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带两个小姑娘同去,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然而知微眼珠一转,却是神色为难道:“二婶婶,这……”
二太太眉一挑,不悦道:“这么件小事,难不成令你很为难?这两个虽然年纪小了些,却乖巧听话,比有些不懂规矩礼数的强了不知多少倍,你带了去,便是当个丫鬟使,怎就让你为难了?”
知微急的直摆手,“二婶婶可千万别这样说,两位妹妹可都是府里的娇客,我哪里敢当丫鬟使。实不相瞒,我方才去太太处,却是太太吩咐叫带上四妹妹、五妹妹,以及七妹妹和九妹妹的,我……”
二太太一怔,意味深长的冷笑道:“原来是大嫂的主意啊。”
知微对于刻意误导二太太这事儿一点愧疚都没有,反正二太太与贺氏之间的矛盾也不差这一桩,故而又是为难又是担忧的道:“府里适龄姑娘也多,太太心里怕也是很着急,这才……其实我也挺乐意跟府里的姑娘们一道去做客,只是二婶婶也知道,五妹妹那是什么性子啊。虽叫了姜嬷嬷去指点五妹妹规矩,可我这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这万一有什么不测,咱们侯府的姑娘,怕都得被连累了去。不瞒二婶婶,我这心里真是着急啊,明儿只怕大半的精力都得放在五妹妹身上呢。”
二太太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苦着脸的知微,“大嫂也是的,明知那威国公府与建宁侯府沾着亲呢,她还敢让五姑娘同去,也不怕连累了自个儿的亲闺女。”
二太太这话却是摆明了她不相信贺氏会为了五姑娘而做出坑害自己亲闺女的事,这是对知微的说辞抱持了怀疑的态度。
知微咬着唇,委屈道:“二婶婶怕是比我更清楚,太太对五姑娘的疼爱。这事儿太太交给了我,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到时我只怕也没脸面见太太了。”
二太太眉心一动,从知微的话里听出了不满,立即将怀疑抛到了脑后,一脸同情怜悯道:“这倒也是,大嫂对五姑娘向来纵容的厉害,唉,倒是可怜了你。听闻今儿早上五姑娘又过来闹了,你还打了她?”
知微闻言更是委屈,扯着帕子道:“五妹妹一来便呼呼喝喝,不将我放在眼里不说,还纵容身边的丫鬟在我跟前儿污言秽语,我实在忍不住,这才……”
二太太忙安慰她:“你做的没错,大嫂平日里纵容的紧,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咱们这些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你却是她的嫡亲嫂子,该管教可不就得管教起来么。”
知微心有戚戚焉:“为了明儿不给咱们侯府脸上抹黑,我好不容易求了太太,让身边的姜嬷嬷去指点五姑娘规矩。就怕五姑娘误会我不安好心,反倒心里记恨了我。原本我想要让五姑娘住到我院里来,有姜嬷嬷就近教导。却又怕太太多心,道我有意打击报复五妹妹就不好了。”
二太太神色一动,笑眯眯的瞧着知微道:“你这是好意,大嫂怎会误会你。有你亲自监督着,咱们五姑娘定能变成如你这般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呢。”
知微敢打五姑娘这件事,就值得二太太推波助澜让五姑娘住到落樱园来。五姑娘素日得罪二太太可不少,有人能帮忙教训她替二太太出口恶气,她又何乐而不为?
知微成功的加剧了二太太与贺氏之间的矛盾——知微道带姑娘前去威国公府做客是贺氏的主意,贺氏捎带了三房四房的姑娘,却偏偏不带二房的姑娘,不管有意无意,这都会成为二太太心里的一个疙瘩。贺氏不让二太太心里好过,二太太有意无意,总要给贺氏找点堵,而这也正是知微的用意。
她们两人斗得欢了,也就无暇顾及到她了。
“我素日事忙,栢儿媳妇怀着身子,也帮不了我什么,你这初来乍到怕也不惯,日后便让她常来陪你说说话。”二太太临走时拉着知微的手亲热说道,“妯娌之间便要多多来往,这情分才不会淡了去。”
知微自是连声应是,恭敬的送走了二太太等人。
随口让银翘连翘二人去针线房取荷包,预备着明儿打赏下人用。画蔷让金铃守在门口,这才道:“姑娘,那几个溜出院子的人,把手院门的婆子和两个洒扫丫鬟都去过萱月园,另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去过悠然居,一个去过三房的秋碧居。”
知微抚着茶杯轻笑:“还真是看得起我呢。四太太那边可有打听到什么?”
“四太太竟是锦州巡抚魏从生大人的嫡女,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皇上召回京城,在大理寺谋了个差事。对了,姑娘可还记得魏一鸣,那魏大人正是他的祖父。”
知微默默地从记忆里扒出魏一鸣其人,只记得斗狗场上他曾试图想要帮她,虽和李思渊等臭名昭著的人混在一起,到底还是良心未泯,她默默的叹了叹,转过来转过去怎么都是熟人呢?
“明儿回来后,备一份厚礼,也该也瞧瞧这位神秘的四太太了。”知微思忖道,“也不知那魏一鸣,如今在做什么?”
“姑娘不知道?”画蔷略微有些惊讶,“世子爷出征时,魏一鸣也跟着去了,如今是世子爷身边的副将呢。听闻在战场上,曾奋不顾身救过世子爷,皇上对他亦是十分称赞的。方才世子爷下朝后不是叫平安送信回来么,便是同魏副将吃酒去了。”
知微怔愣了半天,浪子回头原来还不止她家夫君这一个啊!
“平安与魏副将身边的小韦很是要好,我还听平安说起过,说在边城时魏副将对沈姑娘很是照顾,时常送些吃的喝的过去呢。”画蔷见知微对魏一鸣似乎颇感兴趣,便将自个儿听来的八卦都倒了出来。
“沧眉?”知微悚然一惊。
“可不是么,沈姑娘性子爽朗,边城又尽是男儿,对沈姑娘多加照顾也是情有可原。”画蔷虽是这样说,眼神却有些闪烁,“只是,奴婢还听闻,皇上似乎有意指婚,让魏副将入赘镇国公府。这都是听那小韦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姑娘若实在担心,抽个空咱们去镇国公府问问秦夫人便都知道了。”
知微心里恨不得将谢东离抽死,这个愁人的玩意儿,沧眉都到了边城,这么绝好的机会,换了她定要死死抓在手里。他却让旁人有机可趁,知微真想狠狠扒开谢东离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这个笨蛋!
“这事儿是得问问。”知微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是三天两头出府到底不好。”
她一顿,想了想,道:“我写封信,你交给平安,让他帮忙跑一趟。另外,佟家的那孩子找个时间带来我瞧瞧,咱们外院没人,连个跑腿的都没有,也太不方便了。”
画蔷应了是,便出去找佟家的。
知微则托着下巴思索,如何将院子里不安分的这些丫鬟婆子赶出去,还有屋里头这三人也得尽快解决了。
悠然居。
“太太,那姜嬷嬷确是个狠的,五姑娘一闹,便被戒尺打手心。若非咱们姑娘跟九姑娘拉着,五姑娘可真要欺上去打人了。”甘嬷嬷差去的人来回禀贺氏道,“姜嬷嬷罚五姑娘女经女诫各抄五十遍,如若没抄完,便不给饭吃。姜嬷嬷还发落了五姑娘屋里的两个丫头,五姑娘气的恨不能撕了姜嬷嬷。”
贺氏悠悠的拨弄着手里的念珠,淡淡笑道:“这么些年下来,五丫头还真的目中无人了。”
甘嬷嬷笑道:“想来这次夫人确是气的狠了,才会让自己的陪嫁嬷嬷这般教训五姑娘。太太,五姑娘这样儿,难不成明儿还真让她去威国公府不成?万一有个什么,连累了咱们姑娘可怎么是好,那建宁侯府的于太夫人据闻是极严厉的,可别因为五姑娘而让她看轻了咱们姑娘便不好了。”
贺氏淡然微笑:“她当然不能去,晚膳你亲自给她送碗汤去。”
甘嬷嬷会意的笑了:“奴才省得了。”
翌日,知微打扮齐整后,四姑娘七姑娘与九姑娘也打扮的妥妥儿的,相携着过来了,却独独不见五姑娘。知微不动声色的招呼几个姑娘一块儿用早膳,一边冲文杏使了个眼色。
几个姑娘看了眼桌上的李思渊,都摆手表示已经吃过了,知微便请她们稍作一会。外人面前,知微自是要做个贤妻模样,站在李思渊身边,温柔体贴的给他布了菜,李思渊爱理不理的用了几口,扔了筷子就走了。
于是几个姑娘甚是体贴的垂下眼,假装没瞧见知微脸上直白的受伤与委屈。等李思渊走了,知微“强颜欢笑”的用着早膳,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垂着眼帘规规矩矩的姑娘们。
四姑娘打扮的最为素净,文静端庄,虽没有绝好的容貌,却有股子出尘的气质。七姑娘虽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无奈却畏畏缩缩的,一直紧张的扯着手帕,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九姑娘中规中矩的穿着打扮,并不格外出众,然而目光清澈,笑容清婉,倒是引的知微多看了她两眼。
李思渊不冷不热的拂袖走了后,四姑娘嘴角极快的往上扬了下,七姑娘吓得身子往后躲了躲,唯独九姑娘,虽仍是垂着眼,却不时的抬眼偷瞧知微,眼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知微没什么胃口的吃了点东西,便询问姜嬷嬷马车等可都准备妥了,姜嬷嬷自是早有准备,道:“夫人,五姑娘还未来。”
知微瞧了眼三个姑娘,淡淡道:“许是五姑娘又不乐意去了吧,找个人去问问,若是她不愿意去了,咱们便不等了。”
姜嬷嬷应了是,唤了银翘前去询问。
借口身上的衣裳颜色太艳丽要换一套,知微由文杏扶着去了净房,一进去文杏便悄声道:“奴婢方才去找了佟家的,说是昨儿晚上五姑娘用了晚膳后便不大好了,像是一整晚都没消停过。太太使人喊了向大夫去瞧,但五姑娘今儿还是起不了身。昨儿姜嬷嬷回来后,晚膳时分,太太身边的甘嬷嬷曾去过五姑娘的小院。”
知微冷笑:“原来这就是她留的后手,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五姑娘出府去。”
文杏迟疑道:“姑娘,这终归是太太与五姑娘之间的事,咱们贸然插手,只怕不大好吧。”
“太太能用五姑娘来对付我,我为什么不能?况且这府里头水深火热的,咱们也需要助力。五姑娘……这些年太太拿捏着银姨娘与她的婚事,只怕没少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况她有心投靠,咱们顺手帮一把,日后自有五姑娘能帮得上咱们的地方。”知微一边由着文杏替她更衣,一边淡淡说道。
“咱们要帮五姑娘,却是要明目张胆的与太太作对么?”文杏颇有些担忧。
“有咱们二太太在,哪里就轮到我们跟太太作对了。”知微换好了衣裳,笑道:“出去吧,银翘也该回来了。”
两人刚出去,银翘便气呼呼的跑了进来,眼睛微红,光洁的额上红肿一片,一进来便含着眼泪委屈道:“夫人,五姑娘道她身子不爽快便不去了。”
“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知微蹙眉询问。
银翘哽咽道:“五姑娘身子不爽利,心情也不大好,奴婢才刚进去,五姑娘便将茶碗冲奴婢砸了来,奴婢躲闪不及……夫人,奴婢自小服侍二太太,从未遭过这等罪……”
四姑娘冷冷道:“管你从小服侍的是谁,不过是个奴才,主子心情不好砸你一下罢了,又没打杀了你,这便巴巴的跑来告状,莫非这就是二太太身边的规矩?”
银翘一噎,却是不服气,道:“四姑娘教训的是,只是奴婢虽只是个奴才,到底也是一条命,况奴婢又没做错事,便是打杀也得有个正经理由不是?若随便打杀了奴婢,传出去侯府便也要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奴婢以往在二太太身边伺候,从未有过失之处,没得到了夫人这里,却要含冤被打死……”
她眼泪汪汪的跪在知微脚边,一口一个二太太,暗示知微她是二太太的人,而二太太才是侯府内宅当家的,她这是逼着知微给她做主呢!
知微当然也明白银翘为何会被砸,凭五姑娘的聪明,她不会猜不出知微对银翘几个的态度。既然知微如她所言帮忙替她争取过了,她其他的帮不了知微,顺手打个奴才替知微出口气的事还是能做的。一来算是回报,二来,也让知微知道,尽管她受制于贺氏,但有些事,还真就只有她方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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