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姑射王宫。
云消雾散,阳光穿过檐角上雕工精美的神兽塑像,洒在了金黄色的琉璃鸳鸯瓦上,熠熠生辉。不远处的汉白玉石桥宛如一条玉带,桥下的河水也清澈见底,蜿蜒曲折,直流向宫墙后的最深处。
姑射卿沿着河水,穿过大大小小的宫殿,踏着王宫上空响起的第一道钟声,匆匆步入了大殿内。
姑射翰正坐在殿宇内一脸的喜色,见他来了,匆匆步下台阶:“卿公子,你可是为昨夜之事而来?”
“不错。”姑射卿点了点头,拱手上前,“恭喜国主,喜得祥瑞之兆。”
“哈哈哈!卿公子果真消息灵通。昨夜灵鸟现世,耀我姑射,只是孤王还未曾下令将此事传到民间,你却能踩着风声前来祝贺,孤欣慰之余,对你这身通天的本领也愈发钦佩啊。”
三分钦佩,七分忌惮,更真实的,不过是隐藏在言谈之中对术法修为的渴望罢了。姑射卿深知帝心难测,不愿与之深交,顿了顿,直奔主题:“禀国主,三青鸟乃是蓬莱上神西王母的信使,素来不传云外之信。此番现身,实为苍天降佑、万民之福!”
“哦?”姑射翰甩了甩衣袖,转身坐回王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卿公子,那你倒是说说,这苍天降佑,降的何佑,又如何去佑?”
姑射翰见他始终淡薄疏离,本是有心刁难,却没想到姑射卿等的就是这句话。
“回国主,卿大胆推算,或是国主心有所念,念念不忘,终得上天垂帘,派得神鸟前来助国主达成所愿!”
姑射翰闻言大喜:“你!你是说……那件事,就要成了?”
“恕卿愚钝,不知国主所言何事?”
“你啊,就爱装糊涂,孤王所言何事,你又岂会不知?”姑射翰摇了摇头,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谓人最灵智,独复不如兹。适见在世中,奄去靡归期……这人生苦短,即便权力在手又何妨,孤王如今已无所需,唯念长生,唯念长生啊……”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目光寂寂,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姑射卿听着他的话,在大殿中央低眉垂首,一言不发。
姑射翰扭头看他,见他虽风姿绝尘,却盖不住满身的清冷。想到他多年来低调内敛的行事操守,神色软了几分:“卿,你扶持孤王登基,劳苦功高,孤本应许你荣华富贵,熟料你却偏偏选择了消极避世。长生一事,孤更是明里暗里提醒过你多次,可你哪次不是推脱敷衍,就只会守在你那桜园里,置孤王的祈愿不管不顾……说起来!真该赐死。”
姑射卿语气平静,不卑不亢:“这长生之事向来是藻夫人在操持,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长生之事,一直是小藻在忙碌,可她也只会重复着时机未到。孤日日期盼,日日落空,恐此事悬矣。”姑射翰说到这里,结合他之前所说,心中渐渐有了眉目,“怎么?你观昨夜之兆,难不成竟是小藻那里即将大成吗?”
“与藻夫人无关!”想到小岚的遭遇,姑射卿眸色一冷,“夫人那里究竟在做些什么,卿一概不知。卿所言,只为青鸟。”
“你的意思是说,孤的长生之术,青鸟有解?”
“国主可曾听说过灵山十巫?”
“愿闻其详。”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姑射卿回忆着九湮交代过的事情,开始将姑射翰引入另一个执念,“卿偶有听闻,当年神兽寞窳被贰负之臣所杀,便是十巫用不死之药将其救活。那寞窳本为蛇身人面,重生后竟然脱胎换骨,化为龙首。由此可见,长生不死确有其事。”
“你是说,除了陵鱼之肉,这世间当真还有不死之药?”姑射翰眼前一亮。
“不错,据卿了解,灵山十巫长居巫咸国,擅配不死药,且历来都归西王母管辖。故而十巫之中,巫咸为群巫之首,王母为巫和酋长。二人身后有不死之民千万,皆为阿姓,以甘木为食。”
“看来这甘木便是药引!”姑射翰蹙起眉头,垂眸沉思,“只是孤王竟从未听闻,这十方大荒间竟然还有国名为巫咸?”
“国主有所不知,巫咸群巫能祝延人之福疾,知人之生死存亡,期以岁月论断如神。整个族群独立不羁,遁世不闷,常年豹隐于女丑尸北部的山林间,鲜少为外界所知。卿也是近日受高人点拨,才有所听闻,原来那里的巫师皆右手持青蛇,左手持红蛇,常常从登葆山前往神界,把子民的意愿上达天听,随后再折返人间,向不死之民转达神帝意旨……卿也正是由此才妄言,青鸾常伴王母,此行恐与长生有关,或可衔药而来。”
姑射翰本好奇他口中的高人是谁,可听到后面,却忽而急了:“衔药而来?既是衔药而来,为何只盘旋片刻?孤已在第一时间出殿相迎,却只见青鸾匆匆离去……”
“这……”姑射卿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禀国主,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如今姑射有国师的神鸟灭蒙镇守一方,那三青鸟与之相争相克,自是不肯停留了。此一山不藏二虎也。”
“原来如此!”姑射翰恼怒道,“没想到竟是国师的坐骑惊扰了神鸟!坏孤王好事!”
“国主不必动怒……”姑射卿似是斟酌再三,才勉为其难地开了口,“此事,卿或可助您一臂之力。”
“姑射卿!你真的愿意帮我?”姑射翰见他主动请缨,立时喜上眉梢,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尽力一试。”姑射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灭蒙无罪,国主实在无需苛责。卿的桜园可掩其气息,只需国主下令将灭蒙暂时由卿看护,待得青鸟再临,国主可即刻向其讨药!”
“好!此番孤王全听你的!”姑射翰起身,对着殿外宣旨,“来人!给孤传召姑射昭,让她立刻将灭蒙鸟随行带来,交由卿公子看护。”
听到国主下令,姑射卿终于舒了口气。
那时的他只知道,答应九姑娘的事情总算完成了第一步。却并不知晓,这一番朝堂间的对话,早已在冥冥之中将因缘播种。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让一个渴求长生的君主知晓了巫咸国的存在,会给日后的十方大荒带来多么残忍的祸端。
……
距离王宫不过一舍之远的国师府里。姑射昭奉王诏离去,也才不过半柱香的时辰,而九湮和木子杞等人,却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府内的竹雾林外。
头顶上方,三只色泽亮丽、体态轻盈的神鸟从天而降,缓缓飞至他们身前,在落地的瞬间各自化出了人身,朝着九湮恭敬一拜。
“烛君。”
九湮点了点头,转身对木子杞道:“小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鹙、小鹙,还有青鸟。蓬山无路,王母梯几而戴胜,全靠这三位信使为其取食传令。如今我们诱导姑射国主从小岚身上转移了长生的视线,全靠几位鼎力相助。”
“你们……你们好。”木子杞冷不丁被九湮推到人前,突然紧张起来。在他漫长而枯燥的生命里,是第一次以站立的姿态直视来人,这种感觉既欣喜又陌生,他慌乱地打了个招呼后,视线就开始不自觉地飘来飘去,“那个……此番,多谢你们了。”
那名唤大鹙、小鹙的,乃是两个眉目俊秀的少年,青鸟更是生了一副极好的样貌,蹦蹦跳跳的,还是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她见木子杞一脸羞赧,捂着嘴偷偷笑了笑,愈发衬得眉眼精致如画。
“哈哈哈。”大鹙笑声爽朗,一看就是个直率的性子,“昨夜只有青鸟妹妹现身,我和小鹙不过是在一旁看戏,什么忙都没帮上!”
“哼!她不过是飞了两圈,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小鹙却抱着肩,一脸地不屑。他见青鸟似乎想要说话,十分霸道地捂住了她的嘴,高冷地看着九湮,“烛君若无他事,我等就先行退下了,职责所在,我和大鹙还有青鸟,还需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三危之山。”
“好吧!”九湮笑笑,“几位,再会了。”
“再会!”
三位信使行了礼,转身欲走。腾飞之际,那青鸟却突然溜回九湮身边,腼腆地小声道:“烛君姐姐,其实我与灭蒙哥哥,本是极要好的关系。昨夜我按照你的命令,见了他掉头就走,你是没看到他那副懵怔的样子啊,唉……这让我十分介怀。待事情过去后,还望你代为解释一番,好不好嘛?”
“哦……极要好的关系?”九湮斜了她一眼,有心调侃,“我听闻那灭蒙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却不知你们这极好的关系,又是哪般的关系呢?”
“烛君,打扰了!”小鹙黑着脸返回来,一把将青鸟拎了起来。
“啊啊啊烛君姐姐你记得帮我解释啊啊啊——”青鸟大叫。话未说完,已被小鹙强行变回了鸟身,连拖带拽地消失在了云端。
这边聊完了,那边笙箫和月半手里的馒头也终于吃完了。
月半拍了拍嘴上的馒头渣,跳上九湮肩头:“阿九,我们又不是干不过那只臭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它引来直接灭了不是更好?”
“啧……粗鲁!”九湮摇了摇头。
“粗鲁?”月半啐啐念,“杀伐决断,这不一贯是你的风格吗?”
“咳咳,其实我只是想看看,那灭蒙若不是只瞎鸟,怎就真的辨不清人了。”
“辨不清何人?”月半眉头一紧,又忽地一松,急道,“阿九,难道你也怀疑,是国师冒用了他的身份,误导了灭蒙……”
“还用怀疑吗?”九湮白他一眼,“大禹和涂山那点事,至今还被天界的那些散仙们添油加醋,津津乐道。白泽,我是睡了万年,又不是失忆了。”
“哦……所以你是有意将臭鸟送回他身边,想让臭鸟好好地分辨上一辨?”
“不然呢?我何必多此一举,直接灭了不是甚好?”
月半:“……”刚才不是还说此法粗鲁吗?
笙箫听得不解,从旁插话:“阿九,你方才说大禹和涂山究竟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九湮闻言收声,和月半对视了一眼,各自抬头望天。
“诶?怎么不理我?”笙箫欲上手去拽九湮,却被她扭头瞪了一眼。
“嘘,别说话!”九湮将手指搭在唇边,继续抬头望天,“午时日正,五行属火,趁着此时阳气最盛,我还能带你们破雾而入,若是误了时机,小岚我就不救了!”
笙箫不明觉厉,连忙噤声。
木子杞却不吃这一套:“九湮,转移话题可以,装神弄鬼可就不对了,说清楚吧,你准备怎么带我们进去?”
“这里的雾阴气太重,不好强行驱散。”九湮说着,抬手指天,笑容笃定,“日出而林霏开。小杞,我要拨开天上的云,借那云后的日光,冲散迷雾!”
木子杞一怔。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从月半那里有所耳闻,烛龙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可在瞬息之间造化世间万物。
眼下看她这般自信,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的狂妄。
九湮说完后,果真抬手覆上了左眼,念念有词。
木子杞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却只觉头顶上空白日一照,浮云自开,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就置身于九霄云雾之巅。
强光映射下,竹林里的云雾水气皆呈现出了淡淡的紫色,而这紫色的雾气似乎笼络了木子杞的意识,让他一时间有些虚迷了双眼。
他看着九湮在烈日下娇唇艳艳,笑中带魅,美好的恍若酉时罂粟。
木子杞猛地低下了头,可那一霎那的风华却如同一块烙铁,已然深深地、狠狠地,也永远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上天何其偏心,竟将这大荒里的日月昭昭,全部停泊在了她的眼中。
竹林里的雾气慢慢地淡去了一半,可头顶那面红金色的大圆镜却愈发耀眼。九湮失了耐性,她在风前散发,双手为织,将最后的几缕薄雾抽离出来,做成云朵迎空一抛,终于盖住了天际的烈焰炎阳。
阳光渐渐柔和下来,众人眼前,正是一片云雾尽销的郎朗乾坤。
九湮收了神力,有些疲惫地身形一晃,木子杞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小杞,要不你扶着我点,我向乾坤借物,身体自然也要有所偿还,现下右眼暂时有些视物不清,好像看什么都有点偏。”九湮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他,好像真的有些摸不准他的方位。
“自保无暇,还爱虚张声势,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好了,受伤了吧?真是麻烦死了!”木子杞嘴里嫌弃着,手却抓她更紧了。
月半和笙箫咬耳朵:“也不想想阿九是为了谁才虚弱至此……”
“哼!”木子杞用鼻孔呛了她们一声,扶着九湮走进了竹雾林里。
“跟上跟上!”九湮背在身后勾了勾手指,笙箫和月半连忙跟上。
这两条腿的四只脚的都跑得极快,一钻进林子里就蹿了个没影。木子杞走得很慢,他摸不清九湮是真的无甚大碍,还是在兀自强撑,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边用怀疑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熟料自己却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九湮本想拽住他,却不慎被他腰后的龙骨伞勾了一下,整个人重重地跌在了他的身上。
“嗯。”木子杞抱着她摔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
“呀!”九湮连忙爬起来,去扶他,“抱歉压到你了,那个……我好像,是挺重的!”
木子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九湮,男人是不怕被女人压的,你虽然重,我却也没你想得那么弱!”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九湮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没说什么!”木子杞移开视线,语气不变,“我只是告诉你,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九湮觉得,事情好像无解了……
所以……他这是在跟她叫板?是刚一治好腿就想给她个下马威吗……
等等,好像他的下马威,也不是第一次给她了,而且从来也跟腿好不好无甚关系。
她这边暗自诽谤着,前方笙箫和月半已然冲出了竹林。
“阿九!你快来呀!”
九湮听到笙箫的呼唤,和木子杞加快了脚步。
竹林后的五色潭,果然和神识所见一模一样。小岚泡在水里,伤势严重,尚在昏迷。九湮想了想,冲木子杞摊开手:“小杞,借红鳞一用。”
“你要干嘛?”木子杞警惕地捂住胸口。
九湮解释道:“那红鳞不仅可以传音定位,还可收容万物。鳞内乃是一方虚无空间,灵气充沛,对小岚疗伤定有奇效。”
“你是说……你要把它给别人用?”木子杞眯起眼睛,坚定地拒绝,“不行!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那红鳞你眼下又用不上,暂时借给小岚怕什么?”
九湮好言劝说着,可她每靠近一步,木子杞捂着胸口后退一步。
“你不是很厉害吗?给小岚用其他方法啊!”
“之前不是说了吗?出来得急,我好些宝物尚在钟山,回去后任你挑选!”九湮说着,见木子杞瞪着自己,像是要在她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愁眉苦脸地摸了摸头,忽然趁他一个不备猛扑上去,把他强行按在树干上,快速地摸了个遍。
“我用完了,立刻还你!”她果真在他胸口摸出了鳞片。得意地笑笑,转身来到五色潭边凌空一收,鳞片内流光涌动,小岚已然置身其中。
木子杞在她身后红了眼睛:“随便你吧,反正这个破鳞片我是不会再要了!”
这也太小气了吧?而且,他当时明明对她送的东西都嫌弃得很……
九湮摸着下巴皱眉看他,发愁如何能让他解气。想了一会,觉得实在是伤脑筋,索性摇了摇头,决定置之不理。她对着笙箫递上鳞片,温声道:“笙箫,小岚如今的这幅模样,若被涴绫瞧见,只怕会更伤心。你且用海族的方式传音给她,先告知她小岚无碍,待他在鳞内养好伤势,你再将其送回深海。”
“好的!”笙箫连忙上前将鳞片收回袖中,和她站在一起看着空空如也的五色潭,“阿九,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把小岚直接带走吗?若是九尾狐和姑射昭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半吊子!本尊知道你一向胆小,但本尊万万没想到,如今有阿九相助,你竟还会畏惧那些不值一提的小鱼小虾?”月半擅长踩低捧高,早已将诋毁笙箫和恭维九湮在言语之间契合的过分完美。
笙箫委屈,却也认真:“我确实怕她们,我是怕她们没了小岚,再去残害我海族的其他生灵。终归不就是为了长生嘛,若实在不行,我愿割肉给她们!”
“半吊子!你……”月半大为触动,泪光闪闪,冲上去抱住了她的脑袋,“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
九湮见不得两人多戏,摇了摇头上前几步,捡起潭边脱落的一枚陵鱼鳞片,轻轻一吹抛在水中,那鳞片遇水则涨,不出片刻,已然化作了小岚的模样,斜斜地倒在一旁。
她眼神冷冽,勾唇道:“她们不是要食陵鱼之肉吗?太好了,这枚鳞片上恰巧沾了她们自己用的毒,能亲自尝尝那不该有的欲望带来的滋味,还真是叫人羡慕呢!”
月半不小心偷瞄到九湮的笑容,身上茸毛一颤。他向来最不怕阿九瞪他骂他,若她哪一天对自己这样笑了,那才是自己大限到了。果然嘛,除了对小子杞温柔,他家钟山烛君对旁人的粗鲁,往往才是她最善良的时候。
“好厉害,确是我海族气息!”笙箫跑过去捏了捏“小岚”的脸蛋,惊奇不已,“阿九!我给你一枚鳞片,你能否也做一个我出来?”
“理由呢?”
“云翳那般严厉,我自然是要让‘她’留在海族,替我去关那劳什子禁闭啊!”
“笙箫,你这么诚实,真觉得我会帮吗?”
“大约……不会吧?”笙箫噘起嘴,“可我就是不愿骗你嘛!”
“是吗?”九湮无动于衷,“可是不管你如何甜言蜜语,此事都绝无可能。赶紧拿着鳞片去找姑射卿吧,我的眼睛恐要三日才能恢复,这期间你先将小岚带去给他照顾。”
“明白!”笙箫接到任务,挥了挥小拳头,“阿九,那我将小岚送去后,立即回来寻你。这三日我一定衣不解带,好生伺候你!”
“不必,我有小杞,你无需回来。不是喜欢卿府吗,跟在我身边,怕是委屈了你。”
笙箫正欲伸冤辩解,木子杞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九湮,你真可笑,我连话都不愿同你讲,又岂会理你?”
“哦?”九湮抱肩看他,“那你现在是在同谁讲话?”
木子杞:“……”
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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