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夜半笛声
清晨,晨曦未露,一身青衫儒衣的珈珞玉澈负手站在后院,身材高挑修长挺拔,翩翩然如玉树临风,衣袂翻飞,这分明是玉堂瑶宫里步出来的缥缈人物。
刚刚从花间走过,微凉的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金边的厚底长靴上沾满了湿重的草屑,显得有些狼狈,他素来爱干净,这会儿却不在意了。
墨玉般清冷的眸子微微的眯着,笑中透出一点与他的雍华高洁气质并不相符的强硬东西。
过了片刻,逍遥王府后院的门“嘎吱”一声响了,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然后从木门后闪出一道清瘦的身影,警惕的看了看尚有些昏暗的四周,而后走到珈珞玉澈的身边。一身青灰缎衣,腰束丝绦,眼神冷淡平静,还有着一丝戒备,但通身的气质清冷儒雅。
“王爷。”唐毅拱手行礼,刚刚从东都赶回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松霜之意。
“查一下绪城凤飞楼的幕后主使人,还有派人去打探一下安陵皇叔最近的行踪。”珈珞玉澈的淡定魅惑中,隐着沉郁的霸气,轻易难以被人察觉,淡定却清华,目光稳重,不偏不倚,不加掩饰地透出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
“是,不过安陵郡王不是早就退守漠北,自先帝驾崩后便从未踏足过天暄?”唐毅颔首低头。
安陵郡王早年是替先帝打下过半壁江山的,不过后来传言有谋朝篡位之心,先帝便将他发配到了漠北,个中的真相原因无人知晓。
“此事牵扯甚广,别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虽然他这位皇叔常年不在帝都,但是宫里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很宠爱他这位皇叔。当年不惜跟先帝闹翻,以出家为尼做要挟,才换得安陵郡王驻守偏远的漠北,终身不得入宫。
“是。”唐毅依旧是行礼的姿势,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还有什么事?”珈珞玉澈见他欲言又止,出声询问道。顾盼之间,总令人有无所遁形的错觉,逼得人不敢直视。
唐毅抬起头,缓缓走上来,浓眉利目,鹰鼻薄唇,行动间虎步生风,甚有威态。
“前几日,探子说粮道上似乎有一股势力在与陆家抗衡,现在陆家粮铺的粮食都不从官道走,转走水道。”
为了这事,唐毅还特意跑了一趟粮驿,只要从管道走的粮食必须经过粮驿的检查,这几天陆家的粮食运量果然少了很多。
“陆家那边先放放,你派人查查这股势力,就算现在影响不到天暄的命脉,日后也是一大隐患。”唐毅领了命,又如来时般从后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珈珞玉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后院站了好一会儿,鱼肚白的天际渐渐的透出些微金色的光芒,他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回到前院。
临近傍晚时分,秦庭靖才在陆家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天夜里,陆家小姐竟然不见了。
她随身的侍女子涵说,昨夜里听到了一阵笛声,接着便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已是天明。而小姐已经不知去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幕笼罩下的空荡大街上,只有更夫们一成不变的打更语,连烟花巷里的明灯都暗下去了。空竹更漏,声声入耳。
外面的打更声已经不知不觉敲过四更了,陆府的花厅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惹眼。
陆谦坐在厅堂上,珈珞玉澈站在一旁,堂下跪着一干侍女侍从,庭靖庭轩全部在列,还有陆夜茴的贴身侍女侍女子涵和晓秋。
“子涵,你说,小姐呢?”陆谦因为盛怒,脸上的表情并不好,胸膛起起伏伏的,无不显示着他的怒气。偌大的府邸,这么多人,连个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怎能不气。
“老爷,奴婢确实不知。”子涵跪在下首,隐忍着一丝后怕。昨夜的笛声来的诡异,她还来不及起身,就没了知觉。
“混帐,看来我平日里是太纵容你了。别以为你是茴儿身边的人,我就拿你没辙了,小姐去哪了你一个贴身丫鬟都不知道,我留你何用。”陆谦气急,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往子涵的身上扔。
子涵也不躲,青花瓷的茶杯直直的摔在了她的额头上,滚烫的茶水洒了她一身。洁白的额头顿时被砸出了一个红肿的大包,她依旧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
“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奴婢失职,老爷要杀要剐,子涵绝无怨言。”子涵当真是继承了陆夜茴的牛脾气,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你还反了不成。”这一摔,把陆谦的怒气也摔掉了大半,却越发的恼怒起子涵这倔强脾气。
“老爷,奴婢们真的不知道,您别为难子涵。”晓秋性子弱,见子涵挨了打,低低的抽咽了起来,她是心疼子涵。
“庭轩,你带人,继续出去找……”珈珞玉澈安抚了陆谦,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派人再继续出去找。城中已经翻了遍,只好把范围再扩大到城外。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珈珞玉澈颓然的倚在檀花椅上,一种从来没有的无力感侵袭了他的全身。
而城外的深郊密林里,有一座废弃依旧的小院中。
陆夜茴沉在莲池中,周遭都包裹着冰冷的池水,但是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岸上回廊里的声音,透过斑驳的池水,她好像能看到九天之上冉冉升起的月华。
她想张口,还未出声,口鼻中便灌满了冷水,一直涌入到她的心肺中,然后溢出刺骨的寒冷。她的脑海中好像蓦然闪现了相似的情景,竟然跟现在的场景奇异的融合在一起了。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有人跳了下来,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看到的却是一幕幕的黑暗渐渐袭来。
她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池水一下子灌满了她的口鼻,胸口一阵沉闷,眼前恍恍惚惚的出现了短暂的黑暗。
耳畔一阵鸣响,仿佛只听得到水流的声音,还有透彻心骨的寒冷。
阎罗将水中的陆夜茴救起,抱上了岸,浸水后的衣衫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肩胛骨上的伤口已经裂开,鲜红的血顺着水渍,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阎罗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曾明白当年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何时变得这么决绝,不惜自伤来破除他的幻境。
陆夜茴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了阎罗手中的那把红得似血的短刀。那种红,没有烈焰剑的娟秀通灵。
面前的阎罗,右脸秀美,左脸俊俏,却是一种残缺到极致的美。只是冷冰冰的俊秀黑眸,透出些许江湖人的煞气来。玄黑的发未束,丝丝散落着,从窗口吹过一缕清风,发丝滑过绯艳的唇瓣,如雪的脸,那一刻媚色如斯。
她也是后来才听珈珞玉澈说起,这把刀是嗜血刀,杀的人越多,饮的血越多,身上的红光便越盛。
阎罗站在废败的回廊前,秋风萧瑟乍起,吹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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