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结局
“神尊,我们不是有菩提叶护身吗?玄冥既然看不见我们,却为何能够感觉到我们?莫非,他神识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扶摇黛眉微皱,玉唇亲启道,“怕是我们的出现已经改变了一些命数,方才我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好的感觉,凤娃,我们得赶紧回去,大战似乎提前了。”
凤娃缩在衣袖里拿着雕像的手紧了紧,轻咬嘴唇,终是点了头。
长生殿,六道轮回之内的所有生物命数皆刻在其中,可唯独凤娃的始终不分明,似乎因为扶摇与凤娃两人的到来,将这命数盘皆已打乱,而凤娃一时间心乱如麻。
第一次上古之战她没有经历过,那时大战失败后,玄冥被封印起来,受冰火之刑,万年煎熬皆已成定,凤娃不知晓的是,那刻着她样貌的雕像却已经成为了玄冥一生缠绕的伤口。
九转金莲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将两人笼罩进去,行驶在历史的长河中,两人各怀心事,光芒愈加繁盛起来,而此刻的六界之内已是云烟惨淡。
穿过时间罅隙回到现在,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眼前所见之处皆是一片血红,冷月的幽光萧条的照拂着大地,静寂的氛围中只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声,似是有谁在低低呢喃,明明是很用力的想从嗓子里发出点声音,可那沙哑的,略带哭腔的声音却是从尸群里断断续续的传来。
“娘亲……娘亲……”
那声音,分明就是念玉的,扶摇鼻子酸涩,心中没来由慌乱起来,又似乎是来自灵魂的悸动,凤娃一惊,忙指道,“神尊,似乎在那里。”
听清楚声音的来源,凤娃与神尊迅速飞过去,扒开那一层一层的尸体,手上沾满了鲜血也全然不顾,天色似乎更加暗沉了。
一只如白瓷的手臂露了出来,可如今,那手臂上却是鲜血淋漓,念玉神志不清趴在血泊中,一只腿上压着黑色的断壁残垣。疼痛如抽丝剥茧般将他一层一层包围,几欲窒息。
神思尚未清醒,嘴里却依旧念念有词,“娘亲……救爹地……娘亲……你在哪儿?”模模糊糊的,扶摇心中一窒,阿瑾……
“阿瑾他怎么了?”凤娃将他抱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脸蛋,念玉这才幽幽醒转起来,见是凤娃,连忙抱住她的脖子大哭起来,“凤娃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娘亲人呢,人间已经覆灭了,神月哥哥被打成重伤,还有爹地,夙玉,他们快死了,快去救他们……”
人间覆灭,看样子修罗界怕是也在所难免,神界和魔界也惨遭妖界的蹂躏,这妖神居然恐怖如斯吗?
对了,扶摇忽然想起,当初玄冥来魔界劝魔界投诚的时候,似乎隐约提起九大妖神,可即便万年过去了,仙神实力虽不如当初,如今竟然惨败如斯,其中定有蹊跷。
苍茫大地,血雨腥风,扶摇一袭白衣翩翩踏入魔界境内,猩红了血雨伶仃的飘落在她的脸上,冷意浸入肌理,滚烫的眼泪迅速滑落,星河云海之间,薄薄冷色,不见人烟,仿佛是一夕之间,人烟寂灭。
心脏没来由的绞痛起来,扶摇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泪水落在暗红色的泥土里,瞬间消失。
“阿瑾……阿瑾……”嘴唇嗡动,低低的呼唤承载着她万年的情感。碎石林立,魔界变成了一堆废墟,血迹蜿蜒成河,浸湿了她白底的锦鞋。
她茫然的走着,心脏的绞痛无声地扩散,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手臂,似乎是被人连带着衣袖一起撕碎了下来,而那袖袍不知是红色还是被血迹染红。
攥紧了手心,声音颤抖的唤着夙玉,却似另一人发出,扶摇一怔,捂着心脏自言自语道,“颜初,是你么?你是不是还在?”
回答她的是一片虚无,苍穹之上,弥漫的妖气忽然凝聚成顶天立地的巨大人形,那人形目光冷冷地扫向了他的四周,身后似乎出现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扶摇迅速回过头来。
冷月下,是他苍白无力的样子,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浸透成鲜红色,如玉的脸庞被污血遮住,扶摇颤抖的伸出手,呢喃道,“阿瑾?”
恰在此时,那巨大的妖神攻击瞬间而至,白瑾立时扑了上去,那红色的暗光擦着扶摇颈上的七曜神玉圈而过,只听见一声噼里啪啦的声音,是玉石碎裂,扶摇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布满裂纹的神玉圈,这乃是上古神石,堪堪不敌他一击。
白瑾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扶摇的身上,扶摇慌忙道,“阿瑾,阿瑾?”
白瑾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奇异的盒子,他嗫嚅地嗡动嘴唇,那盒子瞬间打开,将扶摇与他一起吸了进去。
未知空间里带着莫名的悲哀,刚刚回过神来,便见到大家都在,包括三清,南极,东华等神尊皆在。而他们每个人身上皆是已经挂彩。
三清盘腿坐在八卦阵心,光芒敛去,睁开双眼,满是疲惫,白瑾吃下一颗复元丹便去疗伤了。
夙玉失去了一只手臂,而修罗玄组却已经归去了,琼水哭红了双眼,守在他的灵体前。
那七曜神玉圈似是不堪灵力外泄,终是咔嚓一声碎成灰飞,丹灵的透明魂魄飞了出来,却不见老魔尊的。
三清圣尊说,丹灵的魂魄若是一飞出那七曜神玉圈便会立时化作灰飞,主要是她那次伤及了魂魄,再难恢复,老魔尊在神玉圈碎裂的那刻便醒转过来,将他的魂力全部转换给丹灵,渡她一劫。
可没有自己的躯体,终是躲不过灰飞烟灭的结局,丹灵的魂魄已然醒转,只是目及姬神月的那刻,星眸中却盛满了水珠,只是一个魂魄却是哭不了的,即便她多么难过,那眼泪却也是她的魂力。
“神月哥哥,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可是,即便我此生爱上了我的哥哥,我也不曾有一丝后悔,只是,我怕是要离去了,神月,你要多多保重啊……”
她伸出手与他交合在一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作为胞妹的丹灵魂体却一瞬间进入了神月的身体,那还没有来得及流掉的眼泪,便直接从神月眼底悄然滑落。
三清说,那是因为他们兄妹二人脉息相连,本就是同根生,如此算来,丹灵也算是另类重生了。
姬神月一瞬间便喜极而泣,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只是当他见到她的时候,便觉得他们本便是一体的,这种感觉便像是左手和右手一般。
似是自言自语般,神月道,“傻灵儿,这下你永远离不开哥哥了,我们离得最近的时候,是在母亲的肚子里,而以后,我们离得最近的,却是融入了彼此的灵魂里。”
“哥哥。”一声清脆的女音带着怯怯的又似是惊喜的一般,扶摇鼻子一酸,心里莫名的欣喜起来。
直到虚无空间发出阵阵波动,大家的神色才再次变得凝重起来,这个莫名空间里,从前的神或者魔,都已经一笑泯恩仇,而接下来的,便是生死共同对战。
扶摇神色一凝,忽然想起凤娃和念玉还在外面,便心急如焚。
空间发出丝丝焦臭,巨人妖神已经发现了这个隐秘的空间,再次一击之后,空间剧烈动荡起来,外面似是妖神玄冥嚣张的声音传来,“死之极尽便是生,你们还要不自量力吗?九个妖神就相当于九个天,等我将你们全部消灭完了之后,便重新创建一个新的秩序法则,天地为我独尊,哈哈哈……”
久违的冷风呼啸而过,隐约可以看见玄冥手中巨大的紫色光球,似是他轻轻一推,那紫色光球便带着无上的威压将众人湮灭成宇宙灰尘。
扶摇攥紧了的手心死死掐进肉里,一个妖神相当于一个三清,可想而知对方如此肆无忌惮也是有理由的,而那九大妖神?扶摇目光一闪,那九大妖神似是傀儡般毫无生气,顿时了然。
众人额上冷汗涔涔,玄冥冷笑着,正要攻击的时候,一声娇喝响彻在寂静的空间。
凤娃从远方飞来,素白的罗裙上纤尘不染,面上虽平静无波,可那眸子里分明盛满了愠怒,“玄冥!”
“凤…娃…?”震惊之后华眸中满是惊喜,手心的光波消失之后,众人长舒一口气,但见玄冥立时又像是局促的小孩一样,抓了抓头发。
“玄冥,我来了。”凤娃平日里嬉笑的面上此刻竟淡淡,让人看不清情绪。
“你……”
凤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雕刻的像,望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你还记得吗?”
玄冥紧泯嘴唇道,“自然,凤娃,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
凤娃开口道,“因为,你不听话,我还记得你六岁那年曾经答应过我,要好好做人,可是,你食言了。六界之内,多少人生离死别,流离失所,这些,你看到了吗?”
“我六岁那年对你说,我长大了要娶你,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微笑的女孩,我十六岁那年,将寝殿中挂满了你的画像,给你题词,对你念念不忘,那时,我似乎听见你读画像上诗词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看不见你,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你,可后来,你都消失不见了。”
“凤娃,我还想听你再念一遍那诗词,我知道,你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六岁那年初见,你竟喜欢我了吗?”
“我们的初见,是我出世的时候,尽管我是婴孩,可这些我都知晓,我甚是知晓自己的命数。凤娃,我喜欢你。”
凤娃心中一怔,一瞬间五味陈杂,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睁眼的瞬间,道,“可是如今,你能够停手吗?原本美好的世界,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玄冥痛苦的闭上双眼,谁也不曾看到,那眼角的泪瞬间划过脸侧,坠入胸膛,他仰首望天道,“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九大妖神乃是傀儡之身,他们专为杀人而存在,从开启后,便再无停手的可能,凤娃,你为何,让我等了这么久,又为何不早点出现?”
扶摇攥紧了手心,心脏疼的无以复加,一切都已注定好,九大妖神便代表着玄冥,而那子母血咒需要扶摇之血为引,可实施者却也是受到等同的伤害,她的生命早就与玄冥系在了一起,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凤娃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玄冥,我现在来了,算不算晚?你可愿意与我生死与共?”
似是想清楚了般,她轻轻闭上双眼,那九大妖神毁灭的气息愈加近了,怕是不过片刻功夫,这天地便会化作了一片灰飞吧。
传说中人的心脉亦是一个人的生门,玄冥轻轻颔首道,“生死与共。”话说的瞬间,轩辕神剑从玄冥的后方狠狠插入了心脉从凤娃的后背穿插而过,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鲜血喷洒着浸湿了衣裳。
在场的所有人惊的无以复加,苍穹之上似是碎裂开来,发出强大的轰鸣之音,九大妖神的傀儡之身随着玄冥的逝去亦化作一团灰飞。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心脏被刺穿之痛正在扶摇的身上发生着,她从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的戏剧化,九大妖神以及玄冥的逝去令刚刚还惊恐的徘徊在生死一线的人们发出巨大的欢喜声。
扶摇默默退出了人群,她只想静静的死去。白瑾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可三清却知道。
她蜷缩在三清的怀里静静的睁着眼睛,传说中人死的时候,一生所经历的事都会在眼前迅速闪现,滚烫的泪滴划过脸庞,那一身白以及轻轻的低唤似是砸碎在她的心坎上,是白瑾修长的身姿跃然于眼底。
“阿瑾,我从未知晓你是这样爱我的,你以前怎么从未告诉我?”她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声音,眼睛鼻子,嘴巴,不断喷洒着鲜血,视线更是一片模糊。
她继续说着,“阿瑾,对不起,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那心脏如车轮使劲的碾压成一片血渍,白瑾宠溺的摸着她的发,他将脸靠近她的脸蛋,滑腻的肌肤上满是血渍,可他不在乎。
“傻瓜,我们还能在一起的,爱了这么久,什么痛苦没有经历过,你怎能轻易放弃呢?”
扶摇怀中的斐绿色菩提叶散发着强大的光芒,白瑾抱着她渐渐冷却的身体泣不成声。
传说中菩提叶是打开长生门的钥匙,即便身死又如何,我们依旧可在长生殿中获得永生。
夙玉立于一侧,望着被斐绿色光芒包裹着渐渐没了身影的他们,从地上捡起那斐绿色的菩提叶,那菩提叶上只印了一句话,或许,东极是颜初复活的契机。
传说中,两个同源的灵魂体是不能共同相处于一个空间中,夙玉轻轻闭上眼,轻唤了句,颜卿。
沧海桑田,他仍在无羁的岁月里踽踽独行。
东极化境内,有一颗参天神树,神树之下,神泉围绕,没有人知晓这棵树是何时在这里,亦无人知晓,那多少个无羁岁月,他是怎样的望眼欲穿。
幽幽的琴声,辗转反侧在多少个无眠夜,算算时日,想来又是一个万年了,东极化境内种满了无边无际的梨花树,风一吹,层层叠叠的粉白梨花飘落下来,兀自落在少年衣袖上,发际上。
少年的眼神专注的看向一侧,万年前,扶摇身陨之时,和他曾经说过,东极或许是颜初复活的契机,可那也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还存在这个世间。可就像她曾经那么专注而执着的追寻自己的脚步一样,万年又如何,哪怕是万万年,亿万年,颜卿,只要还有你的踪迹,我也一定不会放弃。
有时,他会端来一盘梨花酥放在神树旁的矮桌上,定定的看着那梨花酥唤道,颜卿,有时,他会傻傻的站在一棵树下望着那层层叠叠的梨花唤道,颜卿,有时,他还会带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将那些小玩意挂满整棵梨花树。
有些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上面写着颜初夙玉死生与共,下面是月老的亲签。有些树上却挂满了层层的风铃,风一吹,伶仃作响,好不悦耳。
东极神树之上,神光缭绕,神圣不可侵犯,碧色神树之上,一颗纯色的棠梨花似是嵌在那树丫之间,并不起眼。
直到有一天,一个翩翩绛色衣袍的少年来到此地,夙玉望向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似是透着他的灵魂看向另外一个人一样。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我躲在这枝桠间偷看他们好久了,红衣少年叫夙玉,绛色衣袍的少年,我从前却从未见过,他的容貌气质并不比夙玉差,堪堪一个绝色美少年,只不过,那个叫夙玉的少年眉间总是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他总是喜欢弹奏一些哀鸣的曲子,听得我心烦意乱。
“颜夙。”夙玉抬手,那少年便又靠近了他一点。只不过那叫做颜夙的少年似乎并不怎么说话,只是与夙玉相仿的面貌上多了一层温润如玉。
夙玉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发,我心里的小九九又开始丫丫起来,看样子,他们定是断袖无疑,抑或,那叫做夙玉的少年非常的喜欢自己,所以找了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
只是,我是一株玉棠梨,并不似他们面部表情有多么丰富。
“她呢?找到了吗?”问话的是颜夙。夙玉摇摇头道,“我看不见她,可我想,她一定是在我身边某个角落注视着我,颜夙,你说对吗?”
“我想,要不要用以前的事情来刺激她?你多说说你们的以前,或许她就知晓了,又或许,她能原谅你?”
颜夙走后,我无聊的发呆起来,夙玉又开始弹琴了,一声大红衣袍铺散在一旁,他双腿交叉坐在梨花树下,将一柄焦尾琴放于膝间。琴声哀婉低迷,错落有致,扣人心弦。
“颜卿,我想讲些美好的事情给你听,就让那些不好的难过的回忆一并褪去了吧。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地望向远方,“第一次见你,是在九天银河之上,你穿着我摘星阁的衣袍,滑稽又可爱,我带你回去之后是……”
他说话的时候温柔又专注,那狭长的凤眸似是一弯春水一般,我看着看着竟犯起困来,当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念念有词,至此,我得出一个结论,这少年美则美,可惜是个话唠。
我忽然想念那叫做颜夙的少年了,安静又帅气,简直像个天使一样,不,他就是个天使,不知这般过了多久,那叫作夙玉的少年忽然跑到我的对面,我不知晓他到底能不能看穿东极神树外侧的薄幕,我只是株玉棠梨,我没有五官,只有感知,可我如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花瓣上,灼热无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偶尔再叫唤声,颜卿。
我不知道那嘴里的颜卿是谁,可如今,自我有了记忆起,便见到这个美男子一遍遍地不知疲倦的寻找着颜卿,我有点讨厌颜卿了,可我更讨厌夙玉。
站了许久,他终是落寞地转身,我忽然又有些心疼这样的男子了。
有一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观天镜,他利用法术将那观天镜中的景象映射在天空中,观天镜知晓过去之事,是神界至宝,专门记录着一个人平生之事。
影像中,一名红衣女子步步生莲,只是那眉间也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他对着那正在闪烁的影像,唤道,颜卿。
我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别人的影像,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渐渐的痛入心扉。我最心疼的是那叫做颜初的女子为夙玉在人间守候的百年。
人间小屋处,高山流水,绿水迢迢,她兀自弹着琴,说着他们的过往。
夙玉定定地看着闪烁的影像说,“颜卿,那时是你在人间守护我的百年,我归位后并不知晓,只有鱼清音陪在我的身边,可那噬心之痛日日折磨着我,归位后,作为神尊的我本应抛却前尘往事,吃下陨丹,可我,我的心脏,我的脑海中满是你的影子,我宁愿日日记得你,日日被噬心之痛折磨,也不愿忘记你。
我固执的不愿忘记你,我害怕有一天你来找我之后,我却不记得你,我害怕看到你难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可你,人给你,命给你,心给你。
可是颜卿,为何没有人告诉我,你所受的那些苦痛,仙界大战之后,你剜心救我,与我生命共享,不惜白头,你瞒着我,不让我难过伤心,甚至吃下复颜丹,那药只会让你的容貌昙花一现,其后果让你容貌更加受损,你看,你与我相处这么多时日,怎么却惟独将这痴傻学了去?
后来,在神界初相识的时候,我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你凭空出现在我的后花园的时候,我又惊又喜,只是那时又想起你说你从未喜欢我,面上不由又冷上几分,即便我知晓,那一百年里我是怎样思之如狂,怎样的煎熬下来,可我骨子里的倔强却不容许我低头。
大约是我面部表情过于冰冷淡漠,以至于我说将你拖下去的时候,你认为我要将你处置了,可你并不害怕,你的回答让我又气又笑。
你一定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说想我一棵小花精,修炼万载也不容易,此次前来,只是想一睹神界光辉,我小花精也就三生有幸了。”
说到这里,夙玉兀自对着影像发笑起来,我撇撇嘴,不知怎的,忽然有种想揍他的欲望,那叫做颜初的女子心里定是怕极了,谁叫他面部表情这么冰冷。
夙玉继续诉说着,“自那次相见之后,清音似是察觉到什么,那是我见到你之后,清音竟喂我吃了陨丹,而我从未对她设防。这样方过了几日之后,噬心之痛虽继续着,可并没有以前的强烈了,你化身怀夙婆婆来到我的身边,而我也只是将你当作一个长辈对待。
后来白瑾告诉我怀夙和念玉,是怀念夙玉的意思,你看你多傻啊。
说到这里,夙玉的声音略带沙哑,我心里也忽然很难过起来,他却继续说着,我心里总感觉失去了什么东西似得,我们明明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触碰到对方的体温,可却再次错过了,我与清音婚礼将近,可心情愈加烦躁起来,后来,你来神界的第三天,亦是我归位百年的大典,整整百年啊,却从未相见过,大约是上天总爱捉弄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却失去了容貌,而我失去了记忆。
婆娑神境内,你像跌跌撞撞的孩子一样,那时,你面纱掉落,美得胜过天仙,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眸子,竟叫我心中一窒,似乎从那时起,那种占有欲便愈加强烈起来,你慌张地跑过来,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竟长舒一口气,那时我与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相谈甚欢,你便这样突兀的闯了进来。
我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不知是否是紧张,你竟晕了过去,我将你抱到紫薇垣的时候,你已经醒了。
那时,铜月高悬,我躲在梨花树之后,看着你认真地练剑,一时竟着了迷,直到被你发现的那刻,你天真的扬起下巴,丝毫不惧,甚至带些撒娇的说道,你叫怀夙,你要我叫你怀夙,我想宠溺的摸摸你的发。
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很久了。
可没想到,至此一别,竟是整整十八年,你不知所踪,你却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和清音成亲之后,我从未碰过她,因为不爱,可我却又娶了她,你看,我是多么矛盾的人啊。
你被王母囚禁十八年,日日遭受匪夷所思的虐待,我在紫薇垣日日受虐心之痛,你的苦痛我感同身受,也就是那次,大约是心脏已经痛的麻木了,吐出一大口血之后,那檀色陨丹在血泊中熠熠生辉。
我好害怕至此一别,再是无期,颜卿,王母是多么狠戾的角色,她能作法让大家都未察觉到你的存在,直到有一日,法术失效,大家都找到你的时候,此刻你已经被折磨的四肢残废了。他们都以为我故意砍掉你的双臂,他们也都认为我是多么的冷血无情,可我想,你终是懂我的。
见到你受伤的眼神,已经被折磨不成人样的样子,而王母和玉帝却依旧不罢手,他们要让你经受天雷地火,魂穿雷电刑罚,可任何一样,足以叫你灰飞烟灭。
王母最狠的还不是这里,她最狠的便是在你的身体里面种下了蛊毒,即便今日有人救你出去,你亦活不过三日,你见到的是我冰冷无情的双眼,你看不见的是我痛入心扉的无奈。
颜卿,我庆幸我救下了你,即便,师尊,白瑾,神月他们所有人的不理解,可我只要你好,我想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我想让你不受任何一点痛苦了,而鱼清音早就被王母娘娘收买了,这些,我都知道。
你在紫薇垣终归是不安全的,她们依旧虎视眈眈,我日日躲在暗处守护着你,你就像凡间的蛾一样,总是不计后果,飞蛾扑火。即便我身居帝尊之位,可意外总是防不胜防,我以为,只要对你冷淡,清音便不会设防。
可我终究错了,百年前,你为救白瑾,无意中与玄组达成共识,只要帮他恢复自由即可,也在无意中放走了妖神玄冥,这一切的一切便像个死局,叫我们无处可逃。
我将你关在了天阴洞内,想护你周全,却再次将你推进了命运的深渊,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扶摇的道路,却无计可施。
即便你成魔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遇到了你,你大约是不知晓,我冰冷的表情下,是一颗疲倦的心,万年前,我眼看着白瑾与扶摇擦身而过,却无能为力,万年后,却一再的步入了上天的牢笼里。
在七星大阵中,大约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我想你念你,可是颜卿。我却再次伤到了你。
鱼清音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太倔强了,倔强到宁愿舍身下那神之诅咒,也要分离我们。
她成功了,我似乎听见心底碎裂的声音,你走了,而我无法挽回什么。
神之诅咒,向来让人闻风丧胆,你的心,我都懂,大约是我再次错了,我不该将她留在身边,不该给了她希望却又再次叫她绝望。
我以为即便不能再次相守,可只要你好就行,我们共用一颗心脏,你是魔界至尊,高高在上,我是神界帝君,与你身份两立,我曾经想,这些都没有关系,至少当我保护不了你的时候,你有足够强大的后盾,你可以保护自己。
有一种爱叫作飞蛾扑火,可也有一种爱叫作放手,我在紫薇垣的时候,便听见你要与白瑾成婚的消息,我们都受着命运的折磨,白瑾登基为魔尊的那日宣布了你们要成亲的消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你的目光,那么灼热而浓烈,我害怕一回头,便再次忍不住将你带走。
可我,却不能给你幸福。
在你们成亲那天,我一想到你即将成为他人之妻,是别人怀里的温香软玉,我就控制不住的狂躁,那天的你很乖,我带你走的时候,你没有一丝反抗。
就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好啊,可是,颜卿,上天却再次带走了你,也带走了我的孩子,我们有多少次与幸福擦边,又有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可最后,依旧逃脱不了命运的诅咒。
那时,我在紫薇垣画着你的肖像,一个你和一个我,在宣纸上相依相偎,那是我们共同的追求,平淡也好。
高山流水,绿水迢迢,梨色纷飞,与子偕老。
你看,这么简单的愿望,却依旧没有等到你。颜卿,是否是百年前我让你那么的痛苦,让你亲眼看见我灰飞烟灭不在人世,所以你亦是要我承受这些苦痛?
我们扯平了好不好,相爱容易相守难,可我用整整万年的时间,来等待你,一个万年是一个百年的一百倍,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一百倍好不好,就让那些痛入骨髓全部报应到我的身上吧。
颜卿,你回来吧,好吗?
观天镜应声破碎,我摸摸脸颊,一片潮湿,异变还在继续,夙玉紧闭着双眼,似是还沉浸在自己回忆中,那些空白的记忆伴随着抽丝剥茧般的心痛缓缓雕刻成你爱我的盛世画卷,经年不变的情感像是倒带般伴随着回忆轰鸣于脑海中。
东极化境内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般化作无穷的生命力迅速袭入我的灵魂之海。一瞬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岁月的年轮碾碎无望的等待。
他再也不是在这无稽岁月里踽踽独行的红衣少年,而我亦不是在东极沉睡万年记忆一片空白的小花精。
九天银河之上,星光璀璨,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我泪如雨下,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切似是大梦一场般,他从红色衣袖内伸出白皙的皓腕,修长的指尖摩擦着我的眼泪。
狭长的双眸似是一弯春水,可如玉的面庞上是隐忍的欣喜,星河云海,他低低的呢喃声略带沙哑,“小仙夙玉,敢问姑娘芳名?”
良久,平复了心绪,我低垂着眉眼,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时隔万年,依然眷恋他指尖的温度。
“梨花仙子,字颜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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