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室内的暖气熏的，再加上吃的又是暖身的火锅。
余夏的脸颊开始升起一抹淡淡的粉红，她刷刷地扑闪着密长的眼睫，眨巴着漂亮的泛着潋滟水光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她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
浅浅的小梨涡忽隐忽现，嘴巴张了张，吐出来的字却是：我最喜欢你了。
带着一点点的软糯糯。
听在耳朵里甜滋滋的。
尤东寻低低地啧了一声，耳尖不可抑止地开始发烫，沿着脖颈一直烫到心底。
他不动声色地别开眼，端起面前的饮料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往上扬了几个弧度。
满心坎里。
只剩下心花怒放。
过了一会儿，尤东寻垂下眸，收敛了荡漾的心神，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又把好吃的一股脑儿地夹进她碗里，“嗯。”
想了想，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假装矜持道：“你多吃点。”
“好。”余夏点点头，忽地一笑。
平复后，她的眼睛晶晶亮，睫毛弯弯的却还挂着一小滴泪珠，她咀嚼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却又比划着急不可耐地似乎是想同他说些什么。
尤东寻嘴角一抽，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急急的，就抬手，食指半曲着磕了一下她光滑白皙的额头，“闭嘴，吃饭。”
“……噢。”
她乖乖地就噤了声，几秒后，又不甘寂寞地开口：“你说的啊，我不会的都教我，要说话算话。”
她怕他反悔。
网络上都说，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会上树。
必须要给自己吃个定心丸，“所以我一定要跟你一起上大学的，不能让你跑掉。”
她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看向他，逐字逐句地认真道：“你放心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话没说完，尤东寻倏地就瞪了她一眼。
到嘴的话也被吓地噎了回去。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少年沉下声，透着一本正经的严肃范儿。
余夏眨眨眼：“……”
对对对，食不言寝不语。
尤东寻这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原本淡漠的脸上就一直染着一丝笑意。
他不管余夏说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他回了家，洗完澡后打开游戏。
还没有开局，又忽的退了出来。
他懒懒散散地横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沙发不够长，膝盖以下的小腿露在外面悬空着，脚上的毛拖还顽强着没掉下去。
退出游戏后，没有了那句“欢迎来到王者荣耀”及其他声音，房间里安静下来。
尤东寻戳开同余夏的聊天界面，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嗒嗒嗒地龙飞凤舞。
尤老师：“寒假补课吗？”
等了一会儿，余夏没有回复。
往上瞄了眼时间，也猜测她可能在忙，尤东寻挑了挑眉也没再盯着屏幕傻等。
他退出与她的对话框，霎时间就入目的是好友群里的信息，头像右上方的红色数字显示着十九，点进去看，还有艾特他的。
徐燚：“？”
徐燚：“玩游戏啊，怎么突然消失？”
这是最新的两条，尤东寻没有再往上翻，他嗤笑了一声，敲字：不玩。
冷冷硬硬的两个字代表了他的态度。
两秒后，徐燚不解：“放假了喂！”
张烨：“不玩游戏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东哥，别让你的青春喂了狗啊。”
张烨：“朋友，峡谷需要你。”
徐燚：“伙计，峡谷需要你。”
尤东寻嘴角微勾，视线停留在“青春”两个字上，大拇指也比在那一块来回摩拭了几次，至于剩下的两句，他没有理会。
他单手撑着沙发，慢悠悠地坐直，长腿一转，放到地面上，正常坐好。余夏的信息还没有发过来，他撇嘴吁了口气，表情淡淡地对着兄弟群里发了条语音：啧，不好意思，我现在不需要峡谷。
顿了顿，也不等他们的回复，又摁下了语音键。
尤东寻这回温温润润地开口：“还有啊，我的青春跟你们不一样。”
明明说得很慢，语气冷淡，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了里面的讽刺。
尤东寻今天高兴，所以忍不住地就变得话多。
而且他的那点心思，现在张烨他俩都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要回复他什么才好。
除了省略号。
徐燚：“……”
张烨：“……”
那句喜欢，到现在还散发着余热。
尤东寻半弓着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垂着眸，眼底闪过纠结。
几秒后，他在群里得瑟：被表白了。
再两秒后，撤回。
连字都没有看到的两人齐齐抽了抽嘴角，手指刚比在键盘上准备怼天怼地，又有一条信息过来。
尤东寻：“小呆子说最喜欢我。”
既然都已经话唠了，他索性就放开一次，也仅此一次。
没想到群里忽然就安静如鸡起来。
没有人再来回他的话，庆祝他的喜悦。尤东寻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食指扣打着手机背面，眸色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分钟还没到，他又撤回了消息。
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尤东寻抬眼，就看到尤西宝捧着果盘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吃水果麽？”她笑盈盈地问。
尤东寻瞟了一眼果盘，摇头。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在这儿打扰自己了。
少年一旦有了心事后，总是不乐意被旁人给窥探去。
尤西宝眉梢一扬，拿起盘里的一个苹果嘎吱一下咬下去，果肉塞满她的口腔，她鼓着腮帮子冲着他摇头。
“嗨呀，寻弟大了，有小秘密都不和姐姐分享了。”
“……”
“小女朋友追到了麽？”
“……”
“啧，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有。”
“……”
尤东寻额角突突，别过脸默不作声。
摆出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傲娇样儿。
尤西宝还是笑盈盈的，对自家弟弟的这种态度也没多放在心上，她继续咬着苹果，顿了顿，转身离开，离开时高举着一只手臂挥了挥，大声道：“傻弟弟，姐姐这么好的助攻你不要。”
“女生最了解女生啊。”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尤西宝，你别动坏心思带坏你弟弟。”
尤爸爸是家里的一尊老古董。
他明确地告诉过他的一双儿女，什么时段就做什么事。
他反对孩子早恋。
尤爸爸的这声吼没起到多大的作用，一旁的尤妈妈笑趴在沙发上。
电视里放着棒打鸳鸯的戏码。
尤妈妈颤着手指了指电视，又转过头数落尤爸爸：“东寻不用西宝带的，已经蔫坏蔫坏的了，你也别那么死板，我不管，我反正喜欢那小姑娘。”
家里的大家长是尤妈妈。
尤妈妈这么一发声，尤爸爸就只能叹着气干瞪眼了。
“慈母多败儿。”
“败什么败，你宝贝儿子指不定还追不上人家小姑娘呢。”
“……”
尤东寻收到余夏的回复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的回答当然是要。
在那期间，张烨和徐燚轮番问他：“噢，那么在一起了吗？”
他回了一个“滚”字之后就没再搭理。
尤东寻突然想起来，余夏的家不在这边，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回北京过年。
传统的春节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她不太可能一个人留在这边。
他坐在沙发上，神色漠然。
他迟迟未再回复。
余夏也没多想，只盘着腿在客厅里继续安心地看电视。
看的是一到寒暑假必放的《西游记》。
唐僧让猪八戒去化斋，猪八戒走到半路反倒睡着了，孙悟空去寻他，看到睡在路边的猪八戒时气不打一处来。
……遂变作蜜蜂作弄他。
余夏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孙悟空变回正身，指着猪八戒骂了句呆子。
她回过神来，盯着显示屏拧了眉。
她隐约觉得……
这声呆子有点熟悉。
手机哧地一声振动，余夏拿起来解锁一看，是尤东寻的微信消息。
亮堂堂的屏幕上俨然两个大字。
尤老师：“呆子。”
“……”
她也只看到了这两个大字。
后面跟着的那条语音余夏还没有点进去听。
尤东寻问她：“你春节是要回北京过吗？”
猪八戒肥头大耳长得忒丑。
暖黄的灯光下，洗完澡的余夏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照了好几次。
自己比刚来那会儿圆润了不少，那会儿的骨瘦如柴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的精气神都补回来了，白白嫩嫩的小脸衔着自然的粉红倒显得可爱，眸子很亮，像是夜里挂在天上的明星，鼻子高挺，她微微一皱，也是俏皮。
除了稻草似的零碎头发减了一点分外……
也挺好看的啊！
余夏把头发彻底吹干，然后回到卧室拿起被抛在床上的手机。
手机右上方的绿色提示灯一直在闪着，提醒她还有未读信息。
她没理会。
点开相机转换前置摄像头咔嚓一声就给自己自拍了一张。
中间圆形按钮按下去的那一刻，她不再秉持一贯的面无表情。
接着才蹬掉拖鞋爬上床，靠在床头戳戳点点地折腾了好半晌，照片被美化了，可对比原图一看，又没有原图好看。
“……”
余夏盘腿坐好，扬起眼尾，看着屏幕怔怔的有点发懵。明明和室友一起照的时候，她们用这个软件就能把她弄地特别好看。
余夏颇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点开语音听了尤东寻的问话。语音里的声音和现实里的声音稍稍有点差距，但她还是觉得尤东寻的声音好听极了。
润物细无声地好听。
同桌：“不回去的。”
她才不想回去，一回去指不定就是跟那娘儿俩干架。最关键他俩加起来也还打不过她，这样也忒没意思了。
大概是在等她的消息，那边没过几秒就回复过来了。
尤老师：“嗯，那一起过年。”
是句号，是陈述，没有征求意见。
余夏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想到他家里还有家人，就觉得不好意思打扰。
指尖比在屏幕上晃了晃，抿着唇斟酌着要怎么委婉地拒绝。
结果，下一秒，他又发来：“我来陪你过年。”
尤老师：“我已经陪我爸妈过了十六个年了。”
尤老师：“你在这儿的第一年，我陪你过。”
以后也陪你。
“……”
余夏砰地一下趴到床上，裹着被子来回转了两圈，最后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缓缓扯起嘴角。
她侥幸地想，也许尤东寻不是因为嫌她丑才叫她呆子的。
她把自拍照的原图发了过去。
顿了顿，切换成语音，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
问完，将手机放在一边，眼睫颤啊颤，最后直接闭上了眼。她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话都是当面就说了的，有什么问题也是当面就问了的。
猜来猜去反而搞得心烦意乱。
殊不知，她的直接又是一记直球。
……对尤东寻来讲，她就是在明晃晃地撩他。
照片里的余夏和平时太不一样。
她穿着粉色的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对着镜头笑颜如花。
尤东寻看得仔细，视线停留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大概是刚从浴室出来，脖颈上残留着一滴水珠，合着嫩白肌肤，晶莹剔透。
“……”
那一刹那，尤东寻素来淡漠的面孔出现了皲裂。
葱白的手指停在余夏的脸上，戳了几下，须臾，他长按照片，将其保存到了本地相册。
他低头浅笑，笑意震地胸腔发颤。
怎么能不好看？
指尖敲字，他回：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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