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西风留旧
134 西风留旧
在陆夜茴的暂时住处---踏雪阁
“陆夜茴,你不后悔吗?”合璧倚在门畔,身上的青衣早已换成了锦色华衫,衣衫微敞,一抹芙蓉香荡漾而下。青丝未束,尚未干透的水珠顺势滑落下来,说不出的媚惑。
“嗯。”屏风后的陆夜茴一边换衣,一边答道,“你答应过我,护他安全到达京都,只要你做到了,我便不会后悔。”
正在束腰的双手突然一紧,黑色的腰带勒着她尚显消瘦的蛮腰,丝丝疼痛让她忘了心中那一刻出现的悲痛。他真的将她至于何地,为何如此的放任她的死活,她的命在他的眼里真的宛若尘埃吗,她真的不懂了。
她的心里很明白他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若是换了她,想必她也会决定这么做的。可是想归想,她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因为,在她父亲答应她的五姐姐替她出嫁的那一刻,她陆夜茴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在此之前,她也必须让自己变强。
连夜,从饰溪谷的后山乘着月色奔出两匹绝世良马,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身形如飞燕般随风涤荡。
脱去了日常的华贵衣裳,除去了那些纷繁复杂的花纹,换上了一身最简单的黑色夜行衣,柔顺的发丝只是用发丝绑在了脑后。如此简单的陆夜茴,却依旧美得如同黑夜的精灵一般。
朔藤一边赶路一边思索,他明白他的主上早已有了铲除现今的武林盟主---慕容安的打算,依照他们饰溪谷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做掉他。可是,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世英明的主上会如此的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
一来,他也明白陆夜茴的特殊身份,宿州镜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加上她姐姐现在是西陵明主的妃子,但这也不足以有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的理由。
连夜的赶路,二人也已是略显疲惫,于是,二人便决定在离泉州不远的一个小镇先休息一下。这里离泉州也不过是三个时辰了,两人就随意挑了一个比较干净的茶馆坐下。
“朔藤……”陆夜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微微皱眉,随即感觉这茶有点不对。
“叫我砚之。”朔藤头也不抬得说道。
陆夜茴心中微微一愣,轻轻吟着:“砚之……砚之……”
朔藤听后,剑眉轻佻,放下手中的杯子后才感觉到对面的陆夜茴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红润。他眼疾手快的跃过桌子,扶住了身形不稳的陆夜茴。
“茴儿……”朔藤低呼一声,立马抱起她走向楼上的客房里。
看到他们走向楼上只之后,从黑暗的楼梯下方走出一个人影来,他的面容虽隐在黑暗中,却也不难辨认。来人赫然正是---珈珞琳琅。珈珞琳琅阴沉着脸,堪比冬天的皑皑白雪,双拳在黑暗中也能散发着一丝摄人的杀气,脚下微动,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想,他真的是疯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在乎她的。此刻他应该在把他最宠爱的妹妹镜黎沫送往京都的路上的,可是,他居然离开车队连夜赶回饰溪谷。冒险与合璧交手,仅以半招的优势小胜合璧,他才告诉他,她在去往泉州的路上。便顾不上身上的伤,又折回连夜赶往泉州。
那么,既然已经疯掉了,他就一直疯下去吧,他只是想重新将她抱在怀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此时他竟也不知,镜黎沫那边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在炽尢县负责迎亲的皇家军队,在一夜之间全部在郡县消失,连一匹马匹都没有留下。整个郡县静悄悄地听不到任何声音,寂静得几乎有点恐怖。
没有皇家军队的带领,他们是无法进入京都的,更何况是皇城。难道就这样的回宿州吗,那岂不是成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前来汇合的镜舒衡看到这样的景象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更让他奇怪的是,整个车队里除了少了一部分随从,连他的大哥的人影都没看到。
“六弟,大哥呢?”镜舒衡走到镜舒檀的背后,轻轻掸去了他身上的枯叶与灰尘,看样子他的那一路也走得很不顺。
“我刚问了五姐的侍女鸥儿,她说大哥是按原路返回的,想必是不放心你们,他亲自回去饰溪谷了。”镜舒檀回答道,回头才发现他的身边没有陆夜茴的身影,“虞儿呢?你没带回来?”
“唉……”镜舒衡叹了一口气,“你们不知道,那合璧本来就是易容高手,当晚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而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那大哥失信于他,虞儿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要回去,虞儿太危险了。若那合璧动虞儿一根汗毛,我定将他碎尸万段。”镜舒檀立刻上马,他的心真的乱了。
“那沫儿怎么办?你走了,沫儿谁来护送。这里恐怕是有古怪的,既然大哥已经赶回去了,你我也不用太担心的。”镜舒衡一把拉住镜舒檀的缰绳,生生地拦下他,他心里也清楚,他的这个六弟是说到做到的。如此去,反而会让虞儿的处境更加危险,还搭上了沫儿的命,实在是不划算。
“你下来,我们叫上沫儿,我们从长计议,在这里等着终将不是办法的。他们的迎亲队伍早应该在我们之前就该到了的,我在城外就看到有一对马蹄印进来的,却没有看到出去的脚印,恐怕是有变数了。”镜舒衡静静地说道。
镜舒檀这才冷静下来,侧头看了一眼饰溪谷的方向,才点了一下头。
痛……
陆夜茴觉得自己的身子上全部的骨骼都被拆掉了一般,周围似乎是一片黑暗,让她的身子一阵颤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慢慢地开始有点知觉,她的手指微微地一动,渐渐的睁开了眼睛。很庆幸,她的周围不是一片的黑暗。这似乎是一间密室,只有左上角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微弱的阳光浅浅地照进来。
微微能动之后,她轻靠着身后的墙壁,开始回忆起她失忆前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她和朔藤将合璧定的计划再重新看了一遍后,便连夜行动。
墨黑的夜色掩盖了他们如魅影般的身形,飞驰的身影如狂风般掠过半空。连那轮明亮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盖在了阴影里。
慕容山庄
“主上,如果我们今天收到的消息是真的,那我们……”黑衣人影身形微动,站在了慕容安的身后。
“破意,你说他们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刺杀我。”慕容安慵懒地倚在软榻上,三千青丝还未干透,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身边的地板上,晕开了圈圈的涟漪。
“主上,他们未必……”破意有点担心地说道,手指微微地有点颤抖,他是在害怕吗?
“破意,今晚有好戏,去密室带今宵出来。”慕容安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却有扯掉了左肩的衣衫,瞬间一片大好的春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而他本人却没有任何的察觉,嘴角依旧是媚人般的笑容。
高大的云霄楼上,慕容安一身如雪的白衣,右手握着一支白玉凤羽雪丝萧,萧身映着月光,泛着盈盈的冷光。他面容沉静,白色的宽大袍子迎风微扬,如星般的眸子却泛着从未有过的精光。
他的心从没有如此的跳跃过了,对于还不知道身份的那个杀手,他开始兴奋了。手旁的袍子出现了微微异常,空气中带着三分诡异的杀气,这个夜晚,突然显得有些冷了。
慕容安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株柳树上的黑色人影:“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摸摸的进来的?”他有点好笑的问道,这个好像有点不符合刺杀的“规矩”。
“我烈焰从来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既然我都到这里了,那么就恳请盟主赐教了。”烈焰化剑为芒,瞬间冷光四溢,冷冷的剑光紧紧包裹着慕容安,身后黑色的袍子下摆带出一片锋芒。
只见慕容安的手中白光溢出,生生地逼下了她的剑芒,剑锋微转震得她虎口生疼。忽然,胸口似被人击了一掌,口中有鲜血喷出,接着她就晕倒在了那片夜色中。
陆夜茴休息了一下后,感觉自己的体力也有点恢复过来了,慢慢的运功调息自己的内息。虽然她受了伤,但是内息似乎还很平稳,这让她稍微宽慰了一点。
她的心中有点疑问,那晚偷袭她的人,她居然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怎样偷袭的她,她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对方的身份。她开始苦笑,心里渐渐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她跳了。
冥想间,有声响从墙边传来,然后墙面的其中一个部分开始凹陷,有一黑影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类似丫鬟的人。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来人,替她沐浴更衣,主子要见她。”黑影冷冷地说道,面容始终隐在黑暗中,只有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漠让人不禁冷颤一下。
说罢,他便甩袖离开,身后的侍女如鱼而入。陆夜茴淡漠的虽她们摆弄,黑暗的密室里被她们点上了蜡烛,到也暖和了不少。
她要趁这个时候好好养精蓄锐一下,她还不知道那个人口中说的“主子”是谁,所以她要静观其变。
身上的伤口被她们包扎了一下,虽然上药的时候,疼痛是刺骨的袭来,她还是忍着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侍女替她穿上了一身艳红色的裙裳,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红色,红得犹如西方耀眼的旭日。
其间无人讲话,直到其中一位侍女替她蒙上了双眼,才有人出声道:“请随我来。”然后,有人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出。
身上的伤虽然还隐隐作痛,却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疼痛了。途中廊檐曲折,陆夜茴只感觉自己转过了很多道弯,却没再碰到任何人了,一路上静悄悄的。
陆夜茴的眼睛被黑布蒙着,所以她只能靠着自己敏锐的听觉来感觉自己周围的环境,依稀感觉同一个地方她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却也沉默着没有任何的言语。
走了近半个多时辰的路后,侍女终于将她领进一个房间,然后有人解开了她的眼罩。忽然的接触到阳光,陆夜茴很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然后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感觉有点涩涩的。
身后的侍女也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有点阴冷得可怕。
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之后,陆夜茴开始放开手打量起房间里的饰物。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并不花哨的桌椅,上面却有着人间难有的繁复雕花,环视了一下,并不能得出这是什么地方。然
后,陆夜茴的目光逐渐聚集到墙壁上的一幅画。那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孩,画中,只是女孩的背影,朦胧的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而她手中的那支荷花却很清晰。陆夜茴隐隐觉得这个背影她异常的熟悉,似乎有东西在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忽的,耳边是有人在轻轻地吟唱着:“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他的声音极其的好听,半点没有矫揉造作,犹如泉水击石般的清脆。陆夜茴似被神魔附身般痴痴地往那个声音走去,每走一步,她的思想就沦陷一次。
等到她快接近那个声音的时候,他的声音一转,就换成了另一种音调:“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越听,越发觉得这曲子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是她被遗忘的记忆,可是,她不记得了……
“茴儿……”吟唱声渐停渐止,然后,他慢慢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
陆夜茴一把掀开珠帘,破门而入:“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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