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一十四年, 夏末, 焚越以反抗玄国“压迫”为由, 挥师东进, 以强劲之师连克城池, 后以其主帅神秘离战,被玄国反扑, 最终以订立平等和约告终。
是时, 中原大旱,久无粮草。数月后, 焚越于冬初撕约再度挑起战火。
史称, 景祐之战。
玄国皇帝煜帝,下旨驻守北方的战神御北将军项瑜, 前往西域克敌。
然而通往西域的大道, 正是对方重兵防守和主力集中之处, 冒然前往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 项瑜便派一支先头部队走大道做掩,真正的主力则择另一条路前去,此路虽然崎岖,但过了一道天险之后, 便是一马平川, 数十万大军可直通西域焚越境内, 再无险阻。
这条路的那道天险, 正是公子七所居的村子的尽头山涧之处——一线天。
而这个时候, 焚越也挑了军队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千人部队早早埋伏在一线天, 其地形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项瑜率领军队来到的时候,正是午后时分。
公子七坐在椅上被陈寞推出去晒太阳。冬日暖阳,极是舒服,晒得人懒懒散散的。
他一只手撑在额头上,微笑着听陈寞讲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很快的,两人都感到大地在震动,心中都是一惊,只消片刻,又恢复了镇定。
陈寞俯下身来,耳朵贴在地上听。轰隆隆的响声沉沉闷闷传来,铁蹄马鸣阵阵,林间的鸟雀不断的惊飞盘桓。
“军队来了,快进屋罢。”
公子七沉吟片刻点点头,陈寞便推他进去。
不久,马蹄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半刻功夫,便已入了村子。
村子里的农人哪里见过如此阵势的数十万大军,个个吓得躲进屋子,不敢出来。
只有村长壮着胆子前去迎接。
老远的,只见尘土飞扬,黄沙之间,依稀可见身穿盔甲的大军整齐划一的步伐,骑马在最前面的正是御北将军项瑜,他一身银色战袍更是显得高大威猛。
项瑜将军称号乃是先皇翊帝所赐,如今才年近不惑,屡建战功,当今煜帝更是器重有嘉,这次领兵便赐封他为平西元帅。
随着他抬手一挥,整个军队顿时停下步伐,只剩漫天土尘纷纷扬扬,片刻又重归于地。
项瑜脸上有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和肃穆,他利落的翻身下马,直视着眼前陷入呆滞状态的村长道:“老者可是这里的村长?”
村长怔楞许久,才猛然惊醒道:“....是!是!将军有何吩咐?”
“这里可有稍稍空旷之处给我们扎营?”项瑜举目望了望四周道。
“啊,有有!”村长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河边道,“那里就是崇河,我们村子就在河对岸,这一边整块地方现在都空着,您瞧,很宽敞的,离河也不远。”
项瑜满意的点点头,向他道了声多谢,唰的一个手势又起。
立时有副官高声道:“将军有令,原地扎营!”
“是!”
入夜,营地早已扎成。主帅的帐篷外,把手严密,项瑜坐镇其中,几个心腹将军在帐中,颇有些心焦的神色。
其一人,皮肤黝黑,浓眉连成一字,焦急的来回踱步。
另外一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若非一身军装盔甲,反倒有些文臣的味道,他蹙眉看了那人一眼,道:“铁中天,冷静坐一会行不行!”
铁中天猛地回头道:“冷静?铁黎带人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出事了!易闻奇,你叫我怎么冷静啊?!”
易闻奇道:“铁黎是你弟弟,难道你还不相信他?元帅叫他带人去一线天勘察埋伏,打探消息,也不是和人硬拼,时间长一点也属正常,你急有何用?”
“你...”
“都住口!”项瑜忽然一拍桌子,道,“如今大敌当前,便起内讧,成何体统?!”
铁中天和易闻奇平时也是针锋相对,但是唯独对这数年追随的御北将军极为服气,他一说话,两人立即低头,再也不言语。
“报——”帐外忽然响起通报兵的禀报,“铁黎副将军回来了!”
几人精神一振,谁知人送进主帐却是浑身带伤。
项瑜蹙眉道:“铁黎,到底出了何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其他人呢?”
铁黎不顾伤口,挣扎起身道:“禀报元帅!一线天有重兵埋伏!弟兄们...都牺牲了!就连我...也多亏一位高手相救才保住一条性命!”
三人不由失声道:“什么?!”
原来傍晚之时,铁黎奉命带着十来个得力干将在一线天之处暗暗勘察。
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个,绘出一线天的地形图,以及查探是否有埋伏。
这些人专司探哨之事,个个身手灵活,善于伪装。
日落黄昏,正是晚饭交班之时,他们一路小心来到一线天,潜伏许久,却未发现任何动静。
再等下去,天黑之后地图便不易再绘制,于是铁黎冒险悄悄往一线天而去。
那处天险两旁尽是高崖,仅仅只有中间一条并不平坦的石路,最窄处仅容十人通过,从那里出去,便是通往西域的道路。
最困难的是,这条路并无隐蔽之处,敌方若居高临下,很容易就会让我方中埋伏。
然而实情亦确实如此。
铁黎勇猛过头,却稍嫌心思不够缜密。地图刚刚完成竟欲攀援山崖之上,查看敌情。
殊不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手居高临下掌控之中。
铁黎带领十几人小心往山上爬,却在攀援一半,脚尚无着力点之时,箭矢如雨激射而下!当即射死几名好手。
“快撤!”铁黎立觉不妙,命人回撤,但对方岂肯放过?!
两崖之上竟似凭空冒出数百人影,黑压压一片,攒攒而动,他们不到十人,哪里是对手?!
一时间,百来之箭齐发向他们,恐怕说成刺猬都过之不及。
铁黎下盘功夫深厚,攀在崖间慢慢向下挪,虽身中数箭,却都未伤及要害。
这时候,对方却已撤下箭阵,换上“石飞弹”,将不大不小的石块猛地向他弹砸!
“老大!小心!啊——”铁黎身边一人不由分说整个身子跳过来挡在他背后,正好被石块砸中跌落崖底!
铁黎受到撞击也随之掉了下来,他死死护中怀中珍贵的地型图,眼前一黑,这次真的玩完了!
——然而他竟然没有摔死!
一双修长的手臂在他背后轻轻一托,整个人随之飘然而落,在寒风料峭之中,他依稀看见对方灰白长衫,一双黑眸深沉而淡然。
铁力从怀中取出地形图,双手呈上,道:“元帅,地图在此,我等不辱使命!”
项瑜接过,拍拍他的肩道:“很好,带我们冲破一线天,定会好好安葬弟兄们的尸骨。不过,你适才提到救了你的那个高手,他是何人?”
铁黎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他将我送回营帐之后便离开了,说不定此刻还在村中。”
“罢了,你先下去疗伤,铁中天,你去问问村长究竟是否有此等高手。”
“是。”
待两人走后,项瑜将地图铺在桌上,细细研究起来。图纸沾了血迹和尘土,但至少还算清晰,表明了山崖的位置和敌军埋伏之处。一线天的路线很是简单,仅有一条,但是在如此情形之下让数十万大军迅速通过,却难如登天。
项瑜凝眸道:“闻奇,你怎么看?”
易闻奇摇着头道:“照铁黎刚才所言,对方恐怕早已在此埋下重兵,一线天有一段很长的峡谷,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埋伏之地,下面没有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对方射箭还兼有乱石,我们全军就像个活靶子,即便能冲出谷去,如此折损也承受不起啊!为今之计,只用靠我军的箭手与他们一搏。”
项瑜沉声道:“我方虽然人多,但是箭手却不多,敌方恐怕全是射箭好手,又居高临下,哪里有优势?”
“这...如何是好?”
片刻,铁中天带着村长进了主帐,村长本就战战兢兢,这时见几人神色凝重,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立马跪下行礼。
项瑜朝村长点点头道:“村长不必多礼,本帅叫你过来,只不过问一件事,你需老实告诉本帅,一字不得隐瞒!”
村长吓了一跳,还以为村子里头窝藏逃犯之类的事,忙不迭道:“大...大人!这村子虽小却人人人老实本分,绝无越举之事啊!”
项瑜摆摆手道:“本帅哪里问你这个?你们村子里可有一个武功高手?近日他救我副将,本帅一向敬重英雄,想好好答谢他。你快快请他出来便是。”
“武功高手?”村长一挠头,苦着脸道,“这...小村里只不过都是农人,壮汉倒是有不少,但是实在没有武功高手啊。”
铁中天浓眉一竖,急道:“老头!我们元帅不过想谢谢他搭救我弟弟,你干嘛不说出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真是不知啊!”
项瑜蹙眉想了想,估摸也许对方深藏不露,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待明日让铁黎去认好了。”
村长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时,却听卫兵前来禀报,说是军医染上风寒自己病倒了,无人治疗其他兵士伤患。
众人都是一凛,这种紧要关头,没有军医那可不行!
不待项瑜开口,村长急忙道:“小人村里有两位大夫,一位叫卓忘,一位叫公子七,医术那可是好的没话说,我们村里人各种杂症都是他们两治好的!”
“哦?”项瑜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请两位大夫过来,替铁黎治伤。”
“是,是,小人这就去!”
“易闻奇,你随村长一道去,务必将人带来。”
军营不是身份不明之人可以任意进出的地方,易闻奇心领神会,立即道:“是。”
项瑜撩起衣摆坐下,心中揣摩那两个名字,卓忘和公子七么....
晓雨和李堂在外面等得焦急,一见两人出来,晓雨急忙迎上去道:“爹爹,怎么回事?大人叫你去做什么?”她忽然瞥见一旁的易闻奇,慌忙住了嘴。
易闻奇换下了盔甲,但是军人的的肃然之气,加上他原本不善言辞,更令人望之生畏。
“姑娘不必惊慌,本将乃是项元帅麾下易闻奇。奉命和村长一同去请村中大夫前来。还请几位带路。”
晓雨和李堂惊得一跳:“要请卓大夫和阿七?”
卓忘的竹屋并不远,里头还亮着灯。不过不巧的是,卓忘日前随萧素去了邻村,刻下只剩公子七和陈寞。
“项元帅要见我和义父?”公子七放下手中的草药,用鼻子和耳朵打量着面前这个沉稳的军人。
易闻奇也在审视着眼前两个卓越不凡的男人,两人不论相貌气度都不像是山村大夫和教书先生这么简单。
“不错,还劳烦公子走一趟救治我军副将。”
村长急道:“是啊,阿七,现在卓大夫不在,你就帮帮人家这个忙罢,啊。”
“村长放心罢,救人乃是分内之事,我这就去罢。”公子七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他时日无多,若能为这个国家帮上一点忙,也算不枉与御流云多年的交情。
陈寞按住他的肩旁,道:“我陪你去。”
易闻奇却道:“先生请留步,元帅只叫这位大夫前去。”
陈寞微一蹙眉,他也知道军营是不可随意进入的,但是一刻都不想让公子七离开自己视线。
刚才晓雨和村长的话他也听到一点,似乎那个元帅在找救出那个副将之人,如果现在说出那人便是自己,以公子七的才智,自己的身份怕是也瞒不了了...但是...
正犹豫着,却听易闻奇催道:“七大夫还是快随我走一趟罢。”
“慢着,”陈寞淡淡道,“你们不是在找那个救出铁将军之人么,正是在下。”
易闻奇一愣,惊道:“你就是那个在一线天埋伏之下,救出铁黎的武功高手?!”
陈寞看了公子七一眼,微微点头道:“在下不过略懂功夫,高手一称实不敢当。”
公子七闻言一震,却始终没问什么。
村长和晓雨李堂都是“啊”的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易闻奇道:“如此甚好,那就请陈先生也一道去见元帅罢。”
陈寞替公子七收拾好药箱,拿起从不离身的白布包袱,正想推着他前去。
公子七却摸了手边的忙棍,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必推了,走过去便可。”
陈寞一愣,伸过去扶他的手顿在空中,只道一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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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不是老卓筒子啦。。。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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