静,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只是觉得可惜,太可惜了。顾枭寒的呼吸声急促,充满了后怕恐惧的激烈,白安刚才想做什么?跳车吗?自杀吗?白安疯了吗?因为害怕,他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越抱越紧,紧到要让两个人都窒息。“白安!”他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恨得无以复加,恼得怒火烧毁最后的理智,环着白安的肩,他的手指几乎要嵌进白安的身体里,抓得白安骨头都像是要碎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很缺钱吗?你的钱呢?做什么用了?还是你根本只是一心想找死!”顾枭寒伏在白安身上,没有起身离开,只是压抑的质问声响在白安耳侧。如果白安急需用钱,可是找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吝啬,可是白安却在年会上把中的十万块毫不犹豫地分给了部门同事。她不是缺钱,她只是在找刺激,或者说是找死。所以他愤怒交加,充满了后怕,如果今天白安在这里出事,自己会怎么样。他后悔无比,不应该把车借给她。顾枭寒不明白,白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在她嬉皮笑脸的表相之下,有着这么极端的想法。可白安只觉得,这很可笑。顾枭寒知道什么呀,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吗?所以她抬着头,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被撞烂了的挡风玻璃,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我说,大总裁……”顾枭寒的身子一紧,稍稍抬起头,看着白安仰望着上面的侧脸,看着她脸上清清淡淡飘渺如无的笑容,但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白安只是挽起一个笑的形状,微阖着双眸,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对有一些人来说,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吗?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吗?你知道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废纸,可以拿来烧着玩吗?你真以为我在乎啊?”“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走在街上,不知道哪里就会飞来一颗子弹,要了我的命,我要钱做什么,带进棺材吗?你知不知道,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上帝的疏忽?又知不知道,活着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恩赐,也是诅咒?“不,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站在这制高点上冷不冷呀,你俯瞰着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品头论足,这么高贵的吗?被你拒之国外的父母,是我一辈子求不回来的亲情,你却问我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没有在那场车祸里,跟他们一起死掉,所以才要被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还要听你这种人的教导。”“你觉得这很可怕吗?觉得这就是接近死亡吗?不,不是的,顾枭寒我告诉你,我比这更加近距离地触摸过死神的手,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来告诉你呀,是解脱,是快乐,是终于可不用再做人的轻松愉悦。”“你不是问我,什么是死亡愉快吗?这就是死亡愉快,我张开了双手拥抱她,期待她,渴望她,但连死神都不肯收我!连她都觉得我这样的人在地狱里是多余!”“所以,我拜托你,不要高高在上地告诉我,应该要珍惜生命,有一些人的命,就是比畜生的还贱,活着就是多余,我就是这种人,你听清楚了吗,我,就是。”“现在,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