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眼中含着冷色，面无表情地骑着机车一路狂飙，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顾枭寒的家，眼前的公路在飘雪的冬季里格外清冷。她先是赶到可以架起狙击枪的高塔下，看到她的两个同事被击晕了扔在一边，白安看看塔上，已经没有人了，墨鹰离开了这里。叫醒两个同事，白安让他们立刻前去顾枭寒家里，重新骑上机车，沿着道路继续往前。她知道，墨鹰是为了逼她出来，所以，他一定在一个极为显眼的地方。那才符合他疯子的作派。果然前方公路正中间出现一个人，手里倒提着一杆枪。“墨鹰！”白安狠声。“呀，亲爱的，你是来找我的吗？”白安丝毫不减速，反而加大了油门，凶猛急速地向他撞去！墨鹰也不闪不避，分立着双腿，然后他挥起枪杆就迎面击向急弛而来的白安！两人仿佛，要同归于尽，谁他妈也别想独活！白安俯身跳下车，没有减速的重型机车狠狠撞向墨鹰！一片焦臭的味道，机车在地上摩擦出长长的拖痕，滚到一边，冒出了火花。被机车撞飞的墨鹰像只破布袋一样在空中抛转数周，又重重跌落在地，滚出去十几米，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白安也不好受，从急驰的机车上跳下来，她被剧烈的惯性带得在地上滚爬了数圈才停住，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摔断了。她站起来，看了看手肘上的擦伤，啐了一口血，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一步一步走向一动不动的人。“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来华国之前，先给自己找好收尸的人吧？”白安黝黑的枪口对准墨鹰的眉心。她没那么天真，相信这样就能杀死这个传说中的不死怪物。果然装死的墨鹰缓缓睁开眼，湛蓝的眼睛倒映着上方淡蓝的天空，他的五官立体如西方伟大的雕塑家所雕刻的传世伟作，又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俊美神祇。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独特的野性和桀骜，连头发丝儿里都嵌着嚣张。但他温柔地笑望着白安。单手握住枪管，他往眉心处用力抵了一下：“你不就是那个替我收尸的人吗，亲爱的？”白安扣动扳机，墨鹰眼神一变，手指飞快跳动，赶在白安真的杀死他之前，将那把枪拆卸得七零八落。白安并不意外，杀不死的墨鹰，总有他杀不死的理由。“你真的要杀我？”墨鹰的眼里有些难过，语气都变得伤感急促。“你以为呢？”“为什么？”“因为，你不该动我的雇主。”“你连承认爱上了他的勇气都没有吗，废物？”“不，我爱上他给我发的工资。”“呵，什么时候，我亲爱的废物，变成了一个拜金女？”“刚刚。”“亲爱的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墨鹰话音未落，腾空而起，手臂架在白安脖子上，将她按倒在地上死死抵着。又发现白安身上穿的衣服过大，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顾枭寒的，不由得怒从中来，用力撕掉了衣服袖子，像是发泄怒火一般。“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他像是呢喃一样的声音，在白安耳边轻声说。“是吗？”白安冷笑一声，提起膝盖就狠狠顶向墨鹰下身！墨鹰只得翻身松开白安，白安弹身而起，与墨鹰双双对立。“圣诞快乐。”墨鹰说。“死亡愉快。”白安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撞在一起，那样蛮横狂暴的打斗只要有一招躲避不及，都是重伤。白安的两指之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在她手间华丽惊险翻转，划破了墨鹰的脸，手，腿。墨鹰手指上套着指虎，一拳一拳地砸在白安脸上，小腹，后脊，打得她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在动起真格来的时候，他们这种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哪怕对方，是他口中的亲爱的。两个人，血淋淋。难分上下。只分生死。短暂僵持中，墨鹰的电话响起来，他本来没兴趣接，但是这个打电话的人他不得不接。于是他接下耳机接听：“说。”“教父让你回来，我们要出任务了。”雪雉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对面街上排队给他买甜品的明玉泽。“恐怕得等一等了，这里有只小猫很辣。”“你应该知道白这次去华国的目的吧，坏了规矩，你确定，你赔得起？”雪雉摆摆手，对面的明玉泽正转身跟他比划着什么，她笑得甜蜜可人，跟她说话的内容一点也不相符，“我可不介意加入追杀你的大军中哦。”“你在教我做事？”墨鹰冷笑一声。“哪里呀，我在给自己找外快罢了，最近，手头很紧呀。”白安指间的刀片贴着墨鹰的脖子划过去，墨鹰连忙后仰，皮肤上还是被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耳机也掉了。“送死的时候，请专心一点。”白安冷笑着，抬腿横扫。墨鹰突然扔出一把东西。像是一场小型的烟火。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全都是棒棒糖。“圣诞快乐，我亲爱的。”他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下当地所有的特色棒棒糖，慢慢攒起来，当作礼物想送给他亲爱的废物。他费这么大力气把白安逼出来，只是为了把这些糖果送给她，她不是爱吃吗？但好像，他亲爱的废物，并不相信他真的，真的只是来找她过圣诞节的。相信自己一次，那么难吗？自己也不过是，在小时候，差点杀了她几次而已嘛。至于这么记仇吗？白安慢慢收起刀片，看着墨鹰，一言不发。柔顺的黑发在惨淡月光下，泛着轻柔的薄辉，随着风，轻轻摇动。“我等你回来。”墨鹰取下指虎收好，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线，“请记住，你的时间不多了，任务失败，后果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白安突然笑了。她知道，墨鹰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不会再来顾枭寒面前搞事了。所以，她转过身，踏着懒散的步子离开。不再存在威胁的人，没有杀的必要。墨鹰捡了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皱起眉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她为什么那么爱吃。又说：“萌芽基金里，红木集团扔进去了三个亿，并且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林昭扬，黑市上有传言说，这是红木集团洗钱的路径之一，具体资料我发到你邮箱了。亲爱的，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白安停住步子。“不需要。”“靠你自己，是不可能在六个月之内摧毁这么大一个组织的，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时间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在那些事未了结之前，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白安微微侧首，对墨鹰说。“死？哈哈，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白安，早就是个死人了。”“所以，我是复仇的厉鬼了？那就拼个魂飞魄散吧。”白安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白月皎皎如玉盘，都是光，为什么月光会一点温度也没有？但她笑容很温柔，很清淡。墨鹰的声音像是从幽幽深潭里发出来的叹息，绵长，幽然，还交织着炙热的残忍温柔，响起在白安耳侧——“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可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