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香拉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廖淑芳, 心疼地说:“淑芳姐, 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 你也要看在平儿的份上, 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怎么能不吃饭呢!”
廖淑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故意不吃的, 只是实在是顾不上。”
那天晚上邵虎出事以后, 廖淑芳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她把所有她能找的人都找过了,包括以前一些邵虎介绍来她家饭馆里吃饭的熟客, 可原本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人,现在都撇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都没认识过她似的。
廖淑芳奔波了这么些天, 竟然连一个可以帮忙的人也找不到。
至于谢华香担心的她被牵连的问题, 廖淑芳着急起来也没空去想这回事了,偶尔想起来, 也只是觉得, 就算真的被牵连了, 那也是她的命, 只是对不起平儿了, 只能让他回到他爸那边去, 好在虎毒不食子,那男人对她虽然刻薄,对这个儿子, 倒也还算是好的。
幸运的是, 这事儿完全没有牵连到她的身上,这几天廖淑芳也看见了,跟他们一起干的那些人,就算是有些人刚开始的时候侥幸没被抓到,这几天也被抓了出来,关了进去。
大概是邵虎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平时也从不让她到他干活的地方去,他的那些兄弟们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吧,总之并没有人把她供出来,因此她也得以还好好的,并没有受到牵连。
这些天她一直在奔忙,就把平儿送到了金花大姐那儿请她帮忙照顾,前两天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失魂落魄地在看守所的门口徘徊,发现有几个也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被抓进去的犯人家属在外边闹着要见人,她一时冲动,也起了想要再看一眼邵虎的念头,有一句话,不跟他说明白了,她的心里总是不得安宁。
不像别人那样空口白牙地去闹,廖淑芳回家做了好饭好菜,拿去送给看守所的民警同志吃,民警同志问清她的来意之后,肯定是不能同意的,她的东西也不肯吃,让她拿走。
廖淑芳也不放弃,别人不吃她就一次接着一次地送,最后一位年长的民警同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她憔悴得摇摇欲坠的样子,还固执地站在他们门外晒着猛烈的太阳,真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她跟邵虎见一面,但只给她五分钟的时间,见面也必须在民警的监视下进行。
哪怕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也足够让廖淑芳感激涕零的了。
她来见邵虎,只是想跟他说清楚一句话而已:“虎子哥,你在里边好好改造,我跟平儿等着你出来。”
被反拷着双手,一脸胡子拉渣的邵虎满脸愧疚:“对不起,淑芳,都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的事却没有好好做到,我这回还不知道要判多久呢,你不要等我,找个愿意接受平儿的人,好好过日子吧!我,我不值得。”
廖淑芳一反平常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模样,十分坚决地说:“等不等是我的事,反正你在里边也管不着!你记得给我好好地改造,争取早点出来,也好早日让我跟平儿过上不被人欺负的日子。”
“你这又是何苦呢!”
“苦不苦的,我自个儿愿意!”
“唉!”邵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淑芳,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过两天就是平儿的生日,可惜我没办法陪他一起过了,我给他买了个布娃娃,不能亲手给他了,你过两天帮我送给平儿,就跟他说,就跟他说这是当爸的一番心意!”
廖淑芳惊讶地看着他,邵虎却把头转到一边:“还有华香妹子是个好人,但我们也不能仗着别人人好,就占别人的便宜,借她的那些钱,你要是手头上还挤得出来,就尽量还给人家,要是实在不行,也要好好跟人家说说,让多宽限几年,等我出去了再想办法。”
廖淑芳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紧紧地抿着唇,紧捏着衣角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邵虎又嘱咐了一些什么,都是日常生活琐事,廖淑芳都颤抖着嗓子一一应了。
负责监视的民警也并没有从他们的话中听出来什么不妥之处,廖淑芳的失态也被他认为是太过伤心难过所致,毕竟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女的对着男的还是挺痴情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愿意一直等着他出来。
五分钟很快到了,民警狠心地打断了他们,把邵虎给带了进去。
廖淑芳离开看守所的时候,手脚都还是发软的,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平儿的生日刚过没多久,邵虎还特地送了他一辆让人从市里带回来的小汽车呢,平儿一个男娃子,根本就不爱玩布娃娃什么的。
还有他说什么钱谢华香的钱?哪有这样的事?
可是刚才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犯糊涂的样子,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连自己两天没好好吃饭,脚步虚浮浑身无力都没意识到,还是金花大姐放心不下,特地过来看了看她,还到厨房里给她熬了一锅粥,让她千万记得自己吃点东西,这才离开了。
谢华香见廖淑芳实在是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刚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一阵米香气,便顾不上多问她什么了,看见锅里的粥已经开了,半透明的米粒在粥水里翻腾着。
再看看平时总是存满了食物的厨房如今空荡荡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下把蔫黄的小葱和两颗鸡蛋。
谢华香把小葱黄了的尖儿掐了,洗干净切细,再把鸡蛋打散,搅进粥里,最后撒上小葱,加点盐,做成一碗蛋花粥,端出去给廖淑芳:“淑芳姐,自己的身子要紧,先吃点东西吧!”
见她还是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由得又叹气:“淑芳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你要是老这样,邵大哥在里边知道了该多担心呀,你多想想平儿,多想想你们娘俩今后的日子,好好振作起来,行不?”
廖淑芳却突然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想到了,娃娃!”说完飞快地跑到屋子里去了。
谢华香莫名其妙地与沈庭生对视一眼:“什么娃娃?”
廖淑芳终于想起来邵虎所说的布娃娃是什么意思了,邵虎确实是送过给她一个布娃娃的,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那天他突然拿了个布娃娃过来说要送给她,廖淑芳莫名其妙的:“我又不是孩子,送我这个做什么?”
邵虎把那个娃娃举到了她的面前:“瞧瞧,这是不是你小时候最想要的那种娃娃?我以前没有本事送给你,前些日子特地找人做了一个,你好心收下,就当是圆了我的一个梦吧,那时候看着你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姑娘玩布娃娃流口水,我就特别想送你一个。”
这个娃娃跟现在百货商店里卖的那种塑料脸蛋,眼睛还会眨动的布娃娃不一样,这是一个土花布缝制的布娃娃,身体里面塞满了土棉花,五官脸蛋也是绣上去的,是廖淑芳小时候最想要却又永远不可能得到的那种手工缝制的土布娃娃。
当时廖淑芳嘴里嗔怪他没事找事,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可能爱玩这种东西,但私底下还是感动得不行,那个布娃娃也被她珍藏了起来。
廖淑芳从柜子的深处找出了那个保存得很好的布娃娃,仔细地捏着它的身体里的每一处,邵虎特地提到了这个布娃娃,肯定是有他的深意的,他故意说是送给平儿,其实是为了迷惑民警,真正的玄机,应该就在这个布娃娃的身上。
果然,布娃娃肚子里的触感有些不对劲,硬硬的似乎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廖淑芳急切地找出了剪刀,手指忍不住有些发抖地想要把布娃娃的肚子剪开看个究竟。
“住手!”门口突然传来谢华香着急的声音,随后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夺下了她手里的剪刀,“淑芳姐你干嘛呢,多大的事何至于要想不开!”
原来谢华香还是放心不下廖淑芳,决定跟进屋里看个究竟,刚到门口就见她背对着自己拿起了剪刀,以为她想不开要自残,吓得她赶紧冲进来阻止。
廖淑芳楞了一下,才发现是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今天去见了虎子哥,他说的话有些奇怪,我突然想起来可能跟这个布娃娃有关,想把它的肚子剪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谢华香这才看见她的手里是有一个憨态可掬的布娃娃,不由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呀,我弄错了。”
想想那东西藏得这么好,估计是人家的秘密,谢华香识趣地说:“那你慢慢看,我先出去了。”
“等等!”廖淑芳说,“虎子哥也提起你了,我想这事可能也跟你有关,你们一起看吧?”
“真的?”谢华香确实是挺好奇的,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布娃娃。
廖淑芳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布娃娃拿到堂屋里,当着沈庭生和谢华香的面把它的肚子剪开,不过她还是没舍得直接剪,而是沿着缝线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把缝线拆开了,这样把东西拿出来之后还可以把它完整地还原回去。
布娃娃的肚子里,被层层的棉花裹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廖淑芳把本子拿出来的时候,一枚石刻的印章也跟着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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