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辛勤劳动下来的结果就是, 全身肌肉酸痛僵硬, 连走路都成顺拐了, 晚饭自然是没有心思好好做了, 随便做点吃了填饱肚子, 胡乱洗了澡之后, 谢华香躺倒在床上就再也不想动弹半分了。
当时凭着一股劲儿拼命干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 这一停下来,才知道是真的累,累到一根小指头都不想挪动一下, 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沈庭生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累了吧,起来泡泡脚, 解乏。”
“不用了, 懒得动。”谢华香懒懒地说,这大热天的, 光这么躺着不动都觉得热, 再用热水泡脚, 怕不得又出一身汗。
沈庭生笑道:“泡一泡就没那么累了, 不是说了让你悠着点儿, 干不完也没关系吗?”
人家水都端进来了, 谢华香也不好意思真的躺着不动,一边坐了起来,一边叹口气说:“我们那组, 一个挺着大肚子, 一个背上还背着几个月大的奶娃娃,我不好好干,难道让她们干吗?”所以她才煞费苦心哄着王秀芬跟她一起拼命干活的啊,她容易嘛她。
装着热水的盆子就放在床边,谢华香只要挽起裤腿把脚放下去就可以了,水温烫烫的,又是刚好能下脚的程度,劳累了一天僵硬的双腿在热水中舒展开来,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放松地开始大口呼吸,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果然是解乏啊!
沈庭生微微侧开了脸,不敢去看她白生生的小腿和脚丫:“那我明儿看看能不能抽空过去一趟帮你们干。”
“不要!”谢华香连忙说,“你已经够累的了,我们能干完,真的,不怎么辛苦。”
“手给我看看。”
谢华香依言把手伸了过去,沈庭生托着她的手背,仔细看了一下掌心,她的手心红通通的,特别是指根的部分,似乎已经有点磨破了皮。
“疼不?”沈庭生心疼地问。
“疼啊!”谢华香娇娇地回答,“你给我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沈庭生有点儿脸红,可还是把她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怪我没本事,苦了你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就算不是你,我也是要下乡的,可能还更辛苦呢,我没事的,也就是刚开始不太习惯而已,再过几天就习惯了。”
沈庭生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想说他不想让她习惯,他想让她永远都用不着干这些活,永远都用不着手上长满了茧子,但他什么都不能说,这一切都不是他努力就能够做得到的,哪怕他当上了生产队长,甚至是当上了公社书记,他也没有办法能让她在农忙的时候不干活。
除非他能成为一个城里人,可是一个农村人要成为城里人,隔着天堑般的鸿沟,并不是努力一下就能做得到的,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空口白话地跟她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一句:“香香,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谢华香笑得甜甜蜜蜜的,“天天都能吃上好吃的。”她知道,这是一个普通农民对生活最大的追求,也是她的,现在的她,真的已经不太在意沈庭生将来能不能够成为将来那个富可敌国的企业家,她只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安和睦地生活在一起,不用为温饱担忧,就已经很好了。
泡完脚之后,果然全身都感觉轻松了很多,谢华香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好像才睡着不多久,就又听到了生产队长敲着铜锣喊人起床干活的声音。
谢华香稍微动弹了一下,就感到身体的强烈抗议,原来干完活以后最辛苦的不是当天,而是过了一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啊!
谢华香像个牵线木偶似的,僵硬着身体走了出来,在沈丽华忍不住的笑声中洗漱,吃完早饭,把午饭塞进包里,然后艰难地去上工。
一直到走到干活的地头,全身活动开了,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对同样全身痛得龇牙咧嘴的王秀芬说:“怎么样,今天还要继续比吗?”
昨天第二场比赛谢华香毫无悬念地输了,把赢来的红纱巾还给了王秀芬,王秀芬原本还喜滋滋的,直到昨晚睡觉前才回过味儿来,敢情她是被谢华香给戏弄了啊,她白白忙活了一天,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哼,又想骗我干活,我才不跟你比了。”
“真的不比?这次我还拿真丝围巾还当赌注哦,昨天早上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才赢了你的,结果第二次可不就输了,今天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王秀芬认真一想,可不是嘛,昨天第二次的结果才是正常的啊,只要今天再赢一次,那真丝围巾就到手了,然后她就再也不比了,不给她赢回去的机会,哼!
“那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可不许反悔的啊!”
“当然,愿赌服输嘛!”
很不幸,王秀芬这天上午又把自己的红纱巾给输出去了,只好又辛苦了一下午把它重新赢了回去
第三天,她就是不信这个邪,主动要求再来一次……
收割完稻谷的田里要马上灌水把土泡软,然后犁田、拔秧苗、插秧,日子就在王秀芬的红纱巾不断易手之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繁忙的“双抢”时节也终于过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繁重劳动,谢华香觉得自己从身体到心灵,都已经得到了升华,这么苦这么累的日子都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够难得倒她的呢!
收上来的稻谷交完公粮之后,生产队里提留一部分,卖了一部分用来购买生产资料,化肥什么的,剩下的就由队里的会计按照人口和上半年的各人的工分情况,分到了每家每户的手中。
就连谢华香这个刚来没多久的,也分到了三十斤的谷子,她欢欢喜喜地用口袋盛着背了回来,跟家里其他人分到的口粮放在了一起。
看着这些金灿灿的稻谷,谢华香的心里充满了喜悦,这可是她这辈子真正自己挣的呢,她也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人了。
沈庭生见她一直对着稻谷瞧个不停,以为她是馋了,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瞧了,咱今天吃顿好的,咱们做白米饭吃。”
谢华香还没说什么呢,沈丽华就高兴得蹦了三尺高:“太好了,有白米饭吃咯!”
谢华香:“……”她真的没有那么馋啊!
装上半箩谷子,谢华香和沈丽华抬着出了门,她们要去借用大队的石臼舂米。
谢华香以前住在城里,吃的米都是到粮所买的,虽然知道大米是种出来的稻谷,但具体到稻谷怎么变成白米,却是没有一点概念。
因此十分地好奇:“幺妹,舂米是怎么舂的啊?”
“用舂筒舂呀!”沈丽华理所当然地说,她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不知道怎么舂米。
沈家有一个小舂筒,就跟城里药店里用来舂药粉的舂筒差不多形状,就是比那个大一点儿,平时用来舂点香料什么的用。
“可是那样不都变成米粉了吗?”谢华香惊讶地说,而且还是米粉跟米糠混合在一起。
沈丽华觉得跟她说不清楚:“反正你到了就看呗!”
两人还没到放石臼的棚子呢,就被外边的人群给吓坏了,一个个都是挑着箩筐来舂米的,好不容易分了口粮,当然要趁新鲜吃一顿好的,大伙儿都怀着辛苦了大半年,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一顿的想法,于是这舂米的地方可不就是人满为患了么。
两人把带来的半箩谷子放到最后排队,谢华香忍不住凑过去先看别人是怎么舂米的。
地下一口巨大的石臼,是用一整块大石头凿成的,像一只巨大的酒杯,身子埋在地下,只有臼口露出地面,四周用破陶瓷缸片贴平了,以方便清扫。
石臼的里面凿着螺纹,稻谷就倒在里面。
臼口的上面,架着一根有十几公分粗的笔直的树干,别人告诉谢华香,这叫做“碓”,碓的中间装着一个像是跷跷板中间支撑的那玩意儿,一头架在石臼上,头上绑了一根木杵,另一端的地上挖了个坑,一个人把脚踩在上面,用力往下一踩,然后再一放松,木杵的那一头就会舂下去打在稻谷上。
就这么循环往复不停地踩,就能把谷子的壳去掉,舂得差不多的时候把石臼里面的大米捞出来过筛,筛掉的是米糠,剩下的就是可以吃的白米了。
这样舂出来的白米其实很粗糙,颜色也比粮所里买的白米要黄一些,不过对大伙儿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精粮了,要不是刚分了粮食,还真舍不得这样吃。
当然舂出来的谷糠也是能吃的,拌在玉米面里做饼子吃,就是吃的时候有点儿刺嗓子,但照样能顶饱。
等了大半天才轮到了谢华香她们,前一个人仔仔细细地把石臼里剩下的一点谷糠都扫干净了装进袋子里带走,沈丽华在自家的谷子倒进石臼中,谢华香兴致勃勃地踩上了木碓的那一头,开始舂米。
跟玩跷跷板一样的,还挺好玩。
不多会儿,谢华香还没踩过瘾呢,沈丽华就让她赶紧停了下来,再舂下去就不仅仅是脱壳,而是舂成米粉了。
舂过的大米和米糠的混合物,沈丽华小心翼翼地舀起来装在布袋子里,跟前面所有人一样,一点儿米糠也舍不得浪费,用一把竹子做的小笤帚扫得干干净净的,带回家去过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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