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 沈曦才得空回头向舒航道谢, “刚才, 多谢你了！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
舒航挑眉, “我只是没法跟陆煊比, 但好歹当初也练过好几年。怎么现在传的每个人都觉得我这么弱？”
这幅委屈巴巴, 觉得自己背了多大的锅的模样, 沈曦忍俊不禁。
那微扬的嘴角，眼中含笑的潋滟波光，舒航怔愣, 心念一动。他与沈曦自打陆煊顾晼婚礼后，也有过几次巧遇，比如各种宴席酒会上, 或是陆家的各种活动上。大约是有那次的接触, 随后见面，也会聊一聊, 不至于如以往一般的陌生人。
二人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但舒航心里明白, 或许此前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随着后来的一次次相处, 他确定了, 自己并不想和她只是朋友。
对于感情, 他从来不会畏畏缩缩，也不会拖泥带水。一旦确定心意，便会出手。女总裁？沈氏女王？高岭之花？
这些头衔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只要是她, 他并不介意别人会怎么说, 就算真如小张一样，吃软饭，抱大腿，那又如何？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别人给的。
然而，他也很了解，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他对顾晼，尚且只是心动，感情萌发，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陆煊扼杀了，也因此，他对顾晼的情意还来得及收回。后来顾晼陆煊结婚，他虽有点失落，去也不过只是点失落，难过的情绪倒已经消散了，只留下祝福。
可沈曦不一样，她喜欢了陆煊很多年，甚至为她考取哈弗商学院，一路追去美国。她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并不那么容易拔除。
不过，他对她有信心。
一年半了，顾晼和陆煊结婚都已经这么久了，时候差不多了，她也该放下了。
舒航笑起来，“走吧！”
沈曦一愣，“去哪？”
“当然是送你回家！”
沈曦皱眉，舒航眼神扫过她的脚，“难道你觉得，你这样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沈曦张着嘴，待要说什么，舒航已经抢了话头，“带着伤开车太危险，万一没踩好油门刹车怎么办？还有，我闻出来了，你喝酒了。酒驾可不行。别推托有助理，如果今天有助理在场，不至于出了事也不见人影。”
沈曦哭笑不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刚拿了飞熊奖最佳男主角，来这儿是为了庆功吧？刚才陆煊来接顾晼离开，我看到了。既然是庆功，难道你没喝酒？”
舒航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滴酒未沾！这是秘密！”
沈曦无语，“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偶遇，倒像是有备而来，我今天看来似乎是甩不掉你这贴狗皮膏药了！”
被人这么形容，舒航也不恼，耸了耸肩，伸手摊在沈曦面前，“车钥匙！”
沈曦翻了个白眼，到底将车钥匙递了过去，转身上了副驾驶。
坐在驾驶位上的舒航喜滋滋地摸了摸方向盘，“今天可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么土豪的玛莎拉蒂。”
那副志得意满，仿佛穷小子突然变身暴发户的模样，惹得沈曦不自觉笑出了声。
她心里清楚，大多数男人和大多数女人对车的喜好和需求不一样。她并不热爱此道，这车三百多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豪，是天价。可对于舒航来说，却不算什么。
舒航的父亲，虽然在娱乐圈内算是大器晚成，但后续资源和片酬都不低。况且陆庭川和他关系好，待他一直不薄，更在全面掌管秦唐后，让他内部认购了一部分股份。再有前几年，陆煊上台，将唐家踢出秦唐董事局，唐家的股份陆家只暗地里回收了三分之一，剩下地是舒家购买的。
也因此，舒家继唐家之后，成为秦唐第二大股东。这第二虽和第一的陆家手中的股份比例有很大的差距，可以目前秦唐的发展，也十分可观。
更不必说，舒航自身入圈数年，人气爆棚，片约不断，便是广告代言，如今也已经超过二十之数。其收益可想而知。他自己经常开的那辆保时捷，她曾见过，价格是她这辆的两倍有余。
舒航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看出她因童雅姿突如其来的“袭击”颇有余惊，变着法子让她开心而已。
沈曦心头一暖，她不笨，舒航的那点心思，如此明显，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面上笑着，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次荒唐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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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前，顾晼陆煊婚礼。
场中，一身礼服的陆煊和顾晼踩着旋律跳着华尔兹，宾客们三三两两相继入场。周遭尽是喜悦甜蜜之气息。
沈曦悄悄退到一边，找了张角落的空桌坐了下来。夏日的古堡很美，周遭薰衣草散发着迷人的花香，更有余韵绕舌的美酒，倒也不失为惬意时光。
只是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
沈曦抬头，便看见一身伴郎装的舒航，微微凝眉，自己和她虽然认识，却并不相熟，没有交集。这人来干什么？
舒航却毫无陌生人的自觉，在沈曦旁边坐下，看着不远处会场中心的男女主人公笑道：“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沈曦一愣，她喜欢陆煊，圈内很多人都知道，不是秘密，但舒航和顾晼？似乎从来没听说。她看着舒航，眼中满是探究的目光。舒航耸了耸肩，笑着说：“如你所想。”
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同病相怜，沈曦神色间慢慢柔和下来，“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总该学会放手！”
舒航一愣，他不是不会放手，也早已放手，可看到顾晼结婚，到底有那么点失落和难以言说的内心空荡。这也属于人之常情，毕竟动过心，也是真的喜欢过啊！
只是，这话从沈曦口中说出，他颇有些惊讶。很明显，他们两个之间，沈曦怕是那个更难放手的人。尤其，她心中明了一切，也懂得所有的道理，却也只能在面上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仿佛此事已如过往如烟的态度。
那一杯杯灌进去的酒，说明她并没有真的放下。
鬼使神差地，舒航突然伸手，将沈曦的酒杯夺了过来，“这酒虽好，却算不得最佳。要我说，陆煊也真是不够意思。婚礼居然用这等货色。”
沈曦狐疑，这是陆家酒庄出品，还是每年不外卖的上等佳品，她喝了这么多，口感都不错，怎么到舒航嘴里，就成了不入流的了？
舒航咧嘴一笑，“陆家出了一批好酒，赛过拉菲和罗曼尼康帝，可惜只得了几瓶。改天，我偷出来请你尝尝！”
沈曦睨了他一眼，她并不习惯这等自来熟，这会儿也并没有那个闲情和他打趣，淡漠起身，只留下一句，“等你偷到手再说吧！”
然而，沈曦并没有想到，当天晚上，舒航就“偷”了两瓶出来，还找上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时机刚好。平日并不喜欢买醉的沈曦，像是迷糊了脑袋一样，就这么跟着出去了。
他们找了一家熟人朋友的小餐厅，二人对饮，你来我往。
酒意上头，沈曦满面通红，拉着舒航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舒航愣了愣，“你对陆煊，是一见钟情？”
沈曦呵呵笑起来，“沈家和陆家在同一个圈子里。可我喜欢陆煊，不是再圈子的聚会。是在学校。我们在一个中学。文艺汇演，他作为代表压轴演出，弹琴，钢琴，致爱丽丝。我还记得，那天阳光正好，落英缤纷，我在台下看着，一眼，就那么一眼，心突然扑通扑通跳起来。”
舒航嗤鼻，“陆煊这也太不厚道了。文艺演出又不是表白场合，弹什么致爱丽丝啊！心机！就他从小长大那张脸，把陆叔叔和夏阿姨所有的优点都继承了，本来就已经够招摇的了。还弹这么一曲，女孩子见了能不心动吗？这简直就是撩完就跑，不负责任！”
舒航说的风趣，沈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二人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没了顾忌。只是连沈曦自己都没发觉的，大多时候是她再说，舒航以吐槽的方式进行回应。
她就这样把这些年来对陆煊的情谊，心里不方便对沈文博和沈昱诉说的那点少女暧昧说给了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夜，沈曦酩酊大醉，醒来时，是在餐厅二楼主人家的卧房，而舒航刚巧从浴室洗了澡出来，身上只穿了件浴袍。而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换过了，如今穿的是一件不只哪里来的睡衣，还是卡通可爱风。
“你醒了？我还怕你一时醒不过来，特意和老板娘打了招呼照看着些。”
舒航说着，本还想问两句她头痛不痛，楼下有醒酒汤，却忽然发现，沈曦面色阴沉，黑着脸下床，一声不吭戴好床边的手表，又开始收拾手提包。
舒航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变脸可真够快的啊！昨天晚上，还攀在我身上不肯放手，怎么推都推不掉，一个劲地嚷着陆煊的名字呢。”
话音落，沈曦突然转身，将一张名片应塞到舒航手里，“就算是我热情主动，但你不能忽视两点，第一，我喝醉了，不省人事，神志不清。这种情况下我所表现的举动并不能代表我真实的内心意图。
第二，我口中叫的人是陆煊说明我只是认错了人。而清醒的你，应该明白，这种场合需要避讳。别和我扯什么你同样不清醒，我听不认为一个不清醒的男人在一夜之后还能清晰地知道昨天晚上的这些细节。
这是我私人律师的名片。我会回头和律师商谈好后，决定怎么解决。”
舒航一头雾水，“律师？什么意思？”
沈曦并不回答，转身就走，却被舒航拉住了手腕。
“放手！”
舒航眼角藏着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昨天晚上，你喝得太醉，拉着我不放手，吐了我一身，也吐了自己一身。我照顾了你一夜，你就这么对我？”
沈曦一愣，“照顾了一夜？”
舒航点头，大约已经猜出她想到了什么，笑道：“怎么你吐得我满身都是，臭烘烘的，还不许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哦对了，你身上这衣服是老板娘的。没办法，老板娘童心重，只有这种风格，你将就一下。不过记得换洗后还给人家，人家可喜欢这身了。还有，记得谢谢人家，半夜被我叫起来给你换衣服，不然你觉得就你昨天那身，你能够睡个好觉？”
事情的真相不言自明了。沈曦怔愣，而舒航这表情，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看她好戏的。沈曦瞪了他一眼，笑着伸手夺过刚才那张名片，“哦，是吗？那真是谢谢了！恭喜你，避免了一场丑闻，也躲过了一场官司。”
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舒航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本来握着名片而如今却已经空荡荡的手。
自己胡思乱想，狗咬吕洞宾，错把好心当做驴肝肺，被人拆穿了，还如此理直气壮。
恭喜？他本来就是无妄之灾，罪魁祸首还是她。这居然也值得恭喜？
舒航撑手摸着下巴，莫名其妙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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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沈曦不觉失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会儿她有多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和舒航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在他那么明显的看好戏的表情之下，挽回点颜面。转身就走，不过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呆下去了。
沈曦转头看着舒航，这人虽然偶尔有几分“可恶”，爱打趣人，甚至有时候还有几分吊儿郎当，但却也算得上是个好人，认真起来还是很细心体贴的。
比如今日童雅姿事件。又比如童雅姿脱口而出的密辛。她不信舒航不好奇，但是他善解人意的没有开口询问，还一门心思的逗她开心。
车子一路开进沈家庭院。下车后，沈曦道谢便打算进门，舒航突然叫住她，递过车钥匙，道：“那次的酒，我听说陆家又得了几瓶。”
沈曦笑了，“你打算又偷点出来？”
“要不要一起？”
沈曦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想。但我最近可能没时间。”
“没关系，等你有空的时候。”
沈曦笑容略减，“可是，我并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有空。”
这是一语双关，舒航听出来了。她在告诉他，她总会放下陆煊，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她无法给他一个保证。但她想，她愿意尝试，她也并不排斥他。
舒航笑起来，“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沈曦心头蓦然跳了一下。
他们彼此相望，笑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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