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宗分舵,正厅之内
已是子时,月轮隐没在朦朦雾中,点点星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良人与古德的面前并没有摆放任何物件,二人只是靠着座椅,身体颇为放松自然。
“你是说殷天录在白泽的授意下,寻你商谈?”先前听完良人的述说,古德的眉头微微皱起。
良人定了定神,点头不语。
古德是他的师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古德的为人,良人还是极为认可,虽不到推心置腹的交情,但在良人眼中,这个外表粗狂,内心细腻的汉子,值得交往。此事又关乎他们玉蟾宗分舵事宜,自然与其共同商量。
古德似是在冥思,过了半刻钟,终于开口道:“那个条件的确诱人,也是你的一次机遇,切莫要白白错过。”
“古师兄,为什么让我在百宗大比之后拜访霓裳仙子?这位霓裳仙子到底与凤兰城又是何种关系?”良人心中也有意学习篆铭之道,但他还是有许多疑惑,希望能从古德口中解惑。
然而古德却是摆了摆手,并没有说明百宗大比的原委与霓裳仙子的来历,反倒掏出了一封信笺,这信笺上印有玉蟾宗的标识。
良人看了一眼,随即道:“宗门来信了?”
古德点点头,将信笺递到良人手中,良人忙将信笺拆开,细细阅读。这时古德言道:“宗门已召你回宗,这两日你休整休整,还是及早上路吧。”
此时良人已将信中内容看完,正如古德所言,此次玄塔狩猎,良人为宗门争气,召他返回玉蟾宗,进行表彰大会。当然良人还是分舵的副执事,回宗后,会有新的任务派他前来凤兰城处理。
“表彰大会?”良人心中默念了一遍,喜滋滋的,表彰自然少不了各种好处,良人最乐意的便是这一点,最好是能奖励他几百万点贡献度,贡献阁看上什么就能兑换什么,想着想着,良人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咧的老大,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师弟这次回宗,可是风风光光的啊!”古德也为良人高兴,他年已过半百,从良人的身上看到了那一种朝气,此子年纪轻轻,便已达到淬体六重境,结识这等英才,是他古德之幸。
喜悦过后,便连那星光也变得柔和许多,这时良人突然想到其中一件古怪的事情,便对古德细细道来。
“古师兄,依你所见,都兰商会在此时给城主府送盆景,其中是否有玄机?”
“那些盆景都是何等样貌?”
“很正常,雕工细腻,是上佳的玉石。但我听那几名壮汉所言,盆景数量很庞大,可谓堆积如山!”
古德一手扶着脑门,眼神盯看着门口,过了半晌,才道:“一时间我也猜不透,此事我派人暗中调查,如能赶在你回宗之前,便将消息一并带回宗门去吧。”
“那师兄早些歇息,折腾了这么久,我可是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嗯,好生休息吧!”古德起身将良人送到门口,突然他猛地站住,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差点来给忘了。”说着,古德从衣衫夹层中取出一个小信封,里面像是装着某种物件,凹凸不平。
将信封取出后,良人便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花香之气,忽地眼睛瞪大,一脸错愕神情,说道:“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嗜好!”
古德也闻见了香气,忙拍了良人一脑门,笑骂道:“胡说!”
一手接过信封,却听古德说道:“这是神风堡九公主临走时留给你的,也不知你小子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还能与九公主相识。”
良人微微一愣,信封上的淡淡香气,的确是少女身上散发的那种花香。
“别犯傻,快走,我也要睡觉了!”古德一把将良人推出房门,砰地一声便关上了。
良人愤愤地在房门上踹了一脚,旋即朝着自己厢房中走去。
回到房中,良人便迫不及待的上了床,呈大字样,舒服地躺着,此番进入遗荒之地,良人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除了赶路,就是在逃跑,不过试炼之行的收获还是颇多的。
“吱吱——”
那只白毛猴子突然从包袱内跳了出来,经过老瞎子的点化后,白毛猴子明显灵性很多,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人的行为,活脱脱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童。
猴子几个大跳,直接落在良人的床上,瞥了一眼后,张开四肢,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缓缓闭上,向着后面直接倒了下去。
刚一落床,猴子口中痛快地响起一声,小脸上颇为享受,仅仅几个呼吸,就听到一连串的细微鼾声,已是进入梦乡中。
良人嘴角一抽,有些好笑,这猴子倒也不知道客气的,不过良人见它睡得香甜,也就没有打扰,微微侧过身子,从床幔旁的柜头上,伸手取出包袱内的那块黑色小墓碑。
心念忽地一动,一尊身披银甲的璇极傀儡便直挺挺地站在地上。
银甲傀儡并没有生命,但良人可凭借意念操控它,看到银甲傀儡的瞬间,良人便想到了殇墓之中的瞎奴以及那位殇主,尤记得当时良人从巨画的梦境中转醒时,那道背影之人告诉他,待得道成之时,再去殇门寻他。
离别时,良人动了感情,他与老瞎子仅认识几天而已,多是在拌嘴,而老瞎子的行为也多让良人颇为微词,但就是这种方式,加之心中对殇门的归属感,让他很怀念老瞎子,可他明白,瞎奴无法随他出来,更多地是对他的历练,要想担起殇门少主的责任,就必须学会成长。
想着想着,良人情不自禁地有拿出少女留给他的信封,良人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信封中是那枚地藏密钥,以及一张字条:
“纵我不往,子宁绝故?”
简单的八个字,良人读出了少女深深的怨意,只是这怨意带着一丝甜蜜,仿佛面前浮现出少女那张绝美精致的容颜,她笑着,静静地站在那里,眉心一点哀愁,等待良君归往!
沁人的芳香冲进良人鼻间,双手摩挲着那枚泛着幽幽青光的地藏密钥,轻柔地笑了。
夜渐渐深了,良人做了个美好的梦,梦中他牵着少女的手,风风光光的走在玉蟾宗的大道上……
翌日,午上三竿,良人伸着懒腰,缓缓推门,初冬的日头不似那般火辣,反倒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昨晚良人睡了个舒服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脸上满是朝气,刚想寻思着找点吃食,却听院外急匆匆踏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古卜耳。
古卜耳跑了进来,看到良人刚从屋内出来,几步便上了台阶,站在良人面前,道:“师叔,你要是再不起来,我爹都快被骂死了。”
良人晃动着四肢,一脸不解地问道:“怎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骂你爹?”
古卜耳刚想开口,却见院门处走来了古德,便下了台阶,冲着古德喊道:“古师兄,谁这么不长眼?你告诉我,我去会会他!”
良人完全没有看见身后古卜耳的震惊神色,倒是古德的表情瞬间变幻万千,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可良人就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大大咧咧走了过来,拉住古德的双手,便要为他的古师兄出恶气去。
古德急忙道:“师弟且慢,万万不可啊!”
良人不悦:“师兄在凤兰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说话间,两人你拉我拽的便要往院外走去,却不想迎面碰上了一位美艳的妇人。
只听一道轻蔑笑声传来:“没想到我们的良执事,起得这么早,还能有这么大的火气呢!”
良人抬首望着妇人,脸上表情一时凝固,硬生生挤出笑容,道:“弟子见过七长老!”
这美艳妇人正是七长老拓跋芸。身穿一件浣花锦长衫,逶迤拖地仙鹤纹百褶裙,身披刺绣镶边蝉翼纱素软缎,头绾风流别致朝月髻,云鬓间插着密腊篦,腰系留宿腰带,挂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袋,脚上穿的是并蒂莲花绣花鞋,整个人犹如入画的女子一般,丝毫看不出她已近妇人容貌。
拓跋芸的装扮便是良人也觉眼前一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恶寒:这老妖女如此打扮,也不怕闪着腰!不过他嘴上却不敢说,露出笑意,欠着身子,准备将拓跋芸迎进来,岂料拓跋芸登时便浮上一层愠色,怒道:“都睡到正午了,你还想不想回宗?”
良人被拓跋芸惊得背后发凉,忙将目光偷偷移向拓跋芸,再瞥到一旁的古德身上。
这时,古德面色发窘,冲着拓跋芸解释道:“七长老,是我昨晚没跟良人细说,现在也不算晚,天气正好,我这就给二位收拾收拾,即可上路!”
良人这才明白,原来他这次返回宗门,是与拓跋芸一道,怪不得她会发火。
良人也知趣地笑了笑,尴尬道:“七长老勿气,弟子这便收拾行李!”
拓跋芸这才面色缓和下来,飘身便要出了庭院,良人想了想,冲着拓跋芸背影喊道:“七长老,可否容弟子处理一些琐事,长老在城北郊外稍等,弟子即刻便赶到!”
良人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出必定会惹恼拓跋芸,哪成想拓跋芸仅是顿了顿足,不慌不忙地道:“最多半个时辰,否则你就别回宗门了!”
音落,转身离去。
良人匆忙收拾了一番,装了些吃食,带着白毛猴子,在古德与古卜耳的殷切目光下,朝着城北郊外赶去。
城北外,距离玄塔狩猎的地点不远,有一处枫亭,良人老远便看到一道曼妙身姿在微风中招展。
那道背影似乎感觉到了良人,连忙转身,绝美容颜犹如春风桃花,美目中荡起层层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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