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章秋谷趁着洪素卿没在意,一头闯进了对面的房间,把个洪素卿急得连忙跟了进来。
那姓焦的见了洪素卿,便大声说道:“你们堂子里头究竟有没有规矩?怎么我订好的房间凭空就有人闯了进来?”
洪素卿来不及回答,连忙走过去拉着章秋谷的衣服陪笑道:“章大少,谢谢你,请到对面去坐吧。堂子里一向的规矩,章大少可是不晓得的吗?”
章秋谷笑道:“你不必这般害怕,我只要和你们这位焦大少说一句话,有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承当,与你不相干,你只管放心。”说着,便对着那姓焦的拱手一礼,含笑道:“我闯了你老哥的房间,是我一时鲁莽,你老哥不要见怪。如今有一句话要向老哥请教。”
那姓焦的见章秋谷无故闯他的房间,心上自是十分不快。但是从来有一句俗话,叫作“楚霸王的尊拳,不敌张子房的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章秋谷的彬彬有礼,他有脾气也发不出来。那姓焦的心上虽然焦躁,看着章秋谷笑容满面的样子,只得答道:“你要问什么话,只顾说。”
章秋谷又笑道:“按理说,这件事情与我毫无干涉,我也不必来管这般闲事。但是今天既然同我们敝友跑到这个地方吃酒,你们两位又彼此斗气,我们做朋友的免不得也要出来说句话。请问老哥,今天当真的要和敝友斗气,吃三十二台酒吗?”
那姓焦的大笑道:“这个话方才已经讲过了的,哪一个反悔的便是个不要脸的畜生!如今何必又来提起?”
章秋谷又道:“既然如此,你老哥吃酒的钱可是带着了?是现付的呢,还是赊帐的呢?”
那姓焦的听了,面上不由得就呆了一呆,停了一停忽然哈哈的笑道:“你又不是堂子里头的管帐先生,用不着你来多管。”
章秋谷摇头道:“不是这般说法。你们两位既然彼此斗气,大家争的就是这点儿面子。要是像你这般的只是平口头的争执,不拿出些实质的东西,这个面子争他做什么?毫无意义不是吗?方才听你老哥的口气,不要说是三十二台,就是三百二十台你老哥也要陪我们斗下去。既然大家是为了斗气,你老哥总是会带着现钱来的。我说句放肆的话,请你老哥把身上带的钱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一则显了你老哥自己的声名,二则也好叫我们敝友心服。我们敝友今天跑到这个地方来,只带了四百多块钱,合计起来差不多刚刚三十二台酒钱。如今我也叫他把带的钱拿出来给你老哥看一下。”说着,便回过头来叫着王小屏道:“你把身上带的钞票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子。”
王小屏听了,此时有些明白章秋谷刚才凑钱是什么意思了,便也不含糊,从身上掏出一卷钞票来,走过去递给章秋谷。
章秋谷点了一点,把钞票放在桌子上,对着那姓焦的说道:“请你老哥看看,统共四百五十五块钱。你老哥身上的钱在哪里?也请拿出来,我们大家瞻仰瞻仰。”
那姓焦的到了这个时候,脸上的神色未免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只得勉强支吾道:“我带不带钱的,与你有什么相干?我就是有钱,你也没有叫我拿出来的权利。我不给你看,你又有什么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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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秋谷冷笑道:“我们自然没有叫你拿出钱来的权利,但是今天的事情不比别的,原是你们两家赌气,大家争的就是个面子,争的就是谁阔气,谁更大爷,哪有不带现钱空玩儿嘴的道理?莫不是你是存心依这种斗气的方式来激我们敝友?如果是这样,可就不是这般的做法了。”
那姓焦的听得章秋谷的话,心中就是一顿的翻江倒海,偷偷地溜了一眼洪素卿,发现她脸色惨白,不由得愈发的紧张了,脸上竟是涨红了起来。停了一停,定了定神只得又道:“上海滩上的客人,要是在堂子里头吃酒都是付现钱,那这堂子就得关门了。况且我在她们这里欠帐,自然是和他们有欠帐的交情,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是了,你有什么权力管这等事?”
章秋谷嗤笑一声道:“欠不欠帐,交不交情,我都不管。总而言之,今天这件事情,我们斗气斗的就是谁有钱,有钱的就是上风,没有钱的就是饭桶!你既然跑到堂子里来玩儿,连这几个钱都拿不出来,还要摆架子充阔佬,不是笑话嘛!既然拿不出钱,我劝你还是赶紧出去,免得再闹下去当场出丑,面上无光!”
那姓焦的听了章秋谷的这番说话,面子上一时过不去,大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认都不认得你,你凭空闯了我的房间,还要在这里满嘴的混说!我哪那有这样的闲工夫来和你斗嘴,快快给我请出去!”
章秋谷淡淡的笑道:“我闯了你的房间是我的不是,等会儿自然向你赔礼。如今只要请你把身上的钱取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一则你打了我们的脸,让我们没面子,二则也好摆摆你这阔佬的谱。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情愿甘拜下风,从此在堂子里见到你老哥绕路走。难道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你拿出钱来,我们会抢了你的不成?”
那姓焦的听了一言不发,只把一双眼睛不住的往洪素卿那里溜。
洪素卿的朱唇略略的动了一动,一双俊眼微微的斜了一斜。
那姓焦的得了这个暗号,立刻胆大了起来,对着章秋谷冷笑道:“你以为我姓焦的真的拿不出钱吗?我今天着急出门,身上没有带太多的钱。既然你们一定要看,我就立刻回去取来给你们大家看看!”说着立起身来往外就走。
章秋谷抢上一步,把手一拦,口中喝了一声道:“且慢!”
那姓焦的见了这般光景,只得站住了脚道:“你这个人莫不是犯了疯病吧?我要回去拿钱,为什么你要拦阻?你这般与我歪缠,究竟是何道理?”
章秋谷正颜厉色地说道:“回去拿钱?你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耍?不过就是你们从不知哪里挪借过来搪塞的罢了。你们如果真的是大家斗气,哪有身上一个钱都不带的道理?分明是你们串通起来作弊,有心套我的朋友,把他当个冤大头!这样魑魅魍魉,鬼鬼祟祟的事情,糊弄别人也还罢了,居然玩儿到我们的头上!你们也不打听一下,以后给我擦亮了眼睛,我章秋谷的朋友,岂是可以随便耍弄欺负的!”
这几句话,着实让王小屏等人心里热乎乎的,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不赖呢!
而那姓焦的却是容色剧变,惊慌失措,一时说不出话来。
洪素卿见了这般模样,心上十分着急,只得连忙说道:“焦大少来我这里,倒是一直规规矩矩的……”
章秋谷不容洪素卿说下去,就截住她的话道:“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我是给你留着面子,不肯与你为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勾当吗?到了这个时候,你如果还是不知悔悟,还是要帮他说话,可就别怪我连最后这点脸皮都不给你留!”
洪素卿听了,脸上涨得通红,低下头去,不敢开口。
那位焦大少爷,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不得不大着胆子硬抗一下,便定了定心神说道:“别的话你混说也还罢了,怎么你说我和他们串通作弊,可有什么凭据?没有凭据的乱说,那就是诬陷。”
章秋谷笑道:“凭据不凭据我都不管。如今我们双方比的就是钱,你如今既然拿不出钱,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的,你要是不想我把你的面皮都揭下来,还是请你快些出去吧。”
那姓焦的听了,知道章秋谷已经窥破了他的底细,索性把心横了一横,口中嚷道:“如今上海的地方连王法都没有了!我有没有钱与你什么相干?你又不是开堂子的老板,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章秋谷冷笑道:“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浑话,总而言之,今天你拿不出钱来,就请你快些出去!”
那姓焦的索性立起身来,把桌子一拍道:“你闯我的房间,我还没有赶你,你倒要赶起我来,真是笑话!”
章秋谷道:“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非要我撕开你的面皮你才甘心认输。你吹牛都不做个调查的吗?你那几处的钱庄、银号,你都没有和他们打个照会吗?你说荣德洋行是你开的,我怎么不知道荣德洋行的四个股东里边有个姓焦的?协顺祥银号的老板,大掌柜,掌柜,也没有姓焦的这号人。如今我好好的请你出去,老实说,还是给你留了面子的。如若不然,你借着钱庄、银号的声名在外面招摇撞骗,哼哼,只怕到时候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姓焦的听了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冷汗津津,方才明白自己是碰到硬茬子了。正还想支吾几句,章秋谷早就不耐烦了,抢步过来,一手拉着他的衣服道:“我也不再难为你,劝你好好的走吧,给自己留些体面。”说着,便是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那姓焦的本来就是个老烟枪,又是酒色淘虚了的躯壳,那里经得起章秋谷的神力,嘴上连连的嚷道:“不要拉,不要拉。”身子却被章秋谷拉得踉踉跄跄的不由自主地跟着章秋谷往外面而去。
章秋谷一直把他拉到大门外面方才放手。
正是:识破黔驴之技,名妓惊心;幸逃子路之拳,骗子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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