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红楼别夜
136 红楼别夜
陆夜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夕阳染红了她房间大半的地面。她感觉到口很干,喉咙里似乎有好几条虫子在爬。思索间,有人推门进来。陆夜茴侧头看了一眼,不想竟是萧隐,她的师哥。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去看他。
“茴儿,来喝水。”萧隐刻意忽视了陆夜茴眼里的冷漠,在桌边倒了杯水。
她全身无力,也只能由着他扶起自己。萧隐将她搂在胸前,喂着她喝水。看着她,他就觉得他的心里无比的安稳。
“我累了……”陆夜茴偏过头说道,闭上了眼睛。
“好,我晚一点再来看你。”萧隐放下杯子,稳稳的将她放下,替她盖好了被子。
大概一刻之后,陆夜茴感觉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她才起身,感觉身体的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还好,侍女已经给她换上了比较简单的宽松衣饰,她的行动还是比较方便。
在房间里搜索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腰带,将衣服束起来。顺便找了发带将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看上去人也精神了很多。
用面纱蒙住脸,推开了房间后面最后的那个窗户。外面的有风,吹进来的风有阳光的味道,
她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呼吸到。
还未反应过来,走廊上便出现了一阵脚步声,她惊了一下,马上从窗户边跳了下去。大概是借力不当吧,落地的时候脚腕受了伤,但她还是忍痛往园林处跑去。
萧隐一进房间就察觉到不对,急忙走到侧室,却没有发现陆夜茴的声影。他的心突然漏了一拍,他就知道这件事陆夜茴不会放弃的,却不知道她会这么的心急,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柳毅,你带人往北,我怀疑她去西陵国了,飞鸢,你跟我从窗户追。”萧隐冷冷地下命令,他的心真的乱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他会很担心的吗。
外面的夜色已经深了,空中只有一轮淡淡的冷月,一如那天晚上的那轮月光。
陆夜茴出去的那扇窗户的下面恰好是山庄里面最复杂的园林,想在里面找到她,真的犹如大海捞针。
如风般的掠过园林的上空,轻点树尖,猎鹰般的眸子冷冷的扫过树丛,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陆夜茴隐身躲藏在一棵比较大的榕树下,亲眼看着她的师哥从她的上空一掠而过。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边的榕树,将自己的身子尽量靠紧沈身边的树,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
直到感觉到身边没有了危险气息,她才探头出来。只是她不是往北走的,而是回南边,因为她在挂念她的六师哥。她和六师哥的年龄最相近,所以她还是和六师哥最亲切。
她的六师哥受伤了,比她自己受伤还要难受,那是她最爱的六师哥啊。
六师哥,对不起。
连夜赶回宿州,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她并不想打扰到其他人,便悄悄地摸到了她六师哥的住处。
镜舒檀房间的灯还亮着,却没看到人影,隐隐的她听到了有轻微的咳嗽声,那是她六师哥的声音。
慢慢的推开了他房间的窗户,轻点地面便掠进了他的窗户。缓步走到侧室,她六师哥的卧室。
那是她那个清风般洒脱的六师哥吗,他瘦了很多,躺在床上她根本都认不出她是她六师哥。她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想要叫他,却说不出话来。
“茴儿……”镜舒檀似乎还是在梦里,却还在念着她的名字,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看的她的心很痛。
“六师哥……”陆夜茴低声说着。床上的镜舒檀似乎有点反应,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皮轻轻跳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带着初醒的朦胧。
“茴儿,是你吗?你平安就好……可是五姐姐她……”镜舒檀话还未说完,便剧烈的咳
嗽了起来。
“六师哥,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我会带五姐姐回来的。哥,相信我,我会带五姐姐回来的,师哥他……”陆夜茴半跪在镜舒檀的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镜舒檀的手,这样握
着,她似乎也是心安了不少。
“茴儿……不要去,他们掠走沫儿是有目的的,会很危险的。”镜舒檀一听陆夜茴要去,
全身都紧张了一下。
“六师哥,她是我们的五姐姐啊,我怎么可以仅仅顾着自己的安全,那样我的心会不安的。
最好五姐姐没事,那样我会一辈子得不到安宁的。”陆夜茴渐渐的哭出了声音,她欠她五姐姐的已经太多了。她替她出嫁,替她担了这份危险,如果当初出嫁的是她的话,那这次被掳走的就应该是她吧。
“茴儿……答应哥哥,照顾好自己。”镜舒檀沉思的半刻,态度才软了下来。
“六师哥,我会带姐姐回来的。”陆夜茴擦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坚决地说道。
说完,她起身,替镜舒檀盖好了被子,轻轻的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便掠出了镜
舒檀的房间。
留下了她一地的悲伤,她的心真的很疼,看着平时意气风发的哥哥躺在床上,她的心真的痛了。她发誓,她一定要找到伤她哥哥的人,定不会放过他的。
东郡,这里已经是天暄和西陵的交界处,两国虽并无来往,在朝堂上也是风起云涌,但多年来相安无事。没有战争,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确实是难能多得的安静之地。
多日来的路途奔波以使陆夜茴疲惫不堪,人也显得憔悴了很多。
细想,这里偏僻,鲜少有外人来往,还有一日路程便可到达西陵,也便放下心来。在镇子上随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命小二寻了一套干净的男装,在房间里放好了热水,她才放松下来。这一路走的并不顺利,她要一边躲避她的师哥,还要打听她的五姐姐是否在西陵国。幸好,她现在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寸心---烛月”这个称号,倒也给她省了不少的口舌。
她打听到有人在一处官道上看到一队黑衣人劫持了一队送亲的队伍,远远的看到旗子上写着一个“镜”字,想必定是宿州镜家的送亲队伍。天暄明主娶宿州第一家镜家的女儿为妃,本是普天同庆之事,所以举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劫持,还打伤了镜家的两个儿子,掳走了明主的妃子。这是公然的挑衅天暄,但事情已过去了六日有余,却不见明主有任何的动作。
陆夜茴在在客栈好好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前几日的疲惫感一扫而光。只是,之前在碧落山庄养好的身子,近日又显得瘦弱了。
看着镜中的柔弱佳人,陆夜茴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一声,上天给了她所有女人羡慕的一切:名誉、地位、美貌、才智。却独独没有让她失去了自己本该拥有的本性,她所一直追求的自由啊。
清秀的春风吹起了一地的阳光,秀丽的春湖上一片春色。
陆夜茴站在船头,面上的面纱随风飘扬着,隐隐能看到面纱后的旖旎春色、倾国倾城。
船顺着春湖一直北上,不出一日,她便可以到达西陵国的南郡,那是西陵国最靠近天暄的一所城池。
她要设法混进那里,然后到西陵的京都去,南郡是她进西陵的第一道关卡,一步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姑娘,进仓来吧,早上水气大,别湿了姑娘的衣衫?”船主在另一头高声喊道,显出了农家人特有的憨厚与老实。
“老伯,这里到南郡还有多久?”陆夜茴微微侧头,问了一句,并不在意自己的衣衫是否会沾上水汽。
“不远了,绕过那座山,我们就到南郡的境内了。”老伯说道,“姑娘是去探亲的吗?现在的南郡可不好进,特别是天暄的人。”
陆夜茴静静地听着,略略沉思了一下:“天暄与西陵多年来不是一直相安无事的吗?怎么最近……”
“哎,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谈论的,若姑娘不嫌弃,老伯我在南郡还有一个妹妹,可带姑娘入城。”老伯说道,想必是想到了她的难处,一个姑娘家的出门在外,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那就多谢老伯了,等我找到了我姐姐,我俩定登门道谢。”陆夜茴轻轻作揖,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道了谢。陆夜茴这三个字现在太敏感了,她最好还是不要用的好。
而她的师哥萧隐早已经在南郡搜索了两天,正准备往京都走去。他知道,若她真的来西陵国,那南郡是必经之路,如果不在南郡,那就是去了京都。
这是他在南郡的最后一天了,飞鸢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决定动身去京都与早已在京都等候的柳毅汇合。昨晚,他就收到了柳毅从京都传来的飞鸽传书。他在京都也没有什么收获,他们几乎将整个京都都翻了过来,却没有陆夜茴半点的消息。
“主上,我们可以出发了,副盟主还在京都等着我们,想必西陵宫中起了变化,他在信里也不好说。”飞鸢静静地站在萧隐的身后,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身上散发着令人退避三尺的冷漠。
阁楼上有风,却不见得她的裙摆有任何摆动的痕迹,头一直低低地垂着,看不清她眼底的表情。
萧隐低低的叹了一声,挥袖,瞬间已经到了走廊的另一头,飞鸢这才抬头看着尽头的那个男子。
她本是前武林盟主慕容安手下的红人,她和姐姐飞鹤都曾发过誓要誓死的效忠他。但是,那天的变故让她们毕生都不会忘记,她们的盟主是全武林的骄傲,是公认的武术奇才。但,那个晚上,就是眼前的那个男子仅用一招的力量便打伤了她们的盟主。
那一刻,飞鸢似乎听到了心中有花开的声音。她认定了,他必将是新任的武林至尊,竞争就是这样的,胜者为王。
那晚之后,他成了新的武林盟主,而她和姐姐飞鹤也决定效忠于他,她们只是为了效忠强者。之后的事实证明她们的决定是不错的,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并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权利与金钱。
说巧不巧,在萧隐前脚踏出南郡的边境的时候,陆夜茴也在撑船老伯的妹妹的帮助,顺利靠岸进了南郡。陆夜茴本不想在南郡多做停留,一来,这是从天暄到西陵国的必经之路,她怕遇上她师哥;
二来,这里怎么说也是军机要地,她的身份特殊,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老伯的妹妹盛情难却,她几经推辞也没起什么效果,便也耐不住她磨人的请求,就答应住一个晚上。
“梅婶,这太麻烦你了,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打扰你们。”陆夜茴看着热情的梅婶,心里化开了大片,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
“傻孩子,跟你梅婶还客气。来,梅婶做了点糕点,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梅婶笑嘻嘻地拉着陆夜茴坐下,开始家里长屋里短的念叨着。虽闷得慌,但陆夜茴觉得心里充实了不少,她很久没有这种释然的感觉了。
“梅婶,这几天西陵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陆夜茴随口问了句,却感觉到梅婶面上紧张了一下,知道这里面有文章了。
“大事也没什么,不过最近南郡的防守确实比往常严密了很多。似乎在预防着什么人,平日里,西陵也是不限制天暄的人进入的,现在,天暄的人想进西陵就难喽。
前些日子,街上还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查,就怕混进了什么人。”梅婶说了几句,便觉得不对,复又问道,“月儿,你说你来找你姐姐的,她怎么会来西陵的?”
“前些日子,姐姐与家里闹别扭,不肯接受爹爹给安排的婚事,便从家里逃了出来。后来打听到是混进了商队,跟着他们到了西陵,后来我们去问商队的人,他们说姐姐到了南郡就和他们分开了。他们也不知到姐姐去了哪里,我不放心姐姐就瞒着家里出来找姐姐了。”
陆夜茴伤心的说道,虽说其中有大半是她编的,却也感情至深。梅婶听得也迷湿了眼睛,直为她们姐妹感到心疼,心里更加起了疼爱之心。
她膝下并无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京都做了一个小官,也不常回家,梅婶便把陆夜茴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般的疼爱。
但,陆夜茴毕竟有事在身,不能久留,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告别了梅婶。梅婶实在舍不得,却也没办法,留了她儿子的姓名与地址,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她儿子。
陆夜茴心里一阵感动,一时间没了言语,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梅婶的家,在镇上买了一匹马,把梅婶给她准备好的水和干粮放好,就策马朝着西陵京都而去。她并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她亦是义无反顾的。
西陵以地势易守难攻而著名,所以,西陵虽说是小国,却也没有遭受过大规模的战争。几场小规模的领国侵略也被他们完美的击败了,之后也就没了下文。西陵依山傍水,物产丰富,几个国家的食物与一些物资的供应,几乎有三分之一是来自西陵的。
所以西陵与各个国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也给了西陵最好的盾牌。
西陵如今是轩辕桓琛当政,据说,在轩辕桓琛还是皇子的时候,在百姓中的口碑就颇为不错。所以,先帝驾崩后,几乎所有人都推举了他成为下任的皇帝。
轩辕桓琛……轩辕桓琛……陆夜茴默默地念着,五姐姐的被劫会和他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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