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日子,又变成了重逢前的样子,她不再期待他的到来,她好像忽然无所谓了,她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自己的存在只会给瑞康带来痛苦和矛盾,如果不能给爱人带来的幸福和快乐,那么这段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她只是机械的过着每一天,不知道要何去何从,她答应过他不离开,不消失,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呆在这个小木屋里是为了什么。
没多久,瑞康雇的何婶也不来了,因为他支付的薪水已经到期,梅若君没有足够的钱生存下去了,而唯一的救助依然来自丁晓辉,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在如此困难的世道下,丁晓辉幸运在郊外一大户人家找到了私教的工作,收入还算不错,于是隔三差五的,丁晓辉会给梅若君送些食物和日用品。
梅若君无以为报,只有在他来送东西的时候,为他做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饭,作为报答。
丁晓辉手里提着一捆青菜,一捆豆角,一小袋花生米,四个鸡蛋,半只鸡,一小块猪肉,,一包面条,一小瓶酒,还有些蒜啊,辣椒什么的走进小木屋。
若君赶紧上前把东西接过来,放到角落的案板上,给他递上一块温热的毛巾。
“今天怎么那么早?”她笑着迎接他的到来。
他将热毛巾敷在脸上,那热乎乎,香喷喷的热气,顿时使全身舒畅精神起来。
“你放了什么,怎么那么香?”他好奇的问。
她笑眯眯的说:“是我在山里面采的野玫瑰,还有丁香花,我碾碎了,取了汁液,滴在清水里,将毛巾泡在里面,泡一天晒一天,泡一天晒一天,时间久了,毛巾自然就香喷喷了。”
“呵呵,你真是好有心思。怪不得你身上也那么香。”他原本只是想赞美她的心思细腻,但是话一出口,立马发现不妥,呡住了嘴唇。
她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接过他手上的毛巾,走到做饭的小案板前,拿出他买的东西出来说:“今天怎么那么丰盛?又是鸡,又是肉,还有酒?”她惊喜的看他。
他走到她背后抓抓头,哈哈笑了两声说:“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想着让你帮我庆祝一下。”
她转过头来吃惊的看着他,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她竟然从来也不知道他的生日,而他对她恩深情重到她根本无法偿还,她太亏欠他了,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问:“往年你怎么从来也没提过?”
他爽朗的笑了笑说:“兵荒马乱的哪有心情过什么生日,只不过今年是我三十整岁,所以想小小庆祝一下。”
看着他,她心中很是心酸,岁月就如此匆匆的流过了,丁晓辉已经三十岁了,自己也已经快二十三岁了,他们都是生活在战火之中的人,每天都活在生死未卜的气氛中,他们是同命相怜的人。她可怜他深情孤独,他可怜她固执寂寞。
他被她吸引着,总想要靠近她,但是又一直在警告自己不可侵犯她,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周瑞康,他吸了口气,转身走到桌边,笑道:“今晚可就看你的手艺了。”
她欢快的说:“当然啦,今晚你是寿星公,我一定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她一边围上围裙,开始手脚麻利的处理各种食材,一边嘴里埋怨道:“你也真是,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可以给你准备礼物啊。唔……让我想想…...”
她手里拿着一棵青菜,回头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发现他脚上的布鞋已经磨出了洞来,她再次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说道:“我给你做布鞋,当做给你的生日礼物。待会吃了饭,我就给你量一下尺寸。”
“哎,不用了,我下个月领了薪水去买一双就好,做鞋那么费力,你别伤神了。”
“不行!”她固执的撅起嘴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难道我做一双鞋给你不行么?”
“这……” 他看着她的认真的样子,不好再推托,于是笑着点点头。
她熟练的切菜切肉,快活的想要为丁晓辉,她的大恩人庆祝他的生日,可是当她起了油锅,把猪肉放下去的一刻,平日里香喷喷的肉香,突然间让她作呕起来,她不知道怎么了,忙盖上锅盖,扶着墙干呕起来。
丁晓辉吓了一跳,忙上前扶着她:“怎么了若君?你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只觉心口发闷,整个胃都在翻腾,但是又吐不出来,丁晓辉忙拉了她到桌子旁坐下,拉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突然间心头一沉,抬眼看着她讷讷的说:“若君,你怀孕了。”
梅若君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自从她上次小产后,她的月信就一直不太准,而且中间病的几乎死掉,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对方,良久,丁晓辉笑了:“恭喜你,若君。”
梅若君这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怀孕了,天啊,这是瑞康的孩子,他俩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她心头突然有一股暖流流过,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突然捂着脸哭起来。
“怎么了?若君,你不高兴?” 丁晓辉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她哭的稀里哗啦,他不明白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孩子意味着她和瑞康摆脱了叔嫂的关系,意味着她和瑞康的结合,从此血脉相连,意味着他俩的爱情开花结果了,意味着她的人生有了新的希冀……这个孩子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她摇头,摸着小腹,又是哭,又是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太喜悦了,拉着丁晓辉的手恳求道:“晓辉,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很多,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
“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对不起瑞安,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帮我,帮我,帮我变的健康,帮我变的强壮,我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泪珠从她的睫毛上掉落下来,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的真情流露,如此的兴奋喜悦。
他也替她高兴,笑道:“当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会给你开保胎药。”
“晓辉,对不起,我现在身无长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作为报答……”
“呵呵,你真是的,那么多年了,还给我来这套,我救过你两次命,你怎么报答?所以别提这个了,放心,我会帮你保住孩子的,一定让你平安生下来。以后让孩子喊我一声舅舅就好。”他温和的说,眨了下他那双深情的眼睛。
她真的没想到她会如此幸运的遇到丁晓辉这样心胸开阔的人,她不傻,她知道他深爱着自己,她感动的看着他,发自内心的上前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晓辉。”
他的脸红了,他知道这个亲吻只是因为她感激他。
“哎呀,红烧肉啊!”丁晓辉赶紧跑到炉子边,打开锅盖,拯救了那块已经被炸的脆脆的猪肉。
梅若君一闻到猪肉的味道又想吐,根本没办法再掌勺了,丁晓辉笑:“我来吧,你到床上去坐着。”梅若君将围裙解下给了他。
丁晓辉围上围裙,手脚利落的把几个小菜都做了出来,梅若君很是惊奇他的手艺,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微笑说:“呵呵,很吃惊?我母亲去世的很早,还有两个弟妹,所以从小都是我给他们做饭,早就习惯了。你尝尝看。我把面条下了。”
梅若君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知觉过来,如果自己没有嫁入周家,如果没有瑞安和瑞康两兄弟在自己的生命里,也许自己遇到一个和丁晓辉一样的男人,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平凡,温馨,简简单单,是多么的幸福。
看,上天的搭配多么的合情合理,她和丁晓辉,瑞康和嘉琪,本该如此的,她并不是对丁晓辉没感觉,除非她是冷血动物,他是她最理想的伴侣人选,和他在一起,她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两人的身世,经历,性情都是高度的吻合,可是她的心似乎被瑞康牢牢的抓住,所有的道理她都懂,所有的分析她都能瞬间理清,可是她忘不了瑞康,她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
丁晓辉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人,是可以带她脱离苦海的人,是可以给她幸福生活的人,她看着他健壮的背影想着,他是个漂亮而细腻的男人,而且,他懂她……可是她却依然选择在地狱里煎熬,瑞康,她的心在呼喊,她是多么的想念他,但是只要一想到瑞康,她就连带的想起了程嘉琪……绝望的潮水很快就把她的心给淹没了。
丁晓辉用鸡汤煮了面条,端上了桌子,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笑道:“虽然没你做的那么精致,但是应该不会很难吃。来吧。”
他一抬头,碰触到她沉思中的视线,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轻轻的呡了一个微笑,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漂亮。
“别胡思乱想了。你答应我给我过生日,这样愁眉苦脸的可不行。”他上前扶了她起来,坐到桌子旁。
梅若君笑了,给他斟了酒,正要给自己也斟上,丁晓辉轻轻按住了她的杯子摇摇头说:“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喝酒。”
自己怎么把肚子里的小宝贝给忘了,她害羞的点点头,倒了水在杯子里,说:“我以茶代酒,祝未来的舅舅长命百岁,事事如意。”
丁晓辉哈哈笑了,和她碰了杯一饮而尽。
丁晓辉的手艺很不错,饭菜很可口,两人说说笑笑的享受着难得的佳肴和宁静,丁晓辉说着自己童年的一些往事,梅若君津津有味的听着他的故事。
“来,你不能吃肉,就多吃块鸡。”他温柔的夹了快鸡腿肉给她。
“改天你陪我下山去买些衣料,我给你做两身衣服,你现在在大户人家做事,怎么也要穿的体面些的。”
“好……”
丁晓辉的“好”字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周瑞康两眼通红,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他双唇紧闭,全身发抖,紧紧攒着双拳,瞪视着屋子里的温馨画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想尽办法,找尽借口,累的要死,赶了一个多小时崎岖难行的山路,爬了几百个石阶,他以为她很痛苦,很思念自己,他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渴望见到对方,他以为她一定是和他一样,茶不思饭不想,期待着彼此的拥抱,他以为他的到来一定能让她感动的痛哭流涕,他以为今晚他们可以有个浪漫激情的夜。
可是,可是,眼前这一幕,好像是狠狠的抽了他两个耳光,他像一个被带了绿帽子的丈夫,愤怒的看着屋子里的“奸夫**”。
他的心碎了,哦,不,他的心在燃烧,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画面,她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母亲对他的警告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是的,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己不过十几天没来,她就立刻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就如当初,她在自己和大哥瑞安之间摇摆一样,哦,天啊,自己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撕成千千万万片,她怎么可以这样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屋子里的两个人也被惊的目瞪口呆,看到他的那一瞬,梅若君很是激动高兴,但是他那愤怒阴郁的表情,让她瞬间明白,他又怀疑自己了,似乎他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她心中很难过,原本想飞扑入他怀里的想法也顿时化为乌有,只是低下头去,手不自觉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瑞康?”还是丁晓辉先开口说话了,他当然看得懂发生了什么,赶紧想要弥补:“快进来,快进来啊,今天是我生日…… 来来来,进来一起吃,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梅若君的沉默低头,丁晓辉的热情招呼,让他感觉更坏,她的沉默是在默认自己用情不专么?丁晓辉的热情招呼是在向自己宣示自己才是这个小木屋的男主人么?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客人,恩,是的,客人,这个小木屋是丁晓辉给她建的,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自己不过是个客人,一个可笑可悲的客人。
“呵呵。”他冷笑了两声,这笑声冰冷刺骨。又看了看梅若君和丁晓辉,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梅若君痛苦的支着额头,丁晓辉赶紧追出去,一把拉住周瑞康。
“周瑞康,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他简直太嚣张,太欺人太甚了,瑞康犹如要喷发的火山一般,狠狠说:“你最好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丁晓辉并没有放手,他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若君,他必须要和他说清楚:“你能不能冷静点,听我把事情始末解释给你听。”
他不要听,不要听,他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还需要听么?愤怒,嫉妒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回身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丁晓辉的下颚上,丁晓辉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一点防备都没有,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来。
梅若君听到打斗声,赶紧追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丁晓辉,很本能上前去扶。可是这一幕又刺激到了忌妒的发疯的周瑞康。
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痛苦的瞪视她那张让他魂萦梦牵的几年的脸,他想吻她,他想拥抱她,可是他气疯了,他现在更想要把她撕碎。
“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不要,不要,不要, ……” 他用尽全力的的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他想把她晃死算了。
梅若君被他摇的眼冒金星,昏天黑地的,脸色苍白,只想吐,丁晓辉赶忙站起来,用力推开周瑞康,把快要被摇昏过去的梅若君拯救了出来,抱在怀里,她全身无力的倒在他的肩膀上,痛苦的看了瑞康一眼。
“你疯了周瑞康,若君怀孕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摇她。” 丁晓辉心疼的将若君紧紧的抱在怀里,梅若君知道他是情不自禁,但是她知道他会进一步刺激到瑞康的情绪,用力想挣脱丁晓辉的怀抱,可是她没有力气。
瑞康一愣,怀孕了?他心头一阵欣喜,但是看到丁晓辉紧紧拥住若君,心疼紧张的样子,他的头脑又被妒火烧着了,冷笑两声说:“哦?怀孕了?那我要恭喜两位咯?恭喜二位喜得贵子,是不是该这样?” 他极其嘲讽之能,夸张的给丁晓辉和梅若君做了个揖。
丁晓辉也上火了,指着他骂道:“你住嘴!简直不可理喻,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么?我真他妈的该狠狠揍你一顿。明明是你自己用情不专,却在这里泼我脏水……” 说着就要冲上去揍周瑞康。
“哦?想打架?好啊,来啊!” 瑞康也扯着脖子喊。
“别,晓辉,别和他打。我不舒服,扶我回去吧。” 梅若君拉住丁晓辉往小木屋走,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自己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下贱,她还要说什么,到此结束吧,让一切都结束吧,她痛苦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丁晓辉狠狠瞪了周瑞康一眼,不再理会他,扶着梅若君往小木屋走。
“等等!” 周瑞康喊:“孩子是谁的?”
梅若君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人狠狠的打了无数下的耳光,就如当初周太太在怡兰小筑打她一样,他的这句话彻底把她打碎了,碎成千千万万片,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是这样人尽可夫。
她没有回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用清晰的声音说:“不是你的!”
说完不再管周瑞康,和丁晓辉回到了小木屋里,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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