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桐,既然李思渊与孔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便开始吧!”云锦亭这才微笑着上前打起圆场来,大家于是都心知肚明,他一开始并不阻止公主,怕也是站在知微那边的!
有当朝公主与十一皇子为知微保驾护航,谁还敢说与他们交好的知微是未教化的不知礼仪为何物的乡下丫头呢?而那些个啜泣奔走的闺秀们,只怕好些人心里已经默默地将其从未来老婆的名单上除名了!
“那就开始吧!知微,输赢并不重要,你定要当心……”栖桐显是对知微不放心,又叮嘱道。
知微微笑点头,却心道,输赢于她而言十分重要!她方才说了输了任由李思渊处置这样的话,瞧那李思渊一副俨然已经得胜了正琢磨如何炮制她的模样——可见她是真的输不起!
“李思渊,你这混蛋竟敢欺负知微!有本姑娘在,你休想得逞!”一声娇喝骤然响起,高大棕色大马狂奔而至,正是得知消息的沈沧眉返了回来。
她方才跑的正尽兴呢,如花似玉慌慌张张寻了来,她只听了个开头,便调转马头跑了回来。边咒骂李思渊边担忧着,李思渊那混账折磨人的法子千奇百怪,知微又那么弱小,虽则聪明,但到底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若被那混账欺负了去可如何是好!
沈沧眉便是抱着这种如灼如焚的心情急慌慌跑回来的,因此还未看清场中情形,便先破口大骂起李思渊来!众学子见惯了她的泼辣,倒也不觉得吃惊!
被骂的李思渊这回倒没气急败坏,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沈沧眉一颗心尽系在知微身上,待得近了,才发现陪在知微身边的栖桐,她的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落在长身玉立的云锦亭身上。只一瞬,便收回视线,接着便姿态轻盈犹如翩飞的雨燕般翻飞下了马,足尖只在地上一点,便瞬间到了知微与栖桐面前。
“知微,没被他欺负了去吧?公主,是不是你正好来了,救下了知微?”沈沧眉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一通打量,见她并无任何损伤,这才放下心来,猜测道。
知微被沈沧眉担心,被她这般关心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沈沧眉大力握住她左手臂的动作让她疼的险些闭过气去,她却只皱了下眉,并不躲开,笑道:“我没事,倒累你担心了!”
不远处的云锦亭却轻皱起眉头,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又瞧见知微面上明亮洒脱的笑容时,迟疑着停了下来。
“我真是太大意了,李思渊是个爱记仇的小气鬼,昨儿他不情不愿的帮了咱们的忙,定是因此怀恨在心了。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所以才挑我不在要欺负你出气呢!”沈沧眉只以为是她昨日强迫李思渊去做了一回证人,他便对她与知微怀恨在心,于是趁她不在打算蓄意报复呢!
“啰嗦个没玩!到底还比不比了?”李思渊耐心告罄,又担心知微在此时说出他被狗咬的事情来,便皱眉冲知微喝道!
“比什么比?”沈沧眉不满的转身,怒目瞪着李思渊,见他竟也换了一身骑装,嗤笑道:“哟,平时穿得像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似的,不料穿上骑装倒还有个男人的样子。怎地,你要跟我比骑射?”
“爷再像女人也不及你像男人!再说了,谁要跟你这个男人婆比?”李思渊刻薄的说道,嫌恶的一撇嘴,手里马鞭指向知微,“你怕了是吧?怕了就跟爷认错认输,爷便考虑放你一马也行!”
“世子爷稍安勿躁!”知微越出一步,轻笑道:“我虽不是男儿,却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赛道可划出来了?裁判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思渊瞧了眼身旁的魏一鸣,魏一鸣立刻上前,道:“不若就从那观马楼绕小树林再回到这里,至于裁判人选,殿下与公主在此,担当此任必不会失了公允,殿下与公主以为何?”
“好!”云锦亭毫不废话,直接应允了。栖桐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这才笑道:“既然哥哥都答应了,我自也不会拒绝。知微,我原还想着与你们一起跑一圈呢,看来是不行了。”
她这话一出,又让众学子惊了下,怎么公主竟然也会骑马吗?怎么皇上会允许金枝玉叶的公主骑马呢?公主若真擅骑射的话,眼下又这般偏帮孔知微,南越以后的淑女们是不是都要改头换面了?若都改头换面成了知微或沈沧眉那样的,那……还能往家里娶吗?
众学子们在沉默中,深深的纠结了!
一切准备就绪,一些人移步观马楼,那里能将整个赛程尽收眼底。
知微仍是在沈沧眉的帮助下爬上马背的,这一回动作好看了些,不似方才那般狼狈。再一看李思渊,他一翻身便上了马背,虽因为臀部的伤而显得动作有些不连贯,但比起知微来,不知道好了多少。见知微望过去,便得意的龇牙一笑,硬是忽视臀部隐隐作痛的伤口,马鞭遥遥一指,颇有气势的哼道:“孔知微,你便等着输吧!”
“李思渊,你即便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欺负知微一个初学者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同我赛啊!”沈沧眉见不得他那洋洋自得的嘴脸,板着小脸不悦的嗤道。
栖桐站在马下,拍拍知微抓着缰绳的手,她虽未说什么,但微蹙的眉尖仍是说明了她的担忧。知微抿唇,冲她一笑,紧了紧右手的马鞭,看着倒是精神得很!
“你当心!”云锦亭微微一笑,不知为何,他瞧着她清亮眼神中闪着的那股兴奋与炙热的光时,原本无法宣诸于口的担忧忽然间便如烟云般散了去。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斗狗场上时,她面临绝境时,那双如同现在这般熠熠生辉的眼睛!
仿佛所有的困难绝境到了她面前,她总能凭借她过人的毅力与斗志化险为夷!太倔强的性子并不讨好,尤其是女孩子,可她偏生倔强不服输的光芒却更耀眼,吸引着旁人的目光而不自知!
知微点一点头,忽然展颜一笑,眼睛弯弯,那兴奋与炙热便不见了,似是灿烂的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一般。她只一笑,又回过头,全神贯注的等云锦亭手中的钟声敲响。
这种事原本只要个下人来做也就行了,云锦亭却不假他人手。钟声一响,知微留下一句“沧眉,等我赢了再给你赔罪”后便纵马而出。
沈沧眉瞧着两匹马同时纵出,摸不着头脑的瞧向栖桐:“公主,知微方才仿佛是说要给我赔罪,我怎地听不懂?”
栖桐眯眼瞧着目不转睛的云锦亭,笑道:“这没头没尾的话我如何知道,沧眉,轻烟似乎又长高些了呢。”
“那是,父亲走前特地嘱咐我好好照顾追风与轻烟呢,我不照顾好了,他回来后定要找我算账的!”沈沧眉嘟嘴说道,随即又一笑,“不想轻烟竟也十分喜欢知微呢。”
栖桐目光一转,与云锦亭相视一笑。
只怕知微赢了后来赔罪,这罪也是不好赔了!
身后的沈沧眉云锦亭等人在想些什么,知微当然不会知道,她此时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不服输,也不能输,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赢这一场。
她迎着风,按照方才沈沧眉临时教她的,拼命俯低身体,整个人几乎贴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抓着缰绳,一手扬鞭狠狠抽在马儿臀上。李思渊的骑术相当优秀,渐渐地将距离拉得很开了。
他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从小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且他的骑术还是皇上手把手教的,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李思渊眼神猛地一暗,紧紧咬牙,竟是泄愤一般的加快了马速。
很快将知微抛下身后老远,他回头去看拼命挥鞭急追的知微,方才那一阵阴暗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似要羞辱知微一般卖弄起来,在疾速奔驰中不停的变换姿势,时而侧身跃起挂在马侧,时而整个人站立于疾奔的马上,不停地翻飞着动作,如飞鸟般灵活敏捷,引得观马楼上响起阵阵喝彩声。
就连跑上观马楼的沈沧眉都不禁咋舌,“不想这李思渊还真有两下子,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草包呢!”
云锦亭极目远眺,视线始终追随着那抹小小的红色,清风朗月般的面上浮出淡淡隐忧。
栖桐撇了下唇角,淡淡道:“十岁之前,李思渊的骑射是由父皇亲自教导的。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怎么对得住父皇的悉心教导!”
“那他平日课上或是考核成绩总是劣又如何说?难不成他是故意的?”沈沧眉疑惑道。
“谁知道!”栖桐神色淡淡,眼底铺了一层冰冷的不耐。
沈沧眉只当她是担心知微,故而也没多想。只是云锦亭侧过头,似不赞同的瞥了栖桐一眼,栖桐咬住唇,一脸的不忿与古怪!
云锦亭轻叹一声,手轻轻落在她肩上,仿佛是安抚!
“公主,知微究竟为何要与李思渊赛马啊?”沈沧眉终于想起来问缘由。
“我也不是太清楚。”栖桐缓缓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平常的语气。
旁边立刻有人将先前知微与李思渊起了冲突之后知微被从马上扯下来以及李思渊大发雷霆要踹知微连同后来的赌约都详细道了来,沈沧眉与栖桐均是听得火冒三丈,沈沧眉脾气火爆,更是当即便骂道:“好你个李思渊,竟敢这般对知微,我定要为知微报仇!”
栖桐虽也想骂,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便只得忍了。
云锦亭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双手负于身后,紧紧的握成了拳,指甲险些刺破了他的手心!
那厢李思渊正大出风头的表演着,知微却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只专注的策马奔驰。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知微紧紧闭了下眼,鞭子如急风骤雨一样抽在轻烟身上。
知微死死拉住缰绳,缰绳变得湿滑黏腻。很快追着李思渊的马屁股进入了小树林,大概是贵族们为了追求刺激,小树林里的路并不太平。轻烟又是一颠簸,知微将整个身体危险的挂在马背上,稍不注意,就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不是摔死就是被马儿踩死。
轻烟飞快的奔跑疾驰,知微手里的马鞭握不住,缰绳也滑腻的握不稳,电光石火一瞬间,她双手死死抱着马脖子,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跑跳跃痛苦的起伏着颠簸着。
如此这般,竟生生超越了李思渊。李思渊这才认真起来,策马急追。
两匹马一前一后进入小树林后,因为树木的关系,众人只能远远瞧见两个小点快速的移动,待到知微他们一前一后冲出树林后,许多人都“啊”的一声,似乎极为惊讶领先的竟然变成了知微。
虽然其实她也只比李思渊快了半个马身。
一个转弯处,李思渊便赶超过了知微。知微紧紧咬着牙,她几乎都快抱不住马脖子了,左手原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现在除了抽打在脸上的呼呼风声,她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右手一抖,藏于袖中的梅花银钗滑落在手心,她牢牢握住了。猛地扬起手狠狠将那银钗插进轻烟脖子上。轻烟吃痛,长长的嘶叫一声,而后发狂的向前奔。
知微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落地之时犹自听到远处响起的几声惊呼,知微恍惚听出那是沈沧眉和栖桐的声音,眼前星花飞舞,一瞬间便有些支撑不住,只感眼前阵阵发黑。她大口喘气,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动一下都疼得她不行。
模糊的视线里仿佛瞧见许多人朝她跑过来,有沈沧眉,有栖桐,有魏一鸣……最前头的却是云锦亭,他好似失了一贯的平和沉着,脚下生风,最后竟是跑了起来。
“知微!知微你如何了?听得见我们说话吗?”沈沧眉却是第一个赶到知微身边,蹲在她身边急声问道。
“沧眉你快让开,让哥哥看看!”紧接着是栖桐,她跑上前来,推了紧张不已的沈沧眉一把。
沈沧眉忙让开半步,“殿下,你快瞧瞧,知微她似乎听不见我们说话了!可怎么办呢!呀,怎么知微手上有血啊?莫不是受伤了?快来人,去请了医学院所的助教来!”
知微其实并没有晕厥过去,只是那一摔将她摔的七荤八素,眼前又阵阵发黑,只感觉耳边有人不停的在吵吵嚷嚷,待得知觉回到身体后,才感觉到自己已被人扶坐了起来。那人身上气息温暖干净,有好闻的杜若花香,让人格外放心。她忍不住往那人肩膀靠了靠,终于缓过气来,慢慢睁开眼,入目便是云锦亭紧张担忧的脸。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耳边传来他微沉的声音,知微用力才将脑袋晃动了一下,哑声追问:“我赢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输赢,知微,你哪里难受快告诉我们,你都流血了啊!”沈沧眉捧着她满是鲜血的手,急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我赢了没有?”知微虚弱的咳了两声,震的胸口生疼。眼睛却只是紧紧盯着云锦亭,执拗的追问。
“你赢了你赢了!”李思渊站在人群外边,皱眉大声道:“比个马而已,倒似谁要与你拼命似的,你有病吧!”
知微从马上飞出去的时候,李思渊瞧的一清二楚,臭娘们如同没有重量似的,就那么轻飘飘的滚在了地上。而后瞧着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仿佛死去了般毫无声息的模样,他张了张嘴,竟觉得脑子里空茫了一瞬。
而瞧见她靠着云锦亭睁开眼睛,他才像重新找回自己的手脚似的,从马上跳了下来,奔了两步,莫名觉得不妥,便站在人群外头。听她不停地追问她赢没赢,那话便忍不住脱口而出。结果说了之后,他却又觉得恼怒——干嘛要搭理她,摔死了不是更好么!
这般想着,便扔了马鞭,掉头气冲冲的走了!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知微放下心来,陷入晕迷时恶狠狠地想,落在他手里定是要被他生生折磨死的,那还不如现在拼命,若真死在当下也只怪她运气不好!
知微醒过来时,已是身在孔府了!画蔷与文杏焦急的等在床边,见她睁开眼,齐齐松了口气,齐声道:“大姑娘,您终于醒了!”
知微在被子里动了动脚,能动,想是没骨折。又动了动手,秀气的眉立刻揪成一团:“我……勒个去!”
“大姑娘您说什么?”画蔷凑近她嘴边,表示刚才那句话她没听清楚。
“我,我怎么回来了?”知微哑着嗓音费力问道。
“是十一殿下和公主亲自护送你回府的呢!大姑娘您别担心,老太太和老爷那边,是殿下与公主亲自去说的,老太太和老爷不会怪您的。”文杏到底稳重一些,拣着重要的先说了。
“现下他们人呢?”知微眨了下眼,登时松了口气,又问道。
“他们坐了一阵便离开了,沈姑娘离开前要奴婢们转告您,等您好了,她再好好与您算账!”
“……我都这样了啊。”知微忍不住委屈,沈沧眉还忍心找她算账哦!
“大姑娘,您先喝口水。姜嬷嬷估摸您要醒了,去厨房端参汤了。”画蔷与文杏合力将知微扶起来,文杏扶着她,画蔷小心的喂些清水给她喝。
知微喝了两口,便别开头表示不用了,身上力气恢复了一些,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已是未时了。”文杏答道:“老太太与夫人都过来瞧过大姑娘了,滟姨娘也送了山参来,略坐了坐就走了。”
“可有说什么?”对于如今的文杏,知微虽仍是不如画蔷用的放心,但没人用之际,也只好将就着,待自己再慢慢调教了。
“什么都没说哩。”文杏答了,重又扶知微躺好后才对画蔷道,“你照顾大姑娘,我去给老太太老爷送个信儿。”
待文杏出去了,知微才道:“画蔷,你可有补充的?”
画蔷一愣,她也并不是蠢笨的,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大姑娘这是不放心文杏呢,想了想,道:“二姑娘也来过,只是当时太过混乱,奴婢便没多注意,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奴婢也没多大印象。”
画蔷停一停,瞧了眼知微,又道:“不过奴婢觉得二姑娘脸色不是太好,仿佛有些慌张似的!”
慌张?知微心里一动,猛地坐了起来:“咳……”
“大姑娘,您别乱动啊,大夫嘱咐了要静养的,您赶紧躺下……您需要什么吩咐奴婢一声便是!”画蔷急忙奔到她身边,拍抚着知微的后背助她顺气。
知微太过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好半晌才平息下来,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抓着画蔷的手,“你立刻……将我的屋子,仔仔细细的,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搜一遍,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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