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成年人了, 怎么可能听不出主席话里的发难之意。
余焮笑了下, 不软不硬地怼了回去:“都是学校的活动,谈不上做人情吧?难道今天不是言卿负责这个,苏总就不借了?我是不知道这些音响设备已经到了, 不然我也会去拿。”
“但是这些是以校学生会名义借的, 人家愿意借, 是因为校学生会的面子,没有经过赞助商同意就拿给院学生会使用, 倘若赞助商知道会怎么想?”
余焮翻了个白眼:“我寻思着, 人赞助商真的不会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 最多冲着盛大借的。”
齐越皱了下眉, 跟苏遇忱说道:“我并不是说,不能把东西借过来。做事情要有大局观,圣诞晚会项目出了问题,如果求助于校学生会自然要提供帮助,但是起码要跟我说一声吧?就因为对方是你女朋友,你这么说借就借, 你以为设备是你家的啊?”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苏遇忱有点烦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主席:“对, 确实是我家的。”
在场的人, 就连着言卿都愣了下。
“这套设备, 我是找枫叶琴行借的, 枫叶琴行就是我家的。”
场面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枫叶琴行是一个很有历史的琴行, 民国时期就说是整个中华民国琴行行首, 不过后来因为成分问题和各种历史原因,受了重创,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言卿知道苏遇忱家里条件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学得起大提琴。但确实不知道具体是在干嘛的。
“你家开琴行的吗?”
这次倒是轮到苏遇忱自己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含糊地说了句:“……差不多吧。”
言卿没多想,只是弯了弯眼睛,开玩笑道:“那我以后保养竖琴去你们那里有打折吗?”
“这不是怕您觉得太便宜受了侮辱么?”
言卿一噎:“……”
您真是凭本事单的身。
既然人金主都已经没有意见,主席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遇忱联系了琴行的人过来把坏掉的设备搬走,剩下几个负责这件事的学院的人,他也不好多逗留。
演员走了之后,所有负责这件事的人都被留了下来。
“关于这个设备的事情,刚刚林捷走的那会儿,有人看到谁进去那个放设备的房间吗?”
林捷就是负责设备的人,也是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的人,还是言卿的隔壁班同学,上大课的时候偶尔也碰到过。
服化道组的人摇了摇头:“化妆间在另一个方向,我们看不到那个地方。”
“当时准备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啊?没谁会特地去关注放设备的房间啊。”
“也不好说是我们这些人,当时后台人那么多,演员工作人员不算还有一堆凑热闹的。”
你一言我一语,一点所以然都没讲出来。
倒是杨念珍嗤笑了一声:“这是赞助组的问题吧?现在留我们下来有什么用?”
余焮脸色不太好看,但杨念珍说的也是实话。
哪怕真的有人看见了,其实也未必会说。
苏遇忱说那边修东西的人说如果按原件换掉修复,差不多一两万也就够了。一两万对于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数字。
最多也就是破财消灾的事情。
就是白白又吃了个哑巴7,确实不舒服罢了。
“要不我们报警?”
“……可这警察来了也没用啊,那个地方确实没有什么监控,为了一两万的事情,也不可能真的给你搞个重案组出来。”
余焮跟言卿关系不错,也确实替人咽不下这口气:“我会找学校反应这件事的,看能不能学校那边拨款下来赔。”
任何一所学校的办公室,无论团委老师性子如何,有一点倒是共通的,
抠。
但盛大倒是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好,虽然谈起科研大佬,基本上都是清北的人,不过谈起金融大佬科技新贵,盛大的人却占了半壁江山。
所以盛大的校友捐款甚至远超清北,先前还有个集团,一次性给盛大捐了三个亿,创造了国内单笔捐款新高。
一万多不是小数目,综合考虑之后,盛大批了一万下来,剩下的部分言卿填了上去。
只不过言卿自己都打算就这么算了,就当做买了个包的时候,苏遇忱却找来了一个监控。
她听到苏遇忱说有监控的时候,连着袜子都来不及找一双一样的,套上短靴就下了楼。
苏遇忱找来的是边上一个化学科研项目的实验室的监控。
搞科研的仪器,随随便便一台设备就能上七位数,甚至有专门的硕士生管理大型仪器。
所以实验室里刚好装了一个清晰度很高的监控。
监控刚好可以照到窗外不远那个放设备的房间。
隔着那么远,自然看不清人脸,但是那天穿着明黄色卫衣的人,就那么一个。
甚至没有什么话能狡辩,毕竟那个人拿着矿泉水瓶,进去了两次。
“我的天你怎么搞到的?”
“这个也是我们大老板名下的项目,所以我就记得好像有个监控。”
言卿想起这个项目也是挂在傅河清名下,所以苏遇忱能拿到监控也不是太稀奇。
“苏总,”言卿十分认真地看着人,拍了拍他的肩,“我去一趟办公室,马上回来,晚上请你吃饭。”
拿到监控之后,言卿直接跑去办公室把u盘提交给了学校。
杨念珍就是盛州人,她的家长很快就赶来了。
只不过见到杨念珍父母的时候,其实言卿有点惊讶。
杨念珍平日里的行径之嚣张,很难想象她的父母是这么朴实的人。
倒不是说衣衫褴褛之类的,毕竟真的能供出一个盛大学生的家庭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她的父母是真的小心翼翼地跟言卿说话。
“那维修的一万多我们愿意出,但是能不能跟学校说说情,不要让珍珍记大过?”
对方是长辈,倘若嚣张跋扈言卿自然有千百种方子去对付人,但是偏偏把姿态放得这样低。
言卿真的很难泰然处之。
她抿了抿唇:“……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就转身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心里有些许的发堵。
她去食堂吃了饭,胡乱扒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一份十五块钱的套餐到最后,至少白白浪费十块钱,再浪费也只能倒了。
那个负责收餐盘的阿姨都有些侧目。
言卿被看得有点心虚。
一路胡思乱想,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宿舍楼楼下门廊的柱子上靠着一个人,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苏遇忱按下锁屏键,手机的光灭了之后,转头看向人:“我在等你请我吃饭啊。”
“你从刚刚等到现在?”言卿的心脏仿佛打翻了苹果醋一般。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甚至还有点心虚。
她刚刚走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耽搁这么久。
苏遇忱拿东西给她的时候,不过是下午不到四点,而现在大概已经接近七点了,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了下来,夜空像是浓重的墨水一样深邃,零零散散有几点星光。
……说到底也是她忘了这件事。
她咳了声:“……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在老师办公室么?我怕你不方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言卿硬着头皮:“老师讲了一点其他的事情,所以就晚了一点,你……怎么不自己先去吃东西啊。”
话说出来言卿都觉得底气不足。
明明是自己说的要请人吃饭,结果现在放了人鸽子不说,还有点企图甩锅的意思。
“我这不是怕你不请了吗?”
“啧,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说吧你要吃什么,要是没有吃上五位数,你就是看不起我言卿。”
少女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光洁白皙,像是最无瑕的美玉一般,眼睛倒映着宿舍楼里的灯光,像是撒了星星。
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拥有的冲动。
苏遇忱没忍住,笑了出声。
“那走吧,小富婆。”
言卿:“……不敢当不敢当,比您还是差了点的。”
苏遇忱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言卿躲了一下:“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没事,你嘴角还没擦干净。下次吃完饭记得照照镜子。”
言卿怔了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笑容讪讪,放软了声调,有点讨好意味:“对不起嘛,我刚刚看这么晚了你应该是自己去吃饭了,刚好路过食堂,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苏遇忱叹了口气:“你果然去吃饭了。”
言卿:??????
合着您是在诓我来着?
言卿已经不太愿意开口讲话了。
再跟你讲话算老子输。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遇忱带着人出了盛大。
盛大在盛州的大学城里,大学城说得好听,其实说到底就是在盛州的荒郊野岭划一块地给这些大学,不要说cbd,就是离城区都很远。
他们从盛大的一个小门出了校门,苏遇忱带着言卿拐了个弯,到了一处人家院落。
院落看着倒是寻常宅基地自建房的样子,院子里种着一些菜,看着水灵灵的很喜人。
言卿有点小激动。
虽然她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但是这种传闻中的一道菜动辄万儿八千的私厨菜馆她的确是没有接触过。
这房子看着多朴实,一看就深藏不露。
甚至院子里还停了辆电动三轮。
苏遇忱走进堂屋,就有个妇人说道:“诶,这不是小苏嘛,最近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嗯,要个包间。”
“多少人啊?”
“两个。”
那个妇人也愣了下:“这小包间也要一百块保底呀。”
“没事阿姨,点得到的。”
“你们两个学生别这么浪费,算啦,今天也没什么人,不算你们低消了。”
“谢谢阿姨。”
言卿一脸懵逼被人带到了包厢里。
包间里是老式的方桌长椅,甚至只上了一层清漆。
说实话,她确实是没想到苏遇忱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她对餐厅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东西干净、环境整洁就可以了。
但不是说虚荣与否,言卿总觉得,两个人出来这种地方,总觉得有些奇怪。
尤其是当她翻开菜单的一瞬间,更是被震惊到了。
日本豆腐煲一盘十块,鱼香茄子煲一盘十五块……
最贵的也就是白灼明虾,三十块钱一盘。
甚至言卿就点了两三道菜之后,那个阿姨就拦着不让点了。
“别点了,太多你们吃不完。”
等到阿姨下去,言卿仍然是一脸活在梦里的表情。
“哥,您这选的地方……有点别致。”
苏遇忱失笑道:“他家味道真的很好。”
“真的假的?”言卿将信将疑。
“而且你不是说,请不上五位数就是看不起你吗?”苏遇忱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就在这里请满五位数吧。”
言卿:“……啧,想约我吃饭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无言以对。
结果眼前的人低下头,看着有些落寞的意味,他轻笑了一声,
“我之前几乎每次约你你都有事。”
言卿有些许心软。
说到底,她从心底,也觉得两个人终究还是要复合的。
说她撞了南墙不回头也好,说她吃一堑不长一智也罢。
但她的的确确仍然是无法不喜欢他,连着理智都要让步的地步。
如今不过也只是,过不去他不愿意坦白的槛。
言卿咳了声,努力为自己澄清:“……我那是真的有事。”
“那你元旦那天晚上有安排吗?”
言卿:“……暂时是没有。”
“那我可以请你吃饭么?”苏遇忱抬起头,眉眼肩全是笑意,根本没有半点落寞。
“……应该可以吧,如果到时候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言卿迟疑了一下。
“就不能是个肯定句么?”
言卿点了点头,正色道:“有空的话一定去。”
苏遇忱:“……啧。”
倒是言卿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场。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真的走。
只不过那个店家确实是没有骗人。
……分量大到一种地步,就连着食堂菜按比例打上几份都赶不及。
言卿夹了一口菜之后,才觉得苏遇*忱所言非虚。
并不是说厨艺多出神入化,只是胜在“鲜”字。
菜色普遍做得清淡,不过味道都很好。
言卿点的白灼明虾个头不大,但是虾只要新鲜,味道都不差。
只不过言卿在家里吃虾的时候,都是吃越清欢剥好的,所以手很慢。
而苏遇忱那边剥虾速度倒是一流,没一会儿他装虾的碗里就已经垒起了一个小小的虾堆。
言卿想起言丛也有类似的习惯,不过言丛主要是因为越清欢剥的虾全被言卿占走了,就是偶尔有言卿吃不掉的漏网之鱼也被言斯诚夹走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自力更生,一次性把虾剥好,再慢慢吃。
只是她看着苏遇忱碗里那么多的虾,心情有些复杂,她甚至合理怀疑苏遇忱主要是想来吃这家店,卖卖惨就是个顺带。
当她要去夹最后一个虾的时候,苏遇忱的筷子又一次抢先一步夹走了那只虾。
言卿:“……”
她现在摔筷子走人还来得及吗?
大概是言卿的眼神太过炽热,苏遇忱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吃吗?”
言卿特别干脆:“想。”
“叫哥哥。”
言卿从来都不知道傲骨两个字怎么写,几乎不带分毫犹豫:“哥哥。”
声音清脆悦耳,放了轻声的第二个字带着南江市的温软语调。
连着有备而来的苏遇忱,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脏也下意识微微颤了下。
只不过仍然毫无间歇地接了句,
“也没用。”
言卿:“……”
你见过万年单身狗长什么样吗?打开你的手机相机,再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是不是有个人?对,万年单身狗就长屏幕里那个样子。
她实在没忍住磨了磨牙,翻了个白眼,默默低头吃饭。
结果整碗的虾被人推了过来。
灰色的小瓷碗里放着剥好的虾肉,鲜亮的橙红色的虾节,白生生的虾肉,言卿单单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什么都好,可惜不是我的。
苏遇忱慢条斯理地把一次性的手套摘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又或者根本没有想要意思意思遮掩一下。
苏遇忱看着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本来是给你剥的。”
言卿刚要伸筷子,筷子就被另一双筷子拦了下来。
“那你跨年那天晚上有空吗?”
“有空,特别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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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好像下一章可以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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