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皱起了眉头。
他联想起自己这一天来,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意,却寻找不到敌人。
再听到了这个交人的话,他心中的那一股寒意竟是更重了,突然有一种恐怖蔓上心头。
这是一种感觉,像是某个人听到了某个恐怖的事,心有触,生出恐怖感。
楼近辰在这一刻,居然也生出了这种感觉,恐怖如雾一样的在弥漫。
交人在楼近辰沉思的时候,缓缓的滑入水中,她下半身仍然是鱼身,翻了一个身,鱼尾立起,又没入水中。
商归安提着三色灯笼站在那里,他也听到了,然后看到那交人离开,可是师兄却蹲在那里好一会儿。
今天晚上,自从那个府君走后,他就觉得师兄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师兄!”
楼近辰站了起来,说道:“看来,真的是有人要杀我了。”
商归安心中很紧张,他手中的灯笼里的火光跳动着,代表着他的心情。
“不用紧张,想杀你师兄的人那么多,但你师兄依然还活的好好的,想杀你师兄,可没有那么容易。”
楼近辰转身,朝着住处走去,然后来到门口之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朝着隔壁走去,他感觉隔壁的门打开过,有人进去了。
来到隔壁的门口,无论是地上还是门上,都没有痕迹,但是他可以确定,一定有人进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开门,也没有去看究竟是谁,他转身离开,再回到自己的住处,突然拔出剑来,在门两边的墙柱上挥剑书写。
“昨日感恶寒,今夜闻杀机!”
剑光闪烁,两行竖字出现在了门柱上,字体瘦而硬,铁划银钩,一股冷肃之气扑面而来。
商归安这才知道,原来师兄昨天就已经感受到了杀机,难怪师兄今天似乎都在沉思。
这就是师兄的江湖吗?
看不见的杀机随时而来,莫名的敌意,让人防不胜防。
他这一次跟着师兄行走江湖,真正的感受到了江湖上的波云诡谲,他也一直跟在师兄的身边,觉得师兄也没有做什么,居然就招惹来了神秘的敌人。
“吱呀!”
门开了,两人进入屋中。
另一边的屋中有一个员外模样的人,紧紧的靠在了门上,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刚楼近辰来到自己的门边之时,他已经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打听出来那屋子里住的是谁。
楼近辰,这个被传言环绕的男人。
有说他天资卓绝,所以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杀四境。
有人说他心狠手辣,即使是在京城之中,也不曾手软,这让许多人感到可怕。
有人说他豪气任性,这让很多人心中不安,不敢招惹他。
所以他才会觉得害怕,想到楼近辰就住在隔壁,他觉得自己需要换一个屋子豢养鬼灵了。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现在处于这屋子里,他走路都不敢稍微重一点。
……
楼近辰回到了屋子里,商归安欲言又止。
楼近辰笑着说道:“怎么,有话便说。”
“师兄,真的有人要杀你吗?”商归安说道。
“人生死天地之间,别人不想杀,这天地也会想杀人。”楼近辰笑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阁楼,登楼望星辰,亦是一种平和心灵的辅助修行。
从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商归安靠在旁边的栏杆上,说道:“师兄,那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不知道。”楼近辰说道:“一个人的觉知能够察觉到危险的脚步靠近,但未必就能够知道从何而来,别人会掩藏,会混淆视听,我们所见,所听到的,都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设的陷阱。”
“那我们怎么办?”商归安担忧的问道。
修者的江湖,就是这么的生冷阴毒。
“等。”楼近辰说道。
“等到什么时候?”商归安说道。
“等到对方露出痕迹的时候。”楼近辰说道。
“要是一直没有等到对方露出痕迹呢?”商归安再问道。
“那就死。”楼近辰快速的说道。
商归安愣了,他没有想到楼近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商归安说道。
“超视距作战,代差级的战斗,技巧性很难弥补。”楼近辰的话让商归安有些茫然。
他听不太懂,心中细细的品了品,还是觉得怪怪的。
“听不明白?”楼近辰问道。
商归安摇头。
“听不明白就对了。”楼近辰说道:“什么叫超视距呢?就是对方看得到你,而你看不到对方,所以,他给你施法,你只能够承受,只能够去破法,你就永远是被动的,因为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无法反击,无法反击就永远解除不了危险。”
这一解释,商归安有些明白了。
他立即便有了画面感。
“当然,这种超视距,并不仅是空间上的距离,而是在于看不见,或许,有人就藏在我们隔壁正对我们施法,而我们却根本就不知道。”
隔壁那个‘员外’整个人都僵硬了,不敢动弹,他想说,我根本就没有想对你施法。
楼近辰又说道:“地上一只蚂蚁,你一脚踩死了他,对于它来说,这个攻击就是代差极的,它看不到你的攻击,也承受不住。”
“那这个向师兄施法的人是这样的吗?代差?还超视距?”商归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表述,主要是他对于这两个词感觉到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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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确实有超视距,但是没有做到代差,不过,他这个超视距是通过法术来实现的。”
“是什么法术?”商归安问道。
“具体是什么法术,也说不上来,但是一门法术,必定是需要要求的,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很多人一听就会认为是某种隐遁法。”
楼近辰说道:“当然,这样说也没错,何谓隐呢,让人看不见,何谓遁呢,让人摸不着。”
“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住着一个我不知道的人,那这个人,我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他属于隐遁的吗?对于我来说也可以说是,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而这样一个在我的觉知里不存在的人,对我施法了,我如何能够知道他呢?”
“但是这个人在他的邻居,或者家人的眼中,又是实实在在的。”
楼近辰说的商归安有些似懂非懂的。
“那么,我们该怎么知道这个人在害人呢?”商归安问道。
“问的好,知道,是一种能力,是觉知,觉知其实是分开的,我能够察觉到危险,但却无法知道是谁在施法,但是我想,一个人可以瞒过另一个人,却很难瞒过所有人。”
“即使是能够瞒过所有人,但却肯定很难瞒过天地阴阳。”
“若是他这都能够瞒过,那便能够永远的瞒过我。”楼近辰说道。
“师兄见多识广,难道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商归安问道。
“我见过的,都是过去法,而对我施法的人也定是熟知各类法术的,然后推陈出新,先前我对法术进行了一些分类,但是真正强大的法术,必定是多种法术结合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他又说道:“之前我做的那些法术分类,可能不是很合适,你忘记吧。因为我觉得法术是无法分类的,一门好法术无法分类,因为涉及到许多方面。”
“当然也可能是我目前境界不够,无法做全面的分类,不过,看各道脉的修行根本法,就已经能够知道其侧重所在。”
就在这时,楼近辰突然看向天空,天空之中,一只鸟在那里盘旋着的飞,突然怪叫一声,然后一头栽落而下,就掉在楼近辰所在的院子里。
楼近辰眼尖,看到了那乌鸦的脚上居然绑着信套。
商归安也看到,一跃而下,脚下火云涌动,落在那乌鸦的身边。
他并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拿出一对快子,夹着那乌鸦,再一次的飞腾而起,来到了楼近辰的身边,楼近辰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楼近辰打量着。
一只刚刚暴毙的乌鸦。
乌鸦在楼近辰的心中有一种寓意是报丧,以及灾难。
它身上有毒。
楼近辰对于毒药的认知并不多,但是闻着那一股怪味,刺鼻无比。
这是一种低劣的剧毒。
商归安用快子拨弄着那它脚上的信套,从中拿夹出小小的信纸来。
他用快子将之扒开,让上面的字显露在灯光之下,商归安看清楚那字时,脸色大变。
抬头看师兄,师兄的脸色也是凝重的。
之所以他脸色大变,因为那纸上写着:“快去告诉楼近辰,就说有一个从阴世出来的阴灵要杀他。”
“师兄!”商归安担忧的说道。
怎么会又有人,向他们传递这样的一封信呢。
这信几乎又是一个重要的证明,证明有人真的要杀楼近辰,而且其中的‘阴世阴灵’的身份,更让商归安有一种阴冷袭身的感觉。
师兄什么时候,还招惹了阴世的阴灵了?
“看来,这真的是一门复杂而宏大的法术。”楼近辰说道。
这法术,宏大,所以看不到边际,就像是陷入了汪洋之中,周围都是水,处处皆是恶意,那就找不到所谓的施法根源了。
“烧了它吧。”楼近说道。
商归安夹起那乌鸦,乌鸦瞬间燃烧起来,之后被商归安扔了下来,掉在地上。
“下去吧。”
楼近辰站起来,下楼,刚刚看到那一行字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一股恶意,更清晰了一些。
他知道,这是法术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向他报信,其实就是施法的一个步骤。
回到下面的床上,入定观想,他观想的皎月,竟似蒙上了一层阴影,彷佛有云雾将月遮去。
那阴云是来自于自己感受到的杀机,而非妄念。
若是真将它当做妄念的话,那么到时被杀,恐怕一点警觉都不会有。
而他知道,这杀机,最终会转化为对自己的绞杀,这个人的法术,早已经侵入了自己的心中,层层杀机叠加,最终一击致伤,在自己的身心之中引爆。
他盘坐在那里,但是今天晚上屋子的周围却似乎格外的热闹,没多久便有一阵阵似老人哭般的猫叫。
似乎在哭丧,在哭有人将要死去。
然后又是怪异的嬉笑,仔细听是老鼠发出的声音。
它们似乎也在笑有人要死去。
第二天,商归安的脸色也不太好,两人出门。
早餐,吃小米粥。
坐在那里,突然,他们听到有小孩在唱道:“登楼而近辰者死,死在断首山神庙,因为他就是那山神啊;登楼而近辰者死,死在坟墓里,因为他就是死而不僵的尸鬼啊。登楼而近辰者死,死在九泉城中,因为他早已经死在那里了啊;……”
“登楼而近辰者死,死在京城里……”
“登楼而近辰者死,死在雪原的雪山之巅啊,……”
商归安一听这小孩在唱这样的歌,脸色大变,然后起身,找到那小巷子里的小孩。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楼近辰,说道:“这些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她们突然就会唱了,昨天晚上同时做了一个梦,梦里就反复的在唱这个歌。”
“很好,这个人看来还是精心打听了我的事迹的……”
他深吸一口气,此时他心中那一份感受到的杀机,正在快速的演化,演化为死机。
楼近辰明白,这是法术已经转进到了第二个阶段。
前面的各种警告送信,只是将这种警信化着杀机,缠绵入自己的身心,让自己无法再挣脱。
也就是相当于,将自己锁定了,当锁定之后,那就是真正的致命的法术要降临到身上来了。
“杀机转死机!很好,我也学到了。”楼近辰放下几个钱,然后起身。
今天正是府君召开盟约大会的时候。
他带着商归安朝着那地址而去。
那地址就是江州商会总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会场。
邓定就在门口等着,越是临近,越是人多。
邓定与楼近辰会合之后,陪同他一起进去。
邓定看到商归安的脸色极为的严肃,小声的询问商归安,商归安摇头,他觉得这个法术,似乎知道的人越多,对师兄的伤害就越大。
会场之中,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有名牌摆着,楼近辰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其他的位置还没有一个人坐下,他就已经跪坐在那里,然后从宝囊里拿出一叠纸,然后开始剪人。
场中很多人都三三两两的说话,唯有楼近辰坐在这里剪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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