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双目通红,闻言拿了帕子擦拭着眼角,哀声叹道:“这是咱们大房第一个孙子,还是个男胎,手脚俱已成形,这教人如何能不伤心。”
知微瞥一眼满地神色皆颤颤的下人,亦是唏嘘伤感道:“舒姨娘的身子向来不错,胎像也是稳的,怎会突然……舒姨娘住进清晖院后,弟妹亲自照看着,上心的连我瞧了都觉得感动。以前在学院上学时我便知道弟妹十分喜爱小孩子,她身子骨不好,暂时没能怀上,心里定是将姨娘腹中孩儿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想却出了这种事儿,弟妹心里一定很是难过。”
她顿一顿,仿佛没注意到屋中舒姨娘突然像是被人点了穴般突然中断的哀哭声,左右张望了两眼,“弟妹可是在屋里陪着舒姨娘?太太,还是叫她先出来吧,舒姨娘失了孩儿心中难受,弟妹便是强忍哀痛安慰舒姨娘,只怕姨娘见了心中更要难受不安了。毕竟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咱们大房数着日子盼着的呢。”
贺氏与二太太俱是疑惑的瞧着知微,她一来,旁的什么都不说,却单单提起安佳怡这个压根没人注意到的安佳怡来,心里打的是何算盘?
二太太只愣了一下,瞧着知微不像是来帮贺氏问罪的,扯了嘴角凉凉一笑:“你那可怜的弟妹午后便被人关进了柴房里,只怕到现在都没人去问一声呢。知微啊,你说大房这宠妾灭妻的行为若传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授人以柄,让渊儿在外头成为别人的笑柄。当然咱们也可能会被嘲笑,不过我们老爷官微人轻,倒也不打紧……”
贺氏神色微变,抬眼去看绷着脸皮面无表情的侯爷,脸上现出一丝愧疚来,嘴里说道:“这都是什么事儿,谁把二夫人关柴房的?”
底下跪着的一个婆子小心翼翼回道:“回太太话,方才人多手杂,二爷吩咐将照顾姨娘的丫鬟婆子关去柴房,二夫人怕是被误关入柴房的。”
知微蹙眉,盯着那婆子道:“误将二夫人关进柴房?午后便关了进去?到眼下却都没人发现,二夫人在你们眼里,便是这样不起眼么!”
贺氏见知微沉了脸,忙呵斥了丫鬟婆子们一顿,“还不赶紧将二夫人放出来!”
不看二太太靠着椅背挂着浅笑看热闹的模样,贺氏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唉,也是这事情太过突然,瑞儿媳妇平日里又是个沉默的……说到底,也是我疏忽了,让瑞儿媳妇平白受了这委屈。”
“瞧大嫂这话说的,好像不知道瑞儿媳妇平日里受的委屈还少了似的。”二太太斜斜一抬眼,凉凉道:“自打那舒姨娘进府后,瑞儿媳妇到底过的什么日子,这府里上下谁不清楚?都有丫鬟婆子敢将人关进柴房去了,知微啊,你自个儿想想,连奴才都敢这般放肆,究其因由,莫非只能怪你那弟妹太过沉默寡言了?”
贺氏被二太太不留情面的拆台,心里恨不能撕了她那张尖利的嘴,面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侯爷冷眼扫向姿态悠闲的二太太,冷哼一声,正要开口,不想二太太抢在了前头:“知微,还好你来了,不然今儿这脏水,不是泼在我身上,便定是泼在你那可怜的弟妹身上了。”
侯爷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不过是循例叫你过来问问罢了,若不是你,自没有攀诬你的道理。”
他顿一顿,目光严厉的看向知微,语气冷硬道:“有长辈在的场合,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
知微福身告罪,嘴里谦恭不安的说道:“侯爷教训的是,媳妇再是心急侯府的声望也不该这般逾矩。”
她轻言细语一句话,让侯爷脸色更难看了。知微这话明着是告罪的,可话里的指责意味却分外明显,她这个新媳妇都担心着侯府声望,这侯府当家人却丝毫不将侯府名声放在眼里,着实说不过去吧!
为了一个姨娘大动干戈甚至将正经儿媳妇关进柴房去,传了出去整个侯府只怕都要沦为旁人的笑柄,偏他还要出头巴巴的为了个姨娘讨公道,这就不止儿子宠妾灭妻了,这老子也是个管教不严的,常言有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侯爷被知微这么臊了一回,里子面子都挂不住,气的起身一拂袖,对贺氏道:“这事儿你看着办!”
贺氏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侯爷关键时候竟然撂了挑子,半晌才在二太太看好戏的神色下僵硬道:“渊儿媳妇说的有理,这事关系着侯府名声,便切切不可传扬了出去。只是,到底是一条人命啊,若这般不明不白的放了过去,谁知道日后还会出什么事?咱们侯府怀着身子的,可不止舒姨娘一人,还有栢儿媳妇呢,这都得当心着不是。二太太,请你过来,不过是想问问,那人参你送来时,当真没有问题吗?”
二太太一撇唇,冷冷道:“大嫂这是何意?我也是瞧着舒姨娘肚里怀着的是你们大房头一个孙子,见大嫂你日日里将人捧手心里照顾着,知道大嫂你看重舒姨娘的胎,这才使人送了人参来。那人参可是上品,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只给了栢儿媳妇和舒姨娘。想不到我这番好心,却让人疑心是歹意。那人参真有问题,何故栢儿媳妇用了却什么事都没有?”
贺氏没接二太太的话茬儿,只盯着地上的奴才,喊了个名儿:“把你刚才说与我与侯爷听的话再说一遍,给二太太与大夫人也听听。”
那小丫鬟忙慌慌张张的磕了个头,二太太在旁注解了一句:“这是贴身伺候舒姨娘的丫头。”
“那日二太太使人送了人参来,姨娘交与奴婢与春花仔细收妥人参,说是等来日生产时再用那人参,也能生的轻松些。谁想昨个儿姨娘在院中散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有些见红,奴婢们吓坏了,赶紧请了邵太医来。邵太医道有些出血幸好并不多,开了方子,奴婢几个将药熬了喂姨娘喝下,后半夜时,邵太医道无碍了,奴婢几个才松了口气。今儿早间,姨娘胃口也很好,邵太医又替姨娘诊了脉,说脉象尚有些虚,可适当的补一补。姨娘想起二太太给的那根人参,便叫奴婢们取了来,谁知……”小丫鬟哽咽出声:“那人参竟要了小少爷的命啊,太太,小少爷没了,这也是要了姨娘的命啊!”
“空口白牙,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的人参有问题,而不是有人在那参汤里动了手脚?”二太太冷哼道。
知微在旁听着,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贺氏敢大张旗鼓的请二太太过来,怎么可能没做好准备?
果然,那丫鬟立刻道:“人参是姨娘看着奴婢与春花收起来的,小库的钥匙姨娘亲自收着,没经过姨娘允许,旁人谁也进不得小库。今个姨娘吩咐将人参取出来用,钥匙虽是交给奴婢的,却是二夫人与奴婢一同前往,二夫人可以为奴婢作证。”
“你与二夫人将人参取出来之后呢?”贺氏皱眉问道。
那丫鬟又道:“取出来之后,也是二夫人与奴婢,还有韦婆子几个亲自熬了,送到姨娘手中的。奴婢亲自守着,没有任何人接近过炉子,待参汤好了,又与二夫人等人一道将参汤送进房间的。”
“除了你,那参汤就没过过旁人的手?”贺氏又问。
小丫鬟神色惶惶,死劲摇头道:“并未有旁人,便是二夫人也未碰过参汤。太太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韦婆子等人,当时她们都在场,我们几个都认真地熬着参汤,期间没有任何可疑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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