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刘广亮听到了歌声。又是那恐怖的童谣。他已经听无数遍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儿子在唱,现在是妻子和儿子一起在唱。女人温柔的曲调让这首童谣唱出了另外一番风情,若不仔细去注意歌词,他人只会觉得这女人唱得正好听,甚至还有一种拍手鼓掌的冲动。但是刘广亮是知道歌词的,那种恐怖的词不管是搭配上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还是女人温柔的声音,都能唱出别样的阴森感。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心烦,便忍不住粗暴地打断了妻子和儿子的歌唱:“不准再唱了!”妻子和孩子都停住了嘴,抬起头来看他,那眼神之中竟然还有一点受伤,仿佛觉得他才是那个恐吓人的人。这一刻,刘广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孤立的人,妻子、儿子、“女儿(枕头)”似乎都站在同一阵线上,都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这一刻,仿佛不正常的人才是他!过不了多久,精神病院的车来了,刘广亮忙着办妻子的转院手续,等拿到账单的时候,他站在精神病院的收款台前怔了许久。各项费用竟然将近一万!他有种感觉,觉得自己的妻子的病情都还没有好转一点,就先烧掉一大笔钱了……“你能交钱了吗?”收银员见他待着许久都不说话,于是就问道。“能!能的……我去打个电话,等会儿再来缴费,行吗?”刘广亮问。“行。”刘广亮赶紧转身走出去打电话,四处筹钱,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分钱的。没有办法,他只好找医生商量着怎么把价钱压低下来,最后只能是无奈地决定,拿点医生开的药,就将妻子带回家里。但是把妻子带回家里面之后,情况依然没有半点好转,但至少,妻子并不是出去疯,而是在家里面疯——也不至于丢脸丢到外人那里去。这一天里面,他无数次地拿着手机,差一点就要拨打那个电话号码了,但是都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里,他放弃了这个决定!电话有用的话,那么他和隔壁病房的女人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就是没有一次能够拨通那个女孩的电话呢?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会他,为什么他还要把热脸贴到人家的冷屁股上呢?妻子疯了,儿子表现很正常,但是小孩的行为都是被大人带出来的,为他妻子做什么事情,儿子就跟着做什么事情。他们在房子里面拿着马克笔在地上画出了游戏的格子,这整天里面,妻子倒没有去做其他奇奇怪怪的事情,纯粹的就在家里跳房子,她好像玩的很开心,把枕头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边跳房子就一边和“女儿”说话,一边说这一边咯咯的笑着,似乎很开心一样。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问妻子疯言疯语的带动下,似乎觉得那并不是枕头,而是他们死去的“女儿”回来了,妻子就像当年一样,开心地和孩子一起玩游戏。但他同时又觉得妻子似乎冷落了儿子,因为一整天里,妻子一直在跳房子,她只和“枕头”一起跳,只对“枕头”一起说话,都不怎么搭理儿子。儿子有时候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拉拉母亲的衣服,祈求母亲对自己能多一点关注,但是妻子却狠心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儿子委屈得想要哭,但是只要一露出委屈的表情,妻子就会大声了呵斥他,让孩子不准哭出声来。除此之外,妻子还逼迫儿子不断地唱那首童谣,让他不停地唱,不停地唱,就是不给他玩游戏。儿子站在墙角上,一抽一嗒地唱着童谣,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掉出来,那小模样那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了。他想要维护儿子几句,但是每次都会被妻子骂,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到晚上吃东西的时候,妻子做好了一桌子饭,让儿子摆好碗筷,这一切就像是平常一样,但是等入座之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餐桌上摆的都是女儿爱吃的,儿子刚想要坐下来,妻子就马上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下去!这是姐姐的位置,你怎么可以坐你姐姐的位置呢!!”这突然的翻脸,别说是小孩了,就连他都愣住了。儿子傻了一下子之后,“哇”的一声大哭了。“不准哭!哭什么哭?闭嘴!”徐梦竹烦躁把擦桌子的抹布塞进了儿子的嘴里,制止住了他的哭声。“你做什么?”刘广亮愣了一下,又惊又恐地把儿子拉进怀里面,心疼地拔出抹布,抹布刚拔出来,儿子哇的一声马上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儿子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样,哭声十分响亮。刘广亮愤怒地质问妻子:“徐梦竹,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儿子!”哪知道徐梦竹却拉着一张臭脸,说道:“我让他别坐红红的位置,他非要坐,不听话,不打来做什么?”刘广亮惊怒道:“那你也用不着这样做吧?你把擦桌子的布塞到儿子的嘴里面?哪有你这样做妈的?”“儿子是我生的,没有我就没有他,我爱打他就打他,有本事,你自己身上长一块肉,再把那块肉生出来试试?”徐梦竹冷着脸说。“你!”刘广亮简直无话可说!“你给我闭嘴!不准哭!你姐姐说你吵死了,你没听到吗?”徐梦竹恶狠狠地瞪了小松一眼。这一眼,吓得小松不敢哭了。刘广亮不敢再刺激妻子,于是就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小声地哄着儿子说道:“好了,松松,别哭了,别惹妈妈生气,再去拿一张椅子,我们不和‘姐姐’抢,好吧?”“嗯。”小松十分委屈,但是还是很听话,转身走过去搬了一张新椅子。而这时候,徐梦竹也把枕头放到了椅子上,她温柔地抚摸着枕头,嘴角含笑,目光慈祥,态度完全和对待儿子的时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