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内,刘湘婉坐在绣架前低头专注的绣着上面的花色,招银招娣坐在一旁分线缕线,招娣心疼姑娘忍不住道:“姑娘,您休息会儿吧!”自从王妈妈离开,姑娘便一头扎进绣房到此刻滴水未进。
招银低叹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丝线放入针线筐里,起身为姑娘倒了杯温茶,规劝道:“姑娘先歇会儿喝口茶,若不然一会儿妈妈回来见您这般定会训斥奴婢们。”
刘湘婉缓缓抬头才发现脖子僵硬的不行,咧了咧嘴角:“你们也知我平日懒惰的紧,可如今人在半山腰进退不得,为了我们所有人好只能缓步前行,再说这幅屏风尺寸大的很,必须抓紧时间早些绣完。”
招银愁眉不展道:“姑娘……奴婢实在是心疼你。”
招娣低声发着牢骚:“太太说得好听,让三姑娘帮您一同完成这幅贺礼,可如今几日过去,三姑娘身影未露就可您一个人忙活。”
刘湘婉轻轻晃动脖子方拿起招银手中的茶杯饮了几口:“所谓能者多劳,这不正体现出你家姑娘我……美貌与实力并存。”
“姑娘……”招银招娣一愣,仔细思索姑娘说的话,待反应过来眉眼间遮不住笑意,姑娘言外之意莫不是在夸奖自己,想及此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捂嘴偷笑。
唯有刘湘婉心里清楚,刚刚之言语中有多少自我安慰之成分又有多少苦中作乐之情怀。
招银见姑娘两口喝光手中的茶水,不由道:“姑娘可还要?”
刘湘婉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妈妈出去有些时辰了吧?”赵妈妈得了她的吩咐去了姨娘处至今未回,而她自妈妈走了便专心绣屏风竟一时忙的忘了时辰。
招银道:“已有一个多时辰。”
刘湘婉皱眉:只是传个话怎这么长时间,莫不是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事,刚想遣招娣去院门口看看,就见妈妈神色慌张的身影……
人没事便好,如此想刘湘婉长长舒了口气。
赵妈妈忐忑不安的进屋又反身将门关上,此举将屋内三人吓了一跳,刘湘婉猛地站起来越过绣架走至她身边,神色不无担忧:“妈妈为何如此慌张,可是姨娘和弟弟出事了?”
赵妈妈涨红着脸使劲摇头,憋了半天将袖子一撸,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手镯挂在她手腕,见姑娘眼神直直盯着,深怕她误会使劲挥手道:“这是姨娘赏赐的……老奴不要,可是姨娘……”定要套进我手腕,等我反过神儿已摘不下来。
闻言,刘湘婉闭上眼微微扶额,颇有些怒其不争:“妈妈,既然姨娘赏赐你东西,你就留着就是……作甚这般神色慌张,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低叹一声,喃喃道:“我现在是越发不经吓了!”
赵妈妈一把将玉镯子撸下来还给姑娘,语气焦急的解释:“老奴打心里愿意伺候姑娘,并不是……不是为了这些……身外物才留在姑娘身边……姑娘要相信老奴……”老奴早把姑娘当成自己的闺女又怎好收姨娘的赏赐,这不是……不是贬低她对姑娘的心吗?
刘湘婉见她越解释越慌乱,忙牵着她的手走到茶几旁,又唤招娣倒茶亲自递予她,缓缓开口:“妈妈且不要多想,这满府上下除了姨娘,只有您真心实意为我着想,既然姨娘赏赐东西予你,您且安心收着,”握着她的手继续道:“若我所想不差,应是姨娘自责这些年对我照拂不够,多是您陪在我身边,所以赐您镯子也算是弥补她心里对我的愧疚,遂妈妈放心收着便是,且今儿我便透个实话与您听,无论将来太太将我配与何人都会带着妈妈一同过去,我想妈妈也是离不开我的……”说着将摘下来的镯子亲自替她带上。
“姑娘,无论将来如何老奴定陪在您身边。”赵妈妈眼眶泛着泪水,忍不住抬手摸摸姑娘的脑袋。
一旁立着的招银招娣转身抹掉眼角的泪水,过了一会儿见姑娘与妈妈似乎忘了她二人的存在,气愤的招娣狠狠跺了跺脚,噘着嘴上前晃动姑娘的胳膊,幽怨道:“姑娘,您是不是忘了奴婢和招银,奴婢们也对您也是忠心不二,日后您去哪里我们也要跟着,一辈子伺候您。”
招银扯着姑娘另一只胳膊:“姑娘只惦记妈妈的好,怎能忘了奴婢们。”
这么大的人还争宠!
刘湘婉被她二人闹得脑袋发胀,忙不迭点头:“好,好,日后吃香喝辣都带着你们。”
招银招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姑娘可不许反悔。”
刘湘婉眨眨眼,伸手保证:“不仅带你们吃香喝辣还为你们寻觅良胥,这样尔等可满意?”
姑娘怎这般不正经!
二人羞得脸颊泛红,扭着身子轻哼不再搭理姑娘。
赵妈妈笑意盈盈在旁看着姑娘打趣她二人,忍不住嗔怒:“姑娘,莫要逗她们,她们脸皮薄心里即便想应也不敢答。”
刘湘婉挑眉看向她二人,一脸无赖样,不多时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丧着脸问:“可有膳食?”近日心有杂念,好东西吃到嘴里也品不出味道,还好今日得了好消息:宴儿被太太送回姨娘处,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想必这日渐消瘦的瓜子脸也能慢慢养回大饼脸,要不然真对不起妈妈这些年对她膳食上的大补啊……
“姑娘可是饿了?”赵妈妈看看日头,马上到晚膳时辰,遂对招银二人道:“你们一人去厨房取膳食,一人去端热水去盥洗室。”
三人本就心疼她,一听她说腹中饥饿更是心急如焚,听得赵妈妈吩咐,招银去厨房唤膳食,招娣去弄热水,赵妈妈则拉着姑娘去梳妆台帮她卸下头上的簪子等首饰,又轻轻按摩她僵硬的脖颈:“力度可疼?”
“还是妈妈心疼我。”刘湘婉舒服的不行。
“未来两月姑娘可要受苦了,”这两日赵妈妈见姑娘本是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声音中难掩心疼。
刘湘婉很享受她轻柔的按摩,眯着眼睛惫懒道:“累得一段时日换来短时间的风平浪静,值得!”
赵妈妈心疼道:“姑娘……”你才这般大却为了她们与太太斗智斗勇,百般算计。
刘湘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赵妈妈,开解道:“只要我们还生活在这个大院里就得为了一些人一些事折腰低服,所以只是做些我所擅长的事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苦。”谁让她们身处劣势。
佛家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遂只要她们母女守住本分,不争不抢安稳度日,待得羽翼丰满时,那些欺她辱她轻她骂她之人,可还敢蔑视她。
“可老奴还是忍不住心疼姑娘,姑娘操心的事太多,老奴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帮不上任何忙。”
刘湘婉转身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妈何须这般自惭,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家人,当我腹中饥饿,你会为我准备好茶水甜点,当我困顿不堪,你会为我打扇驱蚊,当我身染疾病,你会哄我吃药……”
从儿时到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赵妈妈对她的关怀她一直铭记在心间。
仿佛往日情景历历在目,赵妈妈眼眶泛红心酸难耐,唯有点头:“老奴会一直在您身边守着你……”
半个时辰后,招银端着膳食回来一一摆在桌子上,真真是荤素搭配,招银点的全是姑娘平日爱吃的菜式,刘湘婉咽了咽口水,顾不得擦手漱口,拿起筷子飞快的夹了块口水鸡放入嘴中,这味道……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招银招娣何时见过姑娘这般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纷纷捂嘴偷笑,赵妈妈瞪了她二人一眼,顾不得训斥他们,神色慌乱的阻拦:“哎呦,我的姑娘……慢些吃,小心噎到,哎呦……姑娘喝口茶……喝口茶顺顺在吃……”
这顿饭在刘湘婉疯狂掠食,赵妈妈嘀嘀咕咕的阻拦,招银二人捂嘴偷笑中结束,吃饱喝足的刘湘婉摸摸腹胀的肚子感慨道:“好久没吃到这般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了……”
赵妈妈怕姑娘撑得胃疼,晚上又该睡不着觉,小意劝道:“老奴陪姑娘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刘湘婉苦着脸摇头,饱腹的她一点也不想动,只想去床上躺着,可怜巴巴看着赵妈妈,千万不要用暴力强迫她。
怎奈赵妈妈不同意对招银招银使眼色,她们被逼无奈只能略过姑娘祈求的目光,二人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起姑娘两只胳膊抬脚去院中,大约三盏茶功夫,刘湘婉说什么也不走了直接蹲在地上,如此耍赖……反弄得赵妈妈无可奈何,诱哄道:“既然姑娘走累了,今儿便到此为止,老奴伺候您去盥洗室沐浴,再去睡觉可好?”
如此这般刘湘婉方缓缓抬头,由着招银二人扶她起来,主仆三人同赵妈妈一同西侧间洗漱。
身后,招娣对招银耳语道:“咱们姑娘也太惫懒了?”
耳尖的刘湘婉黑着脸看向招娣:“你确定是在说耳语吗?为甚耳语我还能听到你嘲笑我的话?”
招娣伸了伸舌头,讨好道:“奴婢晓得姑娘的‘惫懒’纯属是因事而累,遂故意这般说其实是在逗您开心。”
“你确定这是在逗我开心而不是讽刺我?”
招娣态度诚恳,再三保证:“借奴婢十个胆也不敢讽刺姑娘,所以姑娘就当刚才没听到奴婢的话,好不好?”
刘湘婉故作冷脸,哼了声:“不行!必须罚你枉顾上下尊卑之责。”
被抓包的招娣‘啊’一声大叫,眨眨眼睛可怜巴巴道:“姑娘,奴婢错了,求您高高抬手轻轻落下。”
赵妈妈板着脸:“确实该罚!姑娘也是你私下可以嘀咕的人。”
见此,招银忙替招娣求情:“姑娘……”
赵妈妈动怒使得招娣有些害怕,忙不迭看向她,求饶道:“妈妈,奴婢错了……”
本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谁料赵妈妈竟当真了,招银招娣被她吓得脸色发白,刘湘婉抚了抚额,挥挥手低喃道:“如此月黑风高良辰美景,你们竟不懂我的幽默……唉!”甩开身后三人,独自往盥洗室走去,背影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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