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感情的事上面, 张锦婳时常自私。
但她在其他任何方面, 都是人美心善, 干干净净的一颗心比那白雪皑皑还要纯洁。
张锦婳知道, 若太子和祁珏泽斗起来。
定是死伤无数, 遭殃的还是无辜的兵士与老百姓。
她不忍心见任何一个人受伤。
再则个, 她深谙秦季珣的智慧有多可怕。
知晓他平日只是不显山不露水。
就算她爹爹和弟弟加起来, 也不是半个秦季珣的对手。
倒不如她直接帮秦季珣一把。
让他赢得省力,让祁珏泽输得彻底。
这样才能保住他们张家上上下下的性命。
毕竟造反,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所以。
那日张锦婳来找秦季珣。
秦季珣破天荒愿意去见她。
就是因为她带来了祁珏泽与张家父子谋划的一部分计划。
张锦婳在府中是掌上明珠, 向来得张丞相的宠爱,得张晋安的敬重。
所以他们也没想到,张锦婳竟然会去告密。
但计划只有一部分。
因平王没告诉张家父子的全盘计划。
所以张锦婳也不知道平王的其他谋划。
但有了这一部分。
便也够了。
如虎添翼, 势如破竹。
并未缠斗太久。
便已经解了这生死局。
祁珏泽输得彻底。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缘由。
便是因为那计划的大半个部分, 都是针对秦季珣的。
他们想先弄死秦季珣,那太子便如同没了脑子, 任他们拿捏。
张锦婳自然是舍不得秦季珣身死的。
即便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尽管他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
她也舍不得他失了性命。
真当是人生自是有情痴。
张锦婳突然直勾勾地望着叶念凝。
整个人像是痴了的问道:“叶妹妹, 你说秦公子可会被我感动些许?会不会愿意纳我为妾?我知他心中你是第一位的, 可他若能因此对我生了半分怜悯, 我即便伏低做小, 我也是愿意的……”
“叶妹妹,你可能容我?”
叶念凝看着张锦婳。
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华的娇女风华。
此刻,她只有卑微与可怜, 看得叶念凝心底有些唏嘘。
情之一字。
当真可怕。
她缓缓摇了摇头。
“他愿不愿意纳你为妾我不知道, 但我绝对不能容许别人同我共侍一夫。”
许是受了周氏的影响。
叶念凝的脑子里也全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
所以她肯定是不能容许自己的丈夫纳妾的。
这也是她的爹娘想她招个入赘夫婿的缘由。
这样才好拿捏,不允许他纳妾。
“念念,你怎会不知道呢?”秦季珣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
待叶念凝话音刚落,他便推开门扇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袭檀色锦袍,上头用黛色丝线绣着锦绣花纹。
休息了一晚,养足了精神。
又恢复了那光风霁月的翩翩贵公子的清雅模样。
叶念凝望向他的胳膊。
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看来是那伤药的药效极好,不过一晚,他就恢复了大半。
秦季珣走到叶念凝身边。
十分熟稔地拉着她起身。
“念念,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给你订的雅间在隔壁,你怎能走错了雅间,叨扰到旁人呢?”
“……”叶念凝连忙点头称是。
想借机离开。
听着秦季珣与叶念凝语气中的亲昵熟稔。
以及他念“旁人”二字时的疏离。
张锦婳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黯淡眼眸里满是落寞。
秦季珣这才淡淡看向张锦婳。
更加疏离的说道:“张小姐,你心怀天下百姓之心,实在难能可贵。秦某比不上你,我心里头只有一人。所以我绝不会纳妾。”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锦婳笑了笑。
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叶妹妹这就要走了么?我还未告诉你沈卿卿的下落呢。”
叶念凝本来快走出雅间了。
听到这话,身形一顿。
秦季珣正跟在她身后。
望向叶念凝乌溜溜的清眸,秦季珣眉头轻蹙。
“念念,不必听她说,我过几日再同你讲。”
“沈卿卿是祁珏泽的爪牙,你说她如今在哪?”
张锦婳不咸不淡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叶念凝巨变的神色。
兀自坐下来开始继续吃菜。
只剩下叶念凝立在门口。
瞪大了眸子看向秦季珣。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何昨日不同我讲?”
“……”秦季珣注视了一会叶念凝的眸子。
清浅而澄澈。
只是如今有着对他的怒意。
他轻叹一口气。
“同你讲有用么?我不想你一夜都睡不安稳罢了。”
“我可以去找乾小八求情!我们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卿卿做的吃食那般好吃,乾小八定舍不得杀他的。”
叶念凝亮闪闪的眸子看着秦季珣。
瞧得他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不过嘴上,秦季珣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沈卿卿是太子的心上人,可她却帮着祁珏泽去对付太子,你说太子心里会如何想?”
叶念凝的语气弱了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就因为卿卿是太子的心上人,所以他应当不会杀她吧?”
秦季珣摇摇头。
眼眸中意味不明,难以揣测。
“太子殿下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待他登基,他就是整个大乾朝的至尊天子,后宫佳丽,数不胜数,一个沈卿卿背叛了他,他将她杀了也无妨。只要他想,后宫能有无数个沈卿卿在等着他。你以为他能像我一般?只娶一人,只待一人好?”
就算太子想,满朝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听到了秦季珣的最后这句话,叶念凝小脸红了红。
又想到刚刚秦季珣对着张锦婳说的那番话。
脸红得更厉害了。
自个儿埋着头就跑了出去。
秦季珣根本没反应过来。
就见着叶念凝跟个小鹌鹑一样的跑了。
罢了罢了。
本来今日秦季珣忙着处理朝中要务,只是在他派在叶念凝身边保护她的人突然来报,说叶念凝和张锦婳同进了醉仙楼的一间雅间时。
他马上抛下手中一切要务,赶来醉仙楼。
幸好张锦婳尚有理智。
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秦季珣吩咐了保护叶念凝的人继续跟着她,确保她的安全。
自己则又赶去了皇宫。
先帝卧榻已久。
朝中诸事百废待兴。
太子又是个不喜欢想事的。
把所有事都推给秦季珣来做,一如他从小到大的做派。
秦季珣如今更加不好推脱。
只能强自拖着疲倦的身体和受伤的胳膊,替太子料理登基诸事。
幸好身边有个叶清辞帮他。
前不久叶清辞就参加了太子主持的殿试。
如众人所料。
成了新科状元,拔了头筹。
和当年的叶茂山一样,连中三元。
高兴得叶茂山多喝了好几壶酒。
不停地称赞着叶清辞,将他夸得整张脸都红得不行。
只是朝中正值多变之秋。
叶清辞的府邸尚未备好。
他便在叶家多住了几日,就出了这等大事。
全朝更加忙乱。
也没空管这个新科状元的事了。
唯有秦季珣,十分看重叶清辞的才华。
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提点着他。
叶清辞也上手得非常快,不过小几日,就成了秦季珣的左膀右臂。
===
之后的几日。
叶念凝都待在叶家小院里。
专心替自家爹爹疗伤。
她本想去找太子为沈卿卿求情。
可秦季珣却拦住了她,说太子如今正忙得很,不愿管这等小事。
又非常肯定地告诉她沈卿卿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后,叶念凝才放心地待在了叶家小院。
既秦季珣说的。
她便十分相信。
因叶茂山伤重。
他便没去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
但叶念凝听了归来的秦季珣所说。
太子登上大宝。
就得换个称呼了。
还嘱咐了叶念凝一番。
切记莫要再唤他为乾小八。
一定要尊称陛下。
叶念凝明了的点点头。
又问了祁玨泽等人是如何处置的。
秦季珣目光浅浅,看不出任何情绪。
声音清冽如清泉,轻轻说道:“皇上宅心仁厚,并未痛下杀手……”
叶念凝认真听着。
心底依旧唏嘘不已。
祁玨泽被褫夺了封号,降为庶民,被皇上关到了皇陵里面。
美其名曰为大乾朝皇室的列祖列宗守陵。
其实只允许他在皇陵内一处地下室待着。
终生不得踏出那地下室一步。
终生不得重见天日。
永珺郡主并未参与这些。
皇上格外开恩,允许她同祁玨泽和离。
在这乾京城里另择佳婿,不必同祁玨泽一同去遭那等罪。
毕竟那地方极苦。
阴暗潮湿,终年只有两盏昏暗的小油灯相伴。
且里头除了一张木板床和褥子,再无其他任何。
一日三餐均是一两个馒头。
永珺郡主和太子从小娇生惯养,皇上谅她受不了此等苦楚。
再加上永珺郡主的性子是皇上所欣赏的。
便想格外开恩。
却没料到永珺郡主直接卸了钗裙,穿上简单硌手的麻布衣裳。
毅然决然地同祁玨泽进了皇陵。
没留下一滴眼泪与一句不愿意。
张丞相府上的所有人,本都是要处死的。
但皇上依旧心慈手软,下不了手。
再加上张锦婳之前的主动交代。
皇上便放了他们一马。
全族流放到了千里之外。
自此不得再踏入乾京城一步。
“那卿卿呢?”
叶念凝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季珣看了叶念凝一眼。
顿了顿,最后还是轻声说道。
“皇上将她囚禁在了宫中……不知何意……”
“卿卿最讨厌皇宫,她待在那里会死的。”
叶念凝担忧着说道。
“你放心吧。”秦季珣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沈卿卿那种女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舍弃生命的,她只会想着如何逃离皇宫。”
叶念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为何她和卿卿这么多年的好友,还比不上一个极少和卿卿说话的秦季珣看得透彻。
秦季珣薄唇微勾,突然凑到叶念凝面前。
“念念,你这般关心旁人?为何不问问我,皇上替我们赐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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