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思美是我的女儿,你别想带走她!”孟舒志痛苦的坐倒在床沿上,十指插入头发中,痛哭起来。
梅若君看到如此痛苦,简直是心如刀绞,不管他是否在气头上,她扑了上去,跪在他身边尝试拉他的手,可是她的手刚一碰到他,就被他猛的甩开了。
“别碰我!”他愤怒吼,简直就像一座喷发着的火山。
“舒志,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若君只好低声说:“我不去,我不会去的。这是我的家,有我深爱的丈夫和一双儿女,我为什么要去英国?”
“别哄我了,你俩的故事我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很。我知道在你心里他是无人能比的。说实话,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你会为我也这么做吗?你会吗?”他红着眼吼她,像一头狼,要撕裂她一般。
“你为他跳荷花池,你为他受尽屈辱,你为她晕死过去,你为他在狂风暴雨中痛哭,你为她上吊,你甚至为了救他的孩子摔下峭壁......你会为我做这些吗?你会吗?你说!”他一把铁钳似的握住她的手腕。
她无法回答这些假设性的事情,但是她想她会的,于是她泪流满面的急急点头:
“我会的,因为我爱你,我会的。”
“我不信!别在骗我了好吗?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去吧,去找他吧。我好累!”他长叹一声。
若君看着他的脸良久,心一沉再沉,她必须表忠心,而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她的视线缓慢的移到了那本护照,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捡起地上的护照,摸了一下,这本护照是徐子言冒着巨大风险为她做的,这本护照或许是她此生唯一与瑞康重逢团聚的希望。但是这本集满了希望的护照却在摧毁自己的婚姻,摧毁自己家,摧毁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静......
希望,多么美的名词,可是人世间又有多少希望是可以实现的?梅若君抹着眼泪,踩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走到窗边,从窗台上拿起火柴盒,又从地上捡了一个摔碎了边口的破盘子。
她面无表情从火柴盒里拿出了火柴,擦燃了,将那本徐子言和祝雅芬精心为她制作的英国护照,放在了火上。
烧了吧,把一切希望都烧了,把一切欲*望都烧了,把过去的一切都烧成灰,从今往后,梅若君就只是孟舒志的太太,她心里想着。
他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猛的冲了上来,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火柴。从她手中抢过护照,慌张的说:“你做什么?”
她抬起睫毛,木然又疑惑的看着他:“烧了它,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这是你和他团聚的唯一希望!”他痛苦而矛盾的摇头。
“我不需要这个希望了。我有你。你就是我的希望,这个家就是我的希望。”
“若君,你真的还要这个家吗?你要知道他在英国有个很大很漂亮的庄园……”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摇摇头:“再大再漂亮,如果那里没有你和孩子们,又有什么意义?”
他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吻我,要我,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舒志,别赶我走,求你。”她攀住他的脖子,向他索求爱怜,她害怕他真的会不要她了,她害怕他真的会离开她,如果当初对丁晓辉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那现在对孟舒志,她是全心全意要和他过日子的,她要和他白头偕老的,她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他的眼泪与她的融合在一起,低下头亲吻她,两人深情的拥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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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激情过后,两人相拥着谁也无法入睡。第二天一早,舒志吃过早餐,照常去单位工作,若君在家里收拾着昨夜的残局,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翻腾着,她发现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她希望瑞康能够尽快康复,但是她无法离开舒志和这个家,在她心中,舒志和这个家已经超过了对瑞康的爱恋和思念。
毕竟人世间不只有爱情,况且,自己早已经爱上舒志,无论是从感情和理智上,她都不可能放弃孟舒志。若君坐在椅子上发呆,愣愣的看着墙上自己和舒志的结婚照。
她的鼻尖一阵强烈的酸涩,眼泪涌了出来,她有了最终的决定,猛的站起来,四下里寻找着那本护照,她要烧了它,撕了它,扔了它,毁了它……把心中那不安分的希望和欲*望都烧了,撕了,扔了,毁了,彻底和过去告别吧!她的内心满是决心。
可是无论若君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本护照了,护照不见了,桌子上没有,地上没有,床上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疯了一样在屋子里翻找,趴在地上,把床底,桌子缝,柜子底,门缝都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她的心揪起来,又怕是刚才打扫的时候给混在了杂物里被扔了出去,又赶紧跑到垃圾桶里,翻找了一下,也没有。
她急的头上渗出汗珠,反反复复的,里里外外的,甚至连念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就差把院子里的花盆都倒过来了。
她愣了,用力的思索着这护照可能会遗落的地方,最终她猜想,或许是舒志已经拿去毁了,是的,是的,肯定是的,他毕竟是担心她会离开他的,或许是他拿去销毁了,也好,总之,这个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东西没了就好。
她的心安定下来,心想,总算一场风波过去了,她的小家,她简单平凡的日子将会继续下去,一切都已回归平静了,她抱起思美,她爱透了这个小女儿,将她背在身上,拿了小钱包和菜篮子,开始想着今天要买些什么菜:舒志爱吃的煎鱼,念安爱吃的红烧肉,家里还需要买新的牙刷和毛巾。
她打开小钱包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带够足够的肉票,粮票,想着今晚上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饭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又算着这一个月的收入支出,她把护照的事抛在了脑后,她再次做回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妻子,普通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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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着,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细雨,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玻璃窗,树叶擦着窗户沙沙作响。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彻了英国郊外一幢大房子。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打在那张宽大的床上,更显的床上的人是那样的孤单。周瑞康坐起身来,带着眼镜,习惯性的燃起一支烟,在灯下再一次打开儿子念儿寄来的信,他的头很重,所以需要用烟来提一下神。
“亲爱的爹爹,
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在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午后,娘在小树林里想起了您和过往的一切,她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她告诉我,她很爱很爱您,她会把你们的过去深藏在心底。爹爹,您千万不要难过,不要担心,我相信你娘的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您的。
爹爹,爸爸对我和娘很好很好,他也很爱娘,而且他们还有了小妹妹。我知道娘心里是很为难,很难过的……
娘是关心您的,思念您的,她现在经常会独自一人在小树林里徘徊,看着树,看着草,看着树叶发呆,我知道她是在想您。只是我也知道她离不开爸爸,离不开小妹妹。
你俩的故事让我觉得人生无常,多不如意,命运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爱情到底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
爹爹,虽然您从来也不再我身边陪伴我成长,但是这么多年来您都一直坚持给我写信,鼓励我,指导我,也足以让我感受到你深切的父爱。我爱您,就如我爱爸爸一样。你们两都是非常优秀的好男人,我一定要向你们学习。
爹爹,请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娘让我转达,她希望你能多加保重,少抽烟。
念安
……”
看到最后一句,他伸手将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胸口很难受,他知道自己依然发着烧,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药片好像一点用也没有,他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医生也告诫他不能再抽烟,而且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保持愉快的心情?他的生活有什么值得愉快的事吗?自己的妻儿都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妻离散,骨肉分离,已经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愉快?
他抽烟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烟草,而是他需要尼古丁缓解痛苦的功效,把自己埋在烟雾里,可以让他释放内心的苦痛。
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念安的信,摘下了眼镜,他虚弱的靠在床背上,闭目养神,念安开始思考命运和爱情了,是的,他已经长大了,而且他明显的早熟,思想也很深邃,是的,如此迷离的身世,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孩子总是会受到影响的,他必须及早的正确引导他,他想要起身回信,可是他头痛欲裂,全身酸痛,神智昏沉,根本站不起来,只得作罢。
过了一会,一个女仆敲门进来说道:“先生,宋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吧。”瑞康勉强撑起身子,戴上眼镜,又是一阵催人心扉的咳嗽声。
宋远洋走了进来,关上房门,看到床上虚弱无力,脸上却被虚火烧的通红的瑞康,心头揪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床边,蹙着眉说:“周瑞康,你怎么回事?”说着用手一探他的额头,烫的烧手。
“你烧的起码有40度,不行,我马上让人送你去医院。”
“不,不要!”他伸手拉住他的手说:“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他的头很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宋远洋急的不行,不管他的拒绝,拿起床边的电话,叫了救护车。
“你这固执的家伙,你,你,你是要坑死我们这群朋友啊!”他急急在他床边嚷:“你是想死对吧!但是我们这些犯贱的人都不想你死!为了不让你死,我们疯了一样的从英国,到香港,从香港到北京,从北京到沈阳,想尽了办法,花了多少精力,冒着多少危险!”
他的头晕的无法集中注意力,只是昏昏沉沉的反复说:“我不去,医院,不去……”
“周瑞康,我告诉你,你的生死不是只属于你自己的,你死了,我们这些人为了你做的一切就都白干了,尤其是徐子言,你想害死他啊!”
“什么?子言?”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见到梅若君是不是?”宋远洋指着床上的瑞康说道:“我告诉你,梅若君就要来英国了,你如果死了,就看不到她了!”
梅若君?来英国?周瑞康努力抬起重的犹如铅球般的脑袋,使劲的想要理解宋远洋说的话,若君怎么会来英国?这简直就是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的故事……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从来也没骗过你!信不信由你,总之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给我乖乖进医院治病。”
“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若君她……若君……”瑞康抓住他的手问。
“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等你病好了,我才告诉你。”宋远洋斜着眼摇头说。
瑞康皱着眉,虚弱的倒在了床里。宋远洋不管他,出去吩咐了女仆替瑞康收拾住院用的衣物。
过了一会,救护车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宋远洋强迫周瑞康去医院治疗了,瑞康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而且又不配合治疗,甚至自己偷偷出院回家,所以病情一直在恶化。
好似梅若君的名字就有一种魔力似的,这次的周瑞康进院后,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宋远洋的那句话,虽然高烧不退,但是他记得宋远洋说梅若君就要来英国了,虽然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个比童话还要梦幻的事,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种期盼,哪怕是童话,哪怕是梦幻,哪怕是荒谬的假设,他的内心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要赶紧好起来,他要问清楚宋远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用清晰的头脑听宋远洋把事情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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