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将事情的始末说与众人听, 随即指着她怒声道:“五表姐, 我可有添油加醋多说一句?”
瑾姐低声道:“是又怎么样?我不是跟你赔礼道歉了,偏你一个劲的不依不饶。”
三姐冷哼道:“你如此污蔑我爹爹,万一传出什么风声害的他被圣上怪罪, 你可有想到后果?”
“这府里都是自家人, 怎可能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若你不大肆渲染, 这事情也就这么掀过去。”
此言一出,不止三姐神色愤怒,便是刘仲修脸色也微微发沉,他熬到今时今日这个品阶,其中的心酸苦楚更是不足外人道也,如今倒好, 平白无故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胡乱栽赃,万一似三丫头所说, 此话传到圣上耳里, 他多年的辛苦奔波便会付之东流。
闻言,二太太更是脸色铁青,怒声道:“三哥, 你就是这般任她口无遮拦吗?”
周三爷忙解释:“三妹,你别生气, 这孽子自小被我跟她娘娇宠惯了, 说话没有分寸, 三哥替她给你赔不是, 可好?”
二太太厉声道:“三哥,如今不是赔礼道歉的事,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怎能随意说出口,便是有口无心也不能说这话,知道吗?”
“三妹,她到底是你亲侄女……”
“三哥,此言差矣,如今我们老爷正等着圣上召见,若不出任何风波,官阶上或许还能再升一品,如今倒好,不仅不能升官,官位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
周三爷脸色苍白,惊吓道:“三妹,三哥如今只有这一儿一女,难不成你想杀了她……”
二太太阴沉着脸,怒声道:“若我们老爷因此丢了官,我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周三太太缓缓走出来,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小姑,是我没教导好闺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因此害的妹夫失了官位,我定已死谢罪,只求你饶了我的瑾姐。”
瑾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见她娘这般委曲求全,咬牙上前铿锵有力道:“姑姑莫要吓唬我娘,若姑父真因我一时谬言而失了官位,大不了我已死谢罪,遂您不用这般声色厉苒。”
周三太太气的浑身发抖,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疾言厉色道:“你给我闭嘴!”
“娘,他们都要我的命了,难道还不许我说两句话?”
三姐想出口反驳,却被刘湘婉再次拽住,对她摇了摇头,三姐闷哼的瞪了眼瑾姐,这人脑子有病,事到如今还不明白眼前形势。
周三爷急的满头大汗,怒声道:“瑾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难道非要逼得爹打死你才高兴。”
周三太太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她腰,厉声道:“在不闭嘴,娘立即撞柱子而死。”
刘仲修一直未说话,其一事情尚未定夺,一切不过是他们凭空猜测,他不好多说什么,其二也是冷眼旁观岳父岳母的决断,这等人家出身的孩子说话行事如此口无遮拦,日后嫁出去不仅丢娘家的颜面,更会祸害婆家。
这时,周老太爷猛地拍了拍桌子,怒声道:“本是小事,被你们一闹变成了众人皆知的大事,难道你们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众人对你们有所猜忌才满意?”
闻言,二太太不乐意了,怒不可止道:“爹,这是小事吗?这关乎老爷日后的前程,关乎孩子们的未来,关乎女儿后半生的依靠,仅凭她一句话毁了我们家所有的希望,您让女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此事尚未定夺,如今不过是你们恶意揣测,为父不相信圣上是那种只听片面之词,枉顾翰文为官时所做的政绩及德行,要知道那是官员一辈子的荣耀,旁人是反驳不了的。”
二太太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怒目道:“爹,官场如战场,如今眼红老爷的人大有人在,便是些许小事我们都不能马虎大意,您也是为官之人,怎能说出这般不辨是非的话?”顿了顿苦笑道:“爹,女儿知晓缘由了,只因她是您的孙女,那我就不是您嫡亲的女儿吗?”
周老太爷怒声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诚如您所说,谁也不知此事能否被宣扬出去,若因瑾姐之言使得老爷官阶受损,您便把她交给我处置吧?”
周三太太及瑾姐神色大变,周三爷更是怒不可止:“三妹,倘若妹夫丢了官位,你打算大义灭亲吗?”
二太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哥不会教女,我帮你教。”
周三太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泣道:“小姑,都是我错,要打要骂要杀,你只管冲我来,只求你宽恕瑾姐,她才十四岁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岁……”
见此,瑾姐气愤的拽着她娘起来,怒声道:“娘,您起来……为什么要给她下跪,你们不就是官位比我爹大,所以才在我们家面前耀武扬威。”
二太太眼神如剑般冷冷盯着她,低斥道:“果然是商贾出身,教养的女儿这般不知道体统,若往日你们严厉的管束她,何至于惹出今日这般的风波?”
“小姑说的是,都是我没教养好女儿,只求你……”
瑾姐大怒,她最不能容忍旁人说她娘是商户出身,以前府中的小厮背地里诋毁她娘,说她娘身份卑微,其余伯母皆是官宦家的子女,唯有她娘出生商贾之家,若不是出嫁时娘家陪了众多嫁妆,她根本嫁不进来。
她听到后,直接将那小厮打了出去,说不得他现在正在街头乞讨呢?
“姑姑,你不过是个出嫁女,不要欺人太甚!”
周三太太气的猛地出手打了她一巴掌:“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瑾姐捂着脸,脸色惨白的看着他娘,不可置信道:“娘,您打我?”
“我早该打你了,是我一意孤行的娇纵你,才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周三太太看她,哽咽道:“瑾姐,是娘没教养好你,可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吗?非要逼得爹娘去死,你才高兴吗?”
瑾姐身子一僵,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木木道:“娘,她们欺负人?”
二太太怒视道:“你们母女不用在我面前唱双簧,若此事平安度过也就罢了,若真如咱们所说,我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这时老夫人开口,淡淡道:“翰文,此事娘一定给你个说法,若你当真因瑾姐之言,官阶受了影响,瑾姐便交与你们处置,但若因其他原因,便与我们府上没有任何关系,若到头来虚惊一场,我让瑾姐去你府上道歉,如何?”
这么多年,总算将闺女一家盼回来,谁料出了这等风波,想起及,老夫人也恨瑾姐口无遮拦,但她终归是周家的姑娘,若因她使得府中姑娘们的闺名受损,日后谁还肯来周府求亲,遂只能先安抚他们夫妇,毕竟结果如何,还得等姑爷入朝面圣那一日。
刘仲修揖礼道:“既然岳母开口,小婿照做便是。”
老夫人脸色终于微缓一些,淡笑道:“我家嫣儿不及你有胸襟。”
话音一落,只听刘仲修又道:“本打算留在岳家吃过午膳再回去,不过……女婿临时想起一件事,必须回府一趟,改日再过来探望您二老,还望你们恕罪。”说完刘仲修对他二人揖了一礼,转身大步走人,连二太太的轻唤声也置之不理。
明显怒气未消!
老夫人嘴角的笑意一僵,看来女婿是真动怒了,唉!这样的话,此事更不好办了!
二太太见老爷不顾她的阻拦飞快离开,心中越发恼怒爹娘及三哥一家,遂看着她爹怒声道:“既然你们沆瀣一气,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说着转身随老爷一同离开。
见此,刘府子女唯有对众人福了福身,低下头随着爹娘离开。
刘家人一走,厅中只剩周府众人,老夫人嘴角一沉,沉声道:“舒娘,将瑾姐带去我礼佛的祠堂,让她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悔过什么时候起来。”
周三太太对老夫人磕了磕头,神色感激道:“多谢母亲为瑾姐求情,多谢母亲。”她本以为老夫人定向着小姑一家,还好她心中尚有顾府,顾及着府中姑娘们的颜面。
舒娘福了福身,手一挥自有丫鬟上前扶着谨姐出去,瑾姐嚷嚷道:“爹,救我,娘救我,女儿不想被罚跪。”
老夫人眼睛一瞥,冷冷道:“惯子如杀子,溺爱出逆子,日后怎么办,你们好好想想,今日之事还好都是自家人,尚能遮掩一二,若瑾姐日后大庭广众下打了皇家的脸面,我看你们夫妇还怎替她收拾残局。”
周三爷忙跪在夫人旁边,低声道:“母亲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定严加管束瑾姐,再不让她任意妄为。”
周老太爷冷哼一声:“你们都大了,我也管束不了你们,不过谁要污了周家的名声,我丑话说在前头,直接将其乱棍打死。”
周三夫妇身子一颤,抖着身子道:“儿子/儿媳知道。”
二太太只是说话的功夫,出去后便不见了老爷的身影,忍着气问门房的周三:“可有见到姑爷离开?”
“回姑奶奶,适才姑爷带着刘管事骑马走了。”
二太太扯了扯嘴角,扶着王妈妈的胳膊离开,众人紧随其后。
周三心里犯合计:姑爷这是同姑奶奶闹了矛盾……
马车上,王妈妈不住的劝慰道:“太太,您就别多想了,事情已然发生,如今咱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适才在周家,二太太气的很,可回到马车里便只会默默流泪,三姐低声道:“娘,是女儿不对,不该同五表姐置气。”
闻言,二太太怒声道:“你有何错?若你不辩解,岂不是称了那小贱人的心思,如此小的年岁,说话便这般毫无分寸,真不知三嫂平日如何管束她。”
当年三哥考中秀才后便闭门苦读,谁料总是不中,最后死了科举的心替她娘打理田产,不知怎么的认识了商户出身的游氏,后求得他爹应允,他爹知晓后,勃然大怒,直接将他关在房中,后来不知三哥使了什么法子求得爹爹同意,到底娶了游氏,他们夫妻二人到是鹣鲽情深,成亲后,三哥身边唯有游氏一人,且他二人共生了一子一女,也许正是这般爱屋及乌,才生生将瑾姐养废了。
“那娘您生什么气?如今外祖母发话,若爹爹官阶受了影响,瑾姐便交与我们处置。”
二太太怒声道:“你懂什么?今日乃我们回京后初次去你外祖家,如今倒好,发生这等让我颜面无光之事,回去后大嫂会如何看待我,看待我娘家人。”
“娘,您想多了,此事怎可能外传?”三姐想了想又说:“爹爹怕是会叮嘱随行之人,不会让其泄露一丝一毫的口风,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与爹爹而言越不利。”
“我们兴致勃勃的去你外祖家,如今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到时该如何圆谎?”
三姐淡笑道:“这还不好说,就说您身子有恙,想早些回来。”
“不妥,此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
“若娘想不出,便让爹想,反正爹说的话,肯定会让人信服,还不敢轻易质疑他。”
二太太冷哼道:“可如今找不到你爹的人影,到时两番对峙,让我情何以堪。”
“娘,不会的……”三姐想了想又道:“爹生气也是在所难免,毕竟此事因你娘家人引起,对您稍有埋怨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二太太眼泪也不流了,抬起手狠狠锤她几下,压着声音怒声道:“你到底向着谁?”
三姐嘿嘿一笑:“自然是您,满府上下唯有您最疼爱我。”
“知道还说风凉话?”
三姐眨眨眼睛,噗呲笑出声:“王妈妈,你看……我娘总算不流泪了。”
王妈妈抿嘴一笑,低笑道:“还是三姑娘有法子,可以让太太重新展颜。”
三姐拿起手中的丝帕擦拭她娘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娘,再过一会儿咱们便该到家了,若您一直伤心流泪,乃至于哭红了双眼,这不是惹人注目吗?”
二太太嘴角一僵,忙不迭道:“我脸上的妆容可花了?”
三姐淡笑道:“尚好,尚好,不过头发有些凌乱,不若让王妈妈给您捯饬捯饬。”
王妈妈含笑点头,两手飞快的将太太头上落下的散发抿在一起,随后道:“三姑娘,这回您瞧着呢?”
“王妈妈手艺可真好。”
“多谢三姑娘夸赞。”今日王妈妈可是对三姑娘另眼相看,平日咋咋呼呼,行事冲动的三姑娘,没想到关键时候所做之事竟出人意料的周全稳妥。
四姐跟五姐在一辆马车,刘湘婉同七姐还有轩哥坐在一辆马车,只见轩哥小小年岁,挺直着腰板,板着小脸坐在一旁,刘湘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含笑道:“轩哥,你才几岁就这般规规矩矩,长此以往可就不可爱了。”明明才六岁的小孩,非要故作高深的变成小书呆子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轩哥轻声道:“六姐,日后我可是要中状元之人,行事自然要有章有据。”
噗噗……
刘湘婉与七姐笑作一堆,哭笑不得道:“轩哥,有志气是很好,可也不能这般死板呆愣,七妹,我说的对吧?”
七姐忍俊不禁道:“轩哥,六姐说的没错。”
轩哥皱着小脸:“爹爹常跟我们说祸从口出,就是告诫我们要慎言,不可以随心所欲,否则招致祸患,会后悔莫及,而慎言者,多思考,多思而进步,能成事之人都不会夸夸其谈!所以我要向他们学习。”
刘湘婉含笑道:“哦,那在你心中谁是你的榜样?”
轩哥迫不及待道:“魏廷茂,魏大哥!”
刘湘婉脸色顿时一僵,冷哼道:“就他……”说的好听是个将军,说的难听就是个卑鄙小人。
“六姐,我说错什么吗?”轩哥扯了扯六姐的胳膊,小心翼翼道。
刘湘婉摸了摸他的头,淡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轩哥小小年岁就有如此的雄心壮志,长大后定有一番作为。”
轩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声道:“六姐放心,日后若你出嫁受欺负,我定帮你出头。”
刘湘婉脑袋一蒙,小家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见七姐捂嘴偷笑,忍不住问:“轩哥就帮六姐,不帮七姐吗?”
轩哥红着脸,挺了挺腰板,脆声道:“七姐,到时我自然也会帮你。”
刘湘婉实在忍不住,一把将他扯到怀里使劲蹂躏,七姐见他二人玩的高兴也加入进来,三人闹得呵呵大笑。
唯有轩哥苦着脸不住的求饶。
四姐的马车在刘湘婉前面,只见她神色微冷:“总说六妹最恭敬不过,如今出来一趟,爹爹的事尚不可知结果,她却笑得这么开心,当真没心没肺。”
五姐淡淡道:“四姐,难道因为你生病,其他人便要跟着不吃不喝吗?”
四姐眼睛一瞪,怒声道:“你什么意思?”
谁料五姐话音一转:“在外家,众姐们呆在一处时,四姐说自己最擅长之事是古琴,”五姐嘴角微微上翘,淡淡道:“咱们姐妹朝夕相处,我却不知四姐什么时候善弹古琴,真是怪哉矣!”
四姐脸色一僵,低声道:“你不用在这跟我冷嘲热讽,当时不反驳,现在说出来又有何用?”
五姐淡笑道:“四姐,你怎不想想为何姐妹们一致的缄默不语,没有当众拆穿你。”
“无外乎怕你们跟着我一同丢脸。”
五姐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上翘:“旁的姐妹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却是想过这个原由,还有一个便是我们是亲姐妹,本是同根生,为何非要闹得彼此下不来台,让彼此记恨一辈子?”
四姐怒声道:“我就看不惯六妹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进而让你们都亲近她。”
五姐淡淡道:“但六妹却从未有过坏心眼,可是四姐呢?”
“我怎么了?我陷害过你们吗?”
“四姐你还是不懂,咱们是庶女,庶女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妄想那些高不可及之人。”
四姐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冷冷道:“你知道什么?”
五姐皱眉,使劲松开四姐的桎梏,冷声道:“四姐多虑了,我从未在府中听过有关你的风言风语,不过是见四姐性子要强,即便旁人不说,也能瞧清你心里的想法。”
四姐猛地松开她,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是。”
五姐揉了揉胳膊,含笑道:“四姐,你太自作多情了。”她们虽是姐妹,可感情却是一般,有关心她的功夫还不如劝姨娘少些功利心。
马车慢慢的行驶,不一会儿便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门房的人赶紧出来,笑着说:“二太太回来了?”
二太太颔首,王妈妈在旁问:“老爷可曾回来?”
门房的人回道:“还未回府。”
待众人行至大厅,大太太走出来,神色诧异道:“弟妹不是去了娘家,怎这么快回来了?”
二太太福了福身,冷着脸道:“老爷说有急事要回来,谁料我们跟他回来,他人却不见了?”
刘湘婉心里竖起大拇指:太太这推脱的主意实在是太妙了,既不能说娘家那边让她多没脸,又不能告诉大嫂在娘家发生之事,既然老爹没回来,事情安在他身上在合适不过。
至于理由让他自己想!
大太太看出弟妹面色不虞,忙道:“看这日头,想必你们还未用过午膳,”转头看向郭妈妈:“赶快去厨房,吩咐她们快些将午膳做好送到二房。”
郭妈妈忙不迭点头,脚步飞快的去往厨房。
二太太服了辐身,淡淡道:“多谢大嫂。”
“折腾了一早上,你们赶紧回房歇息吧!”
二房子女忙对其福了福身,脚步轻移的跟着二太太离开。
见二房人离开,大太太对映红耳语道:“派人去探探,二房到底为何提前回来。”
“是。”
二太太身子发抖,低声道:“大嫂可会看出什么?”
王妈妈轻声道:“太太放心,您做的很好,想必大太太不会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三姐故意落后她娘几步,挨着六妹私语道:“怎么样?我娘这个借口找的不错吧?”
此言一出,刘湘婉立即会意,只见她眉眼一挑:“想必是三姐这个智囊星为母亲出的主意吧!”
“你就说怎么样吧?”
刘湘婉揶揄道:“三姐如在世诸葛亮,此计甚妙。”
三姐得意非常,长这么大,还是头次与人吵架,吵的这般的理直气壮,耀武扬威。
“三姐,我瞧着母亲脸色有些发白,你不用跟过去看看吗?”
三姐耳语道:“别担心,王妈妈在我娘脸上故意多打得粉,这样看起来脸色是不是越发的苍白。”
刘湘婉扶额:……
这时,走在她们前面的翊哥回头,淡淡道:“三妹,六妹跟我去趟书房。”
其余三姐妹对其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姐妹二人嘴角的笑容一僵,对视一眼,讪讪道:“大哥,找我们何事?”
“跟我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三姐咳了咳,神色不自然道:“大哥,娘脸色不好,我得过去守着她。”
“娘到底因何脸色不好,天知地知我们知旁人不知,还是说你……”
“大哥此言甚是有理,那我跟大哥走一趟吧!”说完露出极为尴尬的笑容。
“大哥,你不是将棋盘送给我,棋盘尚在我屋里,要不我回去取?”
“不用,我书房里有新备的棋盘。”
刘湘婉讪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倒省了我一番折腾。”
兄妹三人一同走过断桥,三姐忍不住道:“大哥,你唤六妹是为了下棋,唤我何事啊?”
翊哥淡淡道:“难道只能有事唤你,无事不能与你话家常。”
三姐咽了咽口水,心说:你比爹爹性子还死板,叫她过去定是为了训斥她今日言行无状之举,不过她也只能在心底嘀咕两句,面上唯有傻笑:“呵呵……”
刘湘婉在旁一直未说话,翊哥冷不丁道:“六妹,你觉得我唤你三姐是何事?”
除了训斥还是训斥!
别无其他可能!
三姐眼神如光般直直盯着她,她扯了扯嘴角,干笑道:“今日在外祖家,三姐虽言行上有失分寸,但关乎爹爹官名这事上,做得再合适不过。”
翊哥撇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们倒是姐妹情深,肝胆相照。”
此话何意?
难不成她说错话了?
拍错马屁了?
想及此,刘湘婉试着挽救一二:“不过总的来说三姐是功大于过,听人说官府遇到这样的案子,一般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三姐双眼一瞪,刘湘婉唯有低头,装作视而不见。
翊哥发着长音:“哦,这样啊……”
刘湘婉心中悲叹:无力回天啊……
兄妹三人就这般慢悠悠去了翊哥书房,进去后,他指了指座位,淡淡道:“你们坐吧!”
不会儿便有小厮进来为他们斟茶倒水,只听翊哥淡淡道:“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刘湘婉与三姐虽不明其意但却不由而主的坐直身体,三姐皱眉问:“大哥,到底何事?”
这般的兴师动众!
派人守着不说,还怕旁人偷听!
翊哥敛了敛嘴角的笑容,脸色骤冷:“三妹,今日在外祖家,你是不是觉得特威武霸气。”
三姐垂下头,不置可否。
翊哥继续道:“当着众人的面,你一点闺中教养都不顾,更甚者不分长幼顺序指着瑾姐大声质问。”
三姐猛地抬头,愤愤道:“大哥,是她不对在先,你为何只骂我?若不是她挑衅在先,我又怎会与她起争执。”
“今日这事是她不对,但你却不可一再相逼?”
三姐冷冷道:“除了之前述说事情始末,之后我可一句话也未说,都是娘同三房舅舅他们在争辩。”
翊哥冷哼道:“到现在还不知错在哪里?”看了眼她,淡淡道:“做人可以不聪明,但一定要懂分寸。”
三姐涨红着脸,气急败坏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人要有度有量,外圆内方,我们常说至刚易折,做人要像水,温和又厚重,可是你呢?遇事总是莽莽撞撞,若不是六妹在旁拦着你,说不得你都能动手打瑾姐。”
三姐恨声道:“她做错事,难道不该打不该罚吗?”
“她做错事,自有长辈惩罚之,与你有何关系,在娘与瑾姐说话时,你几次欲意还嘴,若不是六妹拦着你,怕是能与她打作一团。”
有了上次的教训,刘湘婉万不会开口,上次三姐就因这样的事,对她爱答不理,遂得了教训的她,此时完全当自己是这屋里的一个摆设,什么也听不懂,什么也不会管。
闻言,三姐气愤的垂下头,低声道:“大哥,我知道错了。”
“三妹,你不小了,说话行事不能皆随心意,瑾姐是做错了,但爹娘怎未出手处置她,因为她是周家人,此事尚未有定论,谁敢贸然动手,若你一再言语相逼或出手打她,可有想过其中后果?”
三姐猛地抬头:“有何后果?”
“若瑾姐被你打了,你想想三舅母,她如此溺爱子女,怎能咽得下这口气,若外祖母惩罚瑾姐,他们便是再有怨言,也与你毫无关系,若你一旦动手,你的闺明,你的教养更甚者镇国将军府姑娘们的名声皆会被你连累,臭如粪坑。”
三姐猛地看向六妹,怪不得那时六妹将她拽走,到了厅中三番两次扯她的袖子,让她莫要吱声,原来……
翊哥见她明白个中缘由,淡淡道:“争斗之心是人都有,但凡事要量力而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身上都有利处与弊处,若你能将别人的利处化为己用,才有与人一较高下的本事。”
“大哥,我知道了。”
随后翊哥将目光看向刘湘婉,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今日你所做之事皆对。”
刘湘婉颔了颔首,她阻拦三姐争吵,劝阻三姐莫要置气,怎事到如今她倒成了做错之人,不禁眼神疑问的看向翊哥。
翊哥淡淡道:“所谓事有轻重缓急,此事一出你便应该立即过来禀告给爹娘。”
额……
刘湘婉轻声辩解:“大哥说的没错,当时我以为此事就此揭开,却未料……”
“事关爹爹的官名,不得有一点疏忽。”
“大哥,是我考虑不周。”
“这次的教训就是让你们知晓,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为,行事要刚柔相济,外圆内方,有理有节,软中有硬,不好走极端,不偏激执拗,才是与人相处之道。”
姐妹二人被训斥的面如菜色,低声道:“大哥,我们错了。”
翊哥颔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姐妹二人忙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翊哥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棋局的一面,淡淡道:“既然正事说完了,接下来咱们该下棋了,让我看看六妹这两日棋艺可有精进。”
三姐忙不迭道:“那你们下棋吧,我先走了。”
翊哥头也不抬道:“你坐在一旁看我们下棋。”
三姐不敢反驳,唯有苦着脸坐在一旁,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岂不是让她枯坐半个时辰或者更久。
刘湘婉明白三姐的心情,想着早点结束棋局,未料翊哥道:“往日你输我八个棋子,今日若比八个棋子多一枚,便重抄女戒一遍,多两枚,抄两遍,以此类推。”
闻言,刘湘婉脸色黑如锅底,去年也是这般,大哥罚她抄写诗经,本以为日子久了大哥兴许能忘,谁料到日子,大哥便跟她要抄写的内容,还好事先有所准备,不然……真是在劫难逃,她神色歉意的看向三姐,为了不抄写女戒,她唯有认真同大哥下棋。
至于时辰……待定!
御史府周家,周三爷跪在老夫人的内室,磕头道:“娘,求您饶过瑾姐,她年岁还小,若一直这么跪下去,时间长了,这膝盖怕是就得废了……”
周三太太额头磕地,不住的哽咽:“母亲,您发发慈悲,饶了谨姐这一回吧!”
老夫人冷哼道:“本以为你们能听进忠告,谁料……”气愤之下,猛地将手中端着的茶杯摔在地上,怒声道:“在求情我一尺白绫直接勒死这个搅家精?”
周三爷夫妇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娘……”
“我知道你们夫妇心中作何想法,一个文不成,一个出身不好,生怕你们的子女被人欺负嘲笑,便时常娇纵溺爱,如今闯了大祸,你们且不知反省,反而还有脸来我这求情。”
“母亲,我们知道错了,可是……”
“我问你,你听过谁罚跪能把膝盖跪坏了,不过是你们心有担忧,生怕我虐待你们女儿,哼……就你们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
周三爷脸色涨红的解释:“母亲,我们并未……”
“若没有就出去吧,不用替她求情,这次不让她长了记性,下次说不得惹出什么祸及家人的大事。”
周三太太猛地磕了两个头,低泣道:“母亲,若不然让儿媳陪着瑾姐一同罚跪。”
“若你们在这般不依不饶,我便让老爷将你们一家分出去,省的日后闯了祸事牵连府中众人。”
周三爷身子一僵,猛地磕了一个头,拉着夫人起身离开。
“老爷……”周三太太带着哭音道。
一时间内室里静悄悄,舒娘看着满地碎片,低声道:“老奴唤丫鬟过来收拾。”
老夫人挥了挥手,低叹道:“舒娘,我真是老了,如今竟是前怕狼后怕虎。”
“您为何这般说?”
“唉!今日之事不但关乎翰文的官声,还让玫儿受了委屈,唉……若是以前,我定当机立断处置了瑾姐,可是……”
舒娘轻声道:“您也是担忧府中姑娘们的名声。”
老夫人苦笑:“这世上唯有你最为明白我,嫣儿虽是我的女儿,可老大也是我的儿子,便是不顾及旁人,偲姐她们日后还要嫁人,怎能为了一个瑾姐,毁了她们的名声。”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不过我心头恨的很,当年老三她姨娘十分得老爷宠爱,便是死了,老爷还这般疼爱老三。”尤其老爷说出的话,话里话外皆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夫人,那人死了这么多年,你何必同一个死人置气。”
“贱人死了也不消停,若不是她的孙女行事毫无章法,嫣儿何至于负气离开。”她们母女多年未见,好不容易盼得嫣儿回京,谁料入府第一日便发生这样的事,于嫣儿于她皆是面上无光。
舒娘道:“老夫人宽宽心,咱们姑娘定会体谅您的用心良苦。”
谁料老夫人冷脸道:“瑾姐那里可有派人看守,记住不得让旁人进去,更不许她偷奸耍滑。”
“您放心,老奴早已安排人在外守着,祠堂内更有丫鬟在里面候着。”
老夫人缓缓点头,却道:“舒娘,你注意到嫣儿家那个庶女六丫头没?”
舒娘低声道:“老奴记得,那位六姑娘行为举止恭敬有度,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可否看到她三番两次的提醒玫儿?”
舒娘微微点头:“这位六姑娘几句话就让小主子熄了怒火,叙说事情时言语越发的井井有条。”
老夫人低声道:“这么圆滑的孩子竟如此默默无闻,要么是心计太深,要么是心思剔透,依你看,是哪种?”
舒娘躬着腰,低声道:“老奴不知?”
老夫人淡笑道:“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舒娘想了想,淡笑道:“老奴觉得应该是心思剔透。”
“为何这般说?”
舒娘轻声道:“眼睛。”
老夫人颔首:“你说的没错,那丫头眼睛清亮透彻,看人也是眸若清泉,应不是笑里藏刀之人。”
“老夫人言之有理,若她心有异处,咱们姑娘还能容得下她。”
“不错。”
这时,周老太爷走进来,老夫人冷哼道:“有事?”他二人成婚四十余载,除了老五身体不好,其他子女皆已成婚嫁人,遂在老爷面前在无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高兴骂他两句,小辈们也无甚可说,反正他们家也不涉及世袭爵位的传承,且人都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她虽未到七十,但也土埋半截身的人,又何必在乎老爷的感受。
舒娘对老太爷福了福身,随后恭敬的退到老夫人身后,垂头不语。
“你这是什么态度?”
“休要拿你管束儿女这套说辞跟我说话,此处只有我们,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的脾气,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周老太爷气愤的指着她,怒声道:“粗俗不堪!”
“老爷不高兴大可以休妻,反正我有儿有女,什么也不怕。”
“放肆!”
老夫人怒声道:“别跟我来这套,今日若不是顾忌孙女们的闺明,我定当着众人与你争执一番。”
“你……不可理喻。”
老夫人怒气一收,淡淡道:“是,我不可理喻,合老爷心意的在地底下呢?”
“她已经死了,你同她置什么气?”
老夫人冷哼道:“老爷说什么呢?她一个妾室,我一府主母,她死了,我还活着,我犯得着同她置气吗?她够那个身份吗?不过一个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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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表现这么好,亲们闲暇时多夸夸我,我才能像牛一样,奋力码子……ps:带着牛角,发了一声: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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