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玉蟾宗分舵府邸时,已近黄昏,古卜耳背着沉重的麻袋,一屁股瘫坐在正堂的大厅地上。
他一边揉搓着双腿以及肩膀,一边还不忘冲古德倒苦水:“爹,您瞧瞧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都快抽搐到一起去了。”
“还有,您能不能让下人们把饭菜做多点,让他一次吃个饱啊!”说着,古卜耳一手指着良人,他此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人。
古德在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古卜耳顿时不敢再言语,哭丧着脸,像极了一位深闺怨妇。
“良人师弟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古德不禁转头问向良人。
俏立的良人静静聆听古卜耳的衷肠哭诉,连忙冲古德示意道:“师兄过虑了,只是我看卜耳贤侄身形消瘦,今日出门特意多买了几样吃食,好教贤侄补补身子,这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身子骨得强硬。”
“是啊!”古德一边赞同说道,他看着古卜耳耐心的教育起来:“听听你良人师叔的话,这是多关心你啊,你倒好,还有脸跟我在这儿诉苦,你给我起来!”
一声厉喝,惊得古卜耳慌忙从地上翻起来,堂堂七尺的男儿,竟然默默打起了眼泪花,憋得通红的脸庞,愣是半晌没有答上话来。
“我就很欣赏你师叔的做法,你以后要多跟你师叔学习学习,听到没有?”古德高大的身躯在古卜耳的面前,仿似一座沉重的大山。
“你……你……”古卜耳气得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最近你就跟在你师叔身边,若是让我知道你敢不听话,当心我打断你的腿。”古德完全就像是一位严苛的慈父神态。
看着父亲严厉的模样,再看看一旁明明在偷乐,偏偏摆出正经神色的良人,古卜耳最后悲愤的喊出一句话,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我要告诉我娘去!”
正堂之中,古德与良人相视而笑。
“良人师弟,麻烦你了!这孩子就是顽皮了一些。”
“不妨不妨,慢慢改正总会好的。”
古德脸上笑容很灿烂,他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似乎遇到了真正畏惧的人,这下心性定会有所改变。踱了两步,道:“来来来,师弟先于我说说正事。”拉着良人便坐到了太师椅上。
却说自打良人他们从都兰商会拍卖会场撤离后,林正祺等人便一直隐藏在阴暗中,他们在等待那位神秘的黑袍男人出现。果然,不知黑袍男人在商会到底做了什么,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方才看到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人从商会的门口走了出来。
“少爷,他出来了!”
林正祺旋即将目光移向商会门口,正是黑袍男人,此人宽大的长袍迎风飘摆,身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林正祺悄悄挥手示意,底下的四五个手下立时化作一道道黑影,保持着一定距离,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敢抢我林正祺的东西,那我便让你先替我保存一会儿!”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狰狞与狠辣。
凤兰城外,沿着群山凸起的峰脊处望去,晚霞在天边染上最后的一点光晕,斑驳的树影在余辉下,就像是一道道扭曲的人影,晚风过后,张牙舞爪。
“沙沙沙”
踩踏过满地的落叶,黑袍男人的身影伴随着林间婆娑的风声,孤单影子匍匐在地上,与那一道道张牙舞爪的树影相互交错,如同一位雄伟之人恶斗一群贪狼。
风,越来越大,枯黄的树干晃得越来越倾斜,暮色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拉开了大幕。
突然,黑袍男人的身形停了下来,沙沙声也嘎然而止。沉寂中带着诡异紧张的气氛,一声声刺耳的“呼呼”风声,好似哀鸣一般。
“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休息会儿了吧!”黑袍男人突然自语道,他的声音依旧格外低沉,尽管说出这句话,却不带有一丝的感情,冰冷的寒意一点点的凝聚起来。
偌大的山林,除了风声,便在四周不断回响着他的语音,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不见一个人影。
“远来即是客,莫非还得在下相请不成?”黑袍男人再次冷声开口,他环顾四周,如同两片锋利刀刃的嘴唇弯弯勾起一道弧度。
与此同时,阵阵的沙沙声从密林的后方传来,几道人影凭空出现,四下的众人手持钢刀,将黑袍男人团团围在中央。
“阁下此话,倒是林某人唐突了!”林正祺摆了摆衣袖,暮色中的他,脸上倒映一片谦谦和煦的笑容。
“唐突不至于,不过我这人向来好客,你既然来了,我也只好迎接一二。”一股透骨的寒意在黑袍男人的周身缓缓蔓延,他抬了抬右手,五根手指在夜幕笼罩下,竟然如同冰雕的五把利刃,他语色更为平缓的说道:“莫非还有客人不想出来相见?”
黑袍男子平淡无奇的话语,却让林正祺一时慌了神色,他左右四顾,莫非还有其他人?
就在林正祺巡视之时,一道凌厉的寒芒从黑袍之下陡然激射而出,以雷霆之势直击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丛中。
“嘭!”
像是两道刚猛的气劲相碰撞,深山密林中响彻一道爆破声,三道扭曲的身影在树影的衬托下,缓缓走了出来。
“是你!”第一时间林正祺便认出了来人,她是清和门的宫装妇人。
宫装妇人领着手下两人,缓步走到不远处站定,略带媚色的声音随即从她口中传出:“你可以来得,怎么能少了妾身呢?”
“狼多肉少,恐怕是来得晚了些吧!”林正祺出言讥讽道。
“咯咯咯——”宫装妇人娇躯轻颤,“妾身情愿做那一头狼,也不想连个骨头渣都看不到。”宫装妇人丝毫不在意林正祺的威胁话语,同样都是淬体九重境,要是真拼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我说两位,我是主人,既然寻上我了,怎么说也得在下说了才算吧。”黑袍男人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他似乎很不满这二人互相言语。
“咯咯咯,阁下的主,还是妾身帮你做了!”宫装妇人丰腴的曲线在林间好似那扭动的树影在风中翩翩起舞。
“既然如此,看来我得好好招待二位贵客了!”话锋一转,一股恐怖的阴寒之气从黑袍之下迸发而出,冰冷刺骨的寒意完全笼罩在这一片密林中,俨然化作了一个三尺之寒的冰雪世界。
宫装妇人赶忙收起了轻笑神色,她望向另一端的林正祺,两人瞬间心知肚明,当即催动起元气,一同向黑袍男人奔袭而去……
“什么?七公子!”
古德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他惊讶地望向良人,看到良人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缓缓重新坐下去,脸上现出沉思之意。
良人在一旁静静等候,他已将在拍卖会上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古德,当然这其中被他隐去了七彩朝霞丹那一段。从古德听完叙述的反应来看,显然最让他吃惊的便是突然现身的神风堡七公子。
等待良久,古德终于从沉思中翻醒过来,他的脸上没有先前那般惊诧,此时倒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容,良人猜不透古德的想法,当即问道:“师兄想到了什么?”
古德渐渐收起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七公子的现身,恐怕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啊!”
良人越听越觉得不知所意,不过他只是过来协助古德行事,自己对于七公子的现身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个黑袍男人的来历与都兰商会被盗一事的幕后实情,毕竟答应了邢老,而邢老也说明,只是希望良人利用权益之便帮忙打探即可。
正在良人左右衡量的时候,古德突然又说道:“此事恐怕得向宗门回报,待我即刻休书一封,师弟可有信件托回宗门?”
良人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给福伯写信,他出宗门时较为隐蔽,倘若再因为书信的缘故给福伯招去不必要的麻烦,那就适得其反了。想及此处,他转头冲古德道:“还望师兄在信中莫要提及师弟。”
古德看了眼良人,随即便明白过来,中年男人给他的那封密信中便言明良人是悄然委派下来的,当即便哈哈一笑:“师弟尽管放心!”
回到自己房中,良人平展的躺在床上,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忆这一天所遇到的种种事由:黑袍男人的神秘出现,扰乱拍卖会,都兰商会被盗窃,七公子的现身……再加之早前在茶楼遇到黑袍男人他们五人,即将开启的玄塔狩猎,双方谈及的“月末”,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毫不相干,却让他隐隐有种错觉——它们必然有着某种牵连。
越是去琢磨,脑袋就越发的疼痛,苦恼之下,索性便抛之脑后,他猛然从床上翻坐起来,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那个玉盒,神情越发的紧张。
“七彩朝霞丹!”
望着手中这枚七彩流光的丹药,良人激动的内心再也难以抑制,深深吸了口气,嘴巴一张,便将七彩朝霞丹吞了下去,双膝盘坐,连忙运转功法。
随着七彩朝霞丹的渐渐融化,庞大的药力在体内不断增聚,一股浩荡的元气在其身骤然扩散开来,沿着《衍荒禁典》的运转路线,顺着经脉不断滋润每一寸,气海之中的元气种子一时颤动起来,紫芒大放,透过良人的身体,笼罩了整间屋子。
华光显现,良人沐浴在一片紫色的海洋之中,体内的惊雷声轰鸣在耳,一丝丝的紫色闪电在他的气海上空猛然出现,随着滚滚雷音传开,道道紫芒电闪俯冲而下,击打在那枚黄豆一般大小的元气种子上。
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庞大的元气就好似翻江倒海的滔滔江河,奔流不息。
突然
“轰隆隆!”
巨响在良人体内炸开,一股浩荡的元气随之呼吁而出,耀眼的紫光将深夜中的房屋照得通亮,而他的脸上则洋溢着灿烂笑容,两排洁白的牙齿与紫光中浮现。
淬体四重境!
良人突破到了淬体四重,七彩朝霞丹果然名副其实,他激动的内心无以言表,一头似雪的银发狂舞。
…………
第二日清晨,良人在古德一片恭喜道贺声中美滋滋的吃着早饭,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名守卫。
“禀执事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古德感到很惊奇,这大清早的还有人前来拜会,当下便问道:“来者何人?”
还未等守卫开口,大院之外便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下不请自来,还望执事大人勿怪!”
良人放下碗筷,同古德匆匆走了出去。大门外,一道俊朗的身影背着双手,傲然立于门前。
“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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