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吩咐的点心已经端来了。”阿如娜走进里屋,见程佑礼已侧卧在床上,轻手轻脚地将食盒里的碟子放在圆桌上盖好。
“顺便熬粥了没?”程佑礼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开口。
“还以为您睡着了呢,”阿如娜笑道,“今儿准备的是百合燕窝粥,我喂给您尝尝。”说着端着瓷碗走到床边,程佑礼顺势坐起身子。
“对了,太太在花厅跟大伙儿说事儿呢。”阿如娜递过勺子,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程佑礼的神色。
“说些什么啊,你去听了?”程佑礼说完用银质的筷子夹起一小块糕点,入口即溶。
“我路过去凑个热闹罢了,不过太太说的事儿…跟咱们东曜斋好像有点儿关系……”
“跟咱们有关系?”程佑礼冷笑道,“我倒不明白怎么又惹着她了,你倒是说说看。”程佑礼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燕窝粥。
“说是……说是……”阿如娜犹豫了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倒是说啊。”
“是,是苏禾姐姐……我若没有听错儿,他们说苏禾姐姐杀了人呢……”
“咳咳……”程佑礼一惊,险些呛着。
“少爷你没事儿吧……”阿如娜把碗一放,掏出帕子擦去程佑礼嘴角的粥渍,另一手轻拍着他的背。
“咳……我没事儿,”程佑礼摆了摆手,“你继续说,有多少人在花厅?”
“人很多,不过没见几位爷,除了太太和夏管家,还有承德馆的那些丫鬟婆子家丁,还有一些人我也不认识,不过看上去当是太太口中的夏管家的亲家……”
“坏了坏了……”阿如娜的话还没有说完,程佑礼已经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扯了衣裳往身上披,慌乱中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才发现从倒数第二个就已经扣错开了,又不得不解开重新扣。阿如娜放下瓷碗,从他的手中接过活儿:“您现在是……”
“我现在得赶紧过去,太太少不了为这事儿往我头上泼脏水。”程佑礼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你把我那条貂毛围脖拿来,这条狐毛的拿去洗了吧。”说完竟直直地往外走去。
阿如娜本只是想跟他说说,始料未及他竟要赶过去,只好拿了他的斗篷追了上去。
……
“对不住了苏姑娘,”守门的家丁拦住苏禾,“府上的规矩您比我清楚,没有在夏管家那儿销了卖身契,您就甭想出这个门。”
苏禾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不要急躁:“您就通融一下成么?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进进出出不知打了多少照面了。夏管家不过是一时耽搁了而已,销了契约已成定局。”
“我也想让您走啊,不过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一守门儿的,这么冷的天儿也得在这儿看着,这回可是太太吩咐我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的,您就再等等吧,既然已成定局,谁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呢。”
苏禾不再与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转身在廊檐下徘徊起来。何筱川怎么还没回来?他说出去有些事情,让自个儿在这儿等着,事情办妥了就来接她,可这都已经是晚上了,也不见他的人影儿。
“哎,那是苏禾么?”苏禾敏锐地听见有人远远地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回头,却见几个家丁步伐匆匆地往这边赶。
领头的家丁有些黑瘦,苏禾见过他,是承德馆的大家丁之一。他上下打量了苏禾一番,似笑非笑道:“哟,看这架势,真要走啊你。”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么。”苏禾没功夫跟他们闲扯。
“太太请您去花厅一趟。”
苏禾看此人态度倒还不错,可他身后站着的另三个人似乎有些虎视眈眈的架势,不由疑惑道:“去花厅做什么?我已不是程家的丫鬟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清楚吗?”
那家丁迅速收敛了笑容,速度快得让苏禾有些摸不着头脑。家丁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就大步上前把苏禾整个人给架了起来,二话不说往里头走。
“哎,哎,干什么你们,放下我,快放下我!”苏禾挣扎着,可她又不会格斗术,就那点儿力气跟着几个壮丁比起来,实在可以忽略不计,“放开我!我,我的行李!怎么把我的行李给撂地上了,有话好好儿说不成吗?”
领头的家丁伸过脑袋,在苏禾看来完全是倒置的。他眯起眼睛,阴阳怪气儿地笑道:“我也想跟你好好儿说话呀,可你刚才不是乱咬人么,不出这招儿就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啊。”
当苏禾看到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花厅之时,心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百分之百的确认——杨沁霜知道她要走,新账旧账今儿晚上一齐算她头上了。苏禾就像一个被押上法庭的犯罪嫌疑人一样被两个家丁押往花厅。人们陆续让出一条路来,各种各样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而来打量着苏禾,毫不掩饰他们眼中的鄙夷与唾弃,不时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她就是那个杀人犯啊……”
“实在是看不出来,挺周正一丫头,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亏我上次还跟她说过几句话,现在想来真真是后怕啊,万一哪天就轮到咱们呢?夏家媳妇儿那么温善一女儿,就被她给害了。”
苏禾权当没听见,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杨沁霜,一步步地走近。
“跪下!”耳边传来家丁刺耳的声音。苏禾置若罔闻。
后膝盖弯儿被人狠狠地一顶,苏禾重心不稳地跪坐在地,想要起来,却被人死死地摁住肩膀,半点儿动弹不得。苏禾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杨沁霜的眼睛,时隔这么久,她终于可以不顾礼仪尊卑,恶狠狠地这么瞪着她了。
身后传来年轻男人哭爹喊娘的声音,苏禾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夏家媳妇儿的哥哥扯住了领子,嘴里污言秽语骂个不歇,唾沫横飞,那架势,若不是被人拉着,似乎要将苏禾碎尸万段。
“您先不要激动,”杨沁霜假装和蔼地劝慰他,“咱们会还你妹妹一个公道的。”说完又好言相劝了几句,那男人的情绪方才有稍稍的稳定,被人扶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了。
“我问你,”杨沁霜在苏禾面前蹲下,“你说,你杀夏媳妇儿的目的是什么?”
苏禾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不耐烦地偏过脑袋:“我说了不下十几遍了,人不是我杀的,我跟她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她?!”
杨沁霜轻轻拍拍她的脸,笑道:“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不知道个好歹,老是不懂说实话的道理。这样吧,你若是拿出证据来证明你自个儿的清白,我自不会为难你。”
杨沁霜明知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苏禾根本没有准备证人或者证据的时间,却如此威逼利诱。苏禾冷笑道:“那么,你血口喷人,倒是有证据了不成?”
“有啊,当然有证据。”杨沁霜直起身子,左手一挥,人群中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自称是夏冷玉的朋友,女人自称是夏家的远房亲戚,二人在新婚当晚都随夏冷玉前往了新房。而后的对白苏禾似乎早在电视剧上看过百八十遍了,老套无比,无疑是说亲眼看见苏禾手执匕首杀了人还死不承认,苏禾只觉得荒诞不经。
紧接着,那浓妆艳抹的冬素也出来作证,说同桌喝酒以后,苏禾说要先回去,没想到折回了新房,还说什么瞧见了苏禾袖子里暗藏匕首。苏禾如看一个小丑一般斜睨着她,冬素却指着苏禾的鼻子,口口声声道:“苏丫头,我与你本同是清芜园的杂役,五年前的时候,情同姊妹,可万万没有料想,你竟能暗藏如此祸心,只为一己私情,不,一厢情愿就要了一个可怜女子的性命,真真令我心寒!”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居然顺着那涂满脂粉的脸上滚了下来,令苏禾瞠目结舌。
“哦?一己私情?一厢情愿?”杨沁霜像一场脱口秀的主持人一般接口道,“既然你曾与这苏禾同住一间房舍,那一定对她从前的事儿有几分了解,冬素丫头不妨说说,迫使苏禾杀了夏家媳妇的那私情,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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