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熙回去之后,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想了很多事,写了很多字,天亮的时候,他把写好的东西,放在了一个盒子里,保存了起来,然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保存好,之后,洗簌完毕之后,随便拿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上朝去了。
皇帝都下圣旨了,要是自己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要不然人家就不会给你面子。
这就是政治上的默契,也是现实生活中做人的原则,你给我面子,我或许还给你个里子呢。
庞大的上朝官员中,吴熙最是弱小,夹杂在人群里,根本就没人注意,再加上宋朝宽大的朝服,把吴熙包裹起来像是一个粽子,根本就没人注意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吴熙第一次见到赵佶,高高瘦瘦,一脸疲态,说话有帝王的风范,神态举止已经没有了帝王的气质。
想想这些年的荒淫生活,吴熙就一脸的肉疼。
三呼万岁之后,有御史出班弹劾吴熙狂妄自大,不把朝廷的法度做在眼里,尽然因为要给孩子洗尿布,就私自离开开封府,不接受开封府的调查,这简直就把朝廷的法度当作儿戏。
赵佶眯起眼睛问道:“吴侯今天来了吗?记得前几天给他下了圣旨了,中书省是干什么吃的?”
吴熙装作惊恐的样子,从人群中探出头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在这里。”
说这话的语气,就不是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百胜将军能说出来的,倒像是农民首次进城的拙劣的表现。
李纲很失望的摇了摇头,原以为是一个能手,谁知道还是一个草包,和那些沦陷了的将门是一样的,没有一点骨气。
打仗的时候叫嚣的很厉害,回去以后要怎么样怎么样,真的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些大场面,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吴熙现在就是这种人,一下子来到了金銮殿上,光是看风景就会要了他的命,哪里还有心情和人家朝堂对抗。
朝堂上发出了一阵哄笑,就连赵佶都忍不住朝吴熙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被大家吹上天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唯独两个人不声不响,甚至在心里还有一些庆幸,他是吴候的朋友,这两个人就是童贯和韩世忠。
韩世忠现在是都监,麾下可以有三千常驻兵马,是可以上殿面君的。
没有人见识过吴熙的厉害,只知道这是一个从老远的偏远山区走出来的一个土包子,就算是很能打仗,也不能掩饰住他身上土包子的气息。
这样的人,东京的繁华会眯瞎他的眼,富贵的生活会消磨掉他身上的志气,不出一个月,和那些被剥夺了军权,整天混在女人堆里的将门是没有多少区别的。
听说他们家和人家就是不一样,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比人家就是老姑娘了,在他们家硬是被当成孩子养着,不到十七岁,坚决不嫁人。
文信候家有好几个十三岁的小妾,都是新纳娶的,别看年纪小,确实很有味道。
这就是一群老禽兽,仗着自己手里的权柄和富贵无上的生活,糟蹋良人。
吴熙的生活状态和形式有很大的不同,所以理所当然的看不起他们,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是人家的游戏规则,皇帝都允许了的,法律上都有规定,这是合法的,吴熙根本就没有话说。
“既然你来了,那么你就说说,你对京城的感受如何?”
赵佶也是为了给他台阶下,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封赏的英武候,多少和皇家是有关系的,为了拉拢这帮能打仗的武将,他准备好了年龄相仿的公主,要嫁过去,这下关系就更近了,没有造反的理由了,就算是朝廷有了覆国的危险,他们也会肝脑涂地的为自己的富贵争取一线生机,这就算是把他们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任意的驰骋了。
“好,好的很,好的简直不得了,比我们嗣武城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微臣刚刚进城的时候就在想,这里面究竟住着一群什么样的贵人啊,进来一看,不得了了,全都是达官显贵,就连百姓的身上都沾染了一些富贵气。
学院的学习很勤奋的学习,闲暇之余还能在不远处的青楼那写好的词曲免费品尝一下人间极品美味,这是何等的美妙啊。
卖菜的大爷很努力的再卖菜,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在旁边的赌场里玩两把,输个精光之后,依然不改其赌徒的特质,出来之后继续卖菜,为自己增加翻本的机会。
那些富二代,不管天冷还是天热,脖子上总是插着一把扇子,见到漂亮的妇人就上前调戏一把,总有那些寂寞难耐的寡妇和她们搅和在一起,这其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是东京繁荣的征兆。”
吴熙越说,那些官员的脸色就越难看,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小事,英武候一来就说出了东京城存在的弊病。
其实也算不上是弊病,这是社会生活的写照,也是正常生活必须要发生的事情,只是吴候不说东京城其他的繁荣,偏偏说这些所谓何来呢?
这就是当众打了赵佶的脸啊。
赵佶好像一点都不建议似的,因为他在风月楼里也有自己的相好的,正好符合吴熙说的那种书生逛青楼的事情。
“英武候就只是看见这些吗?”
工部侍郎孟揆站出来问道。
“还有很多的事情,本候就不一一赘述了,要是侍郎大人有兴致的话,改天我们一起逛逛?本候来到东京城的时间不长,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万一下一次,圣上再问起来的话,本候也好有话说啊。”
孟揆一下子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好了,好了,早朝之上也不是你们拉家常的时候,说说御史方鹤被人烧死的那件事情吧,开封府全权办理此案,现在可有眉目?”
赵佶一看双方陷入了尴尬,马上叫停之后,转移了话题,本来早朝的话题就是这桩案子,多了个吴熙,也就多了一点插曲,现在言归正传才是。
吴熙和孟揆退下,盛章出班。
“陛下,据老臣这几日调查,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这件事情涉及的人员有些棘手,老臣不知道是不是要在朝堂上公开?”
“说,这样的害群之马,要坚决清除出我们的队伍,还给他留什么面子,御史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杀了他,就等于是打了朕的脸,那么打朕脸的人,就等于是和天做对,这样的人,就该拉到菜市口问斩才是。”
赵佶似乎对方鹤的死很是在意,听盛章已经有了人选,心里很不得此刻就让左右上前斩杀在大殿之上。
朝廷一向是仁慈的,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杀士大夫,最多是流放,把你赶走就算完了。
吴熙已经知道这些人需要对付的人是自己,心里很坦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拙劣的表演会不会让始作俑者觉得用方鹤这样重的筹码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果然,盛章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说出了英武候吴熙的名字,满朝皆惊。
一个刚刚被封为英武候的将军,竟然是杀害大臣的凶手,不过想想也能想的通。
第一,他是一个官场上的新人,自然不知道这个弹劾是对自己有益处的事情。
第二,刚刚战场下来的军士或者是士兵,都要在军营里待个几个月才能放回家和家人团聚,为的就是洗刷掉他身上的戾气,没准吴候的戾气过剩,仗着自己是有功之臣,对弹劾他的大臣有怨恨,杀他是有天然的动机的。
第三,新人上位太快,容易受到老权贵的打击,这也符合老权贵的心里。
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到最后一定是吴熙做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吴熙想的很开,所以心里是可以承受这样的结果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刚刚走回去的英武候吴熙的身上。
就连赵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吴熙,不说话的看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吴熙摇了摇头,径直从人群里走出来,抱着芴板,给赵佶鞠了一躬,给左右大臣各自鞠了一躬,说道:“我本一介流浪儿,被老爹救起之后,来到了大宋,给了我非常高的礼遇,这是小子我的荣幸,也能体现出大宋朝的宽容。
双溪村的生活是我最为平静的一段日子,后来就有了嗣武城的山民暴动,诛杀了杀贼,还给了嗣武城百姓一个平安的住宿环境。
西军的种略相公见小子是一个人才,值得培养,于是破格提拔做了神佑军子午营的主将。
小子天生就不是一个安生的主,于是就北上去剿匪,哪里知道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做了淮阳军的指挥使,最后前往淮南平乱,其间多次的到童大人的提携,才荡平贼寇,还给大宋百姓一个安稳的生产环境。
小子也幸不辱命,朝廷高看一眼,封了英武候的爵位,实在是小子祖上积德,才有现在的荣耀。
领兵期间,确实有不当地方,四周城下诛杀朱勔就是一个不当的行为,于是弹劾合情合理,小子接受这样的弹劾,同时也为死去的御史大人感到悲哀。
试问小子这样一步步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杀一个说了几句公道话的御史大人?”
满朝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就在这时,盛章站出来,义正言辞的问道:“难道杀一个御史你还不满意?你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为了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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