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懵住，拆纸盒子的手一顿，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王荣华，好半晌，乖乖地将两盒纸牌递了过去。
她嘴角微微一动，半垂下眼睫，满怀真诚地解释道：“我没想现在玩儿。”
王荣华额角一抽，血压隐约有些上升的迹象，最后自然垂着的那只手在裤袋下方一小寸位置握成了拳，另一只手则接过扑克牌，他咬了咬后槽牙，咳嗽了一声后故作云淡风轻：“噢？”
从教多年，这种话他听地多了去了。
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王荣华当然不会相信，象征性地说了个疑问的单字，他深深地剜了余夏一眼，就转身走了。
余夏被那凛冽的目光嗖地一哆嗦，她望着班主任的背影蹙了蹙眉，几秒后，胳膊肘捅了捅尤东寻，凑过去小声道：“老师他周五会还我的吧？”
“天真。”尤东寻睨她，冷嗤道。
十月微凉，秋季校服到的恰到好处。
不是用来穿着，而是反套着做掩护，宽大的袖子非常适合藏手机。
刚才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玩手机，冷静的尤东寻其实还是有一丁点提心吊胆的，葱白手指轻轻摩拭着机身边沿的声音键上，忽的，他抬眼，又强调一次，“也许你的纸牌已经被丢进垃圾桶了。”
“又或者，现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组了个局。”
尤东寻不缓不慢地说道：“反正就是不可能再还你。”
“……”
余夏暗暗吸了口气，砰一下，侧脸贴在桌上。她漆黑亮丽的眸子闪过疑惑，眼珠子转转，又抬手指了指张烨他俩。
“不会的。”她肯定道，“你记得吧，张烨他们手机被值周老师缴去后，班主任周五放学前就还给他们了。”
在余夏看来……，手机的问题要比扑克牌严重很多。
尤东寻挑眉，面上镇定自若。他学着余夏的样子，将椅子往后推了一点，稍稍半弓着腰，也干脆将脸贴着桌面，与她对视。
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对视了三四秒后，他说：“徐燚他俩都是年级前三十的，余夏同学你呢？”
余夏瞬间噎住：“……”
她不自觉地鼓着腮帮子，有点生气。
带扑克牌到学校，说实话，余夏只是为了跟室友们一起打磨时间。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她不可能每时每分都钻进书本里，偶尔也需要别的娱乐项目缓解疲劳与压力。
回校前，她都已经跟毛巍慧她们打好招呼了，说以后午睡前可以来一把。
……哪曾想，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玩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分享，就被无情地扼杀了。
更绝情的是，班主任居然是个偏心的人。
……学习成绩好的人就能享受特权。
余夏的斗志又被点燃了，她又多了一个沉迷学习提高成绩的理由。
只不过在这星星之火变为熊熊烈火之前，她依旧有些不甘心。
须臾，余夏咬着唇扭捏了一会儿，“我的努力你看到了吧？”
“嗯。”尤东寻打了个哈欠，阖上眼开始养神。“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
“也许老师也看到我的努力，然后就把扑克牌还给我了。”
余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起波澜的眸子倏地泛起光。
她很执着，相当执着。
自己的东西鉴于某些原因可以给人保管或者说收缴，但也必须给个期限，得还。
尤东寻睁开眼，微微抬头，单手握拳撑在太阳穴附近，表情淡淡。
他望着她眼底的希冀，嘴角微抿，下一刻却毫不留情地开口：“别多想，就目前来看，对于你来讲，你想要的基本都是不存在的。”
余夏：……
十月份及十一月份的事情都比较多。
十月份有场篮球赛，而十一月份则还有省里搞的物理竞赛。
篮球赛是学校内部组织的，只限于高一十六个班级的竞争。
是阳光体育运动的一个延伸。
这为班级争光的活动……徐燚和张烨参加了，尤东寻没去。
作为一个打篮球打地贼棒的人，不去是浪费了。篮球赛多好，展露头角吸引目光，搞不好还能一战成名。
或许以后五中的传言就是某某班的某某位特别帅。
报名截止前，体育委员及张烨他们轮番找上余夏。
三个人都诚恳地希望她能帮忙劝一劝尤东寻，让他为班集体出一份力，让他不要把实力给埋没。
余夏被三人弄得一头雾水。
她不太能明白，这男生间的事情，找她能有什么用。
徐燚却说：“别小瞧自己，你的话比我这个做兄弟的管用。”
“……”虽然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但盛情难却，最后余阿呆同学也只能木着脸表示她尽力而为。
夜里，熄灯爬上床后。
余夏登入微信，戳了戳尤东寻的头像。
她的置顶聊天就是他。
如果微信和企鹅号一样，连续几天都在聊就会给一个标志的话，那么毋庸置疑，余夏和尤东寻早已经是友谊的巨轮了。
界面上，往上翻就会发现聊天的内容很单一。
枯燥且乏味的有关各门学科的问题。
她问得仔细，而他答得耐心。
屏幕上的对话，最后一句是尤东寻发过来的，日常教完以后的怼：真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次看到时，不知怎么的，余夏就感觉心里喜滋滋的。她微微勾了勾嘴角，漾起脸颊处的小梨涡浅笑。
上辈子，她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她只会打打杀杀，久而久之其实就没有了男女设防的意识。
但她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高一，十五六岁的年纪。
恍惚间，她突然想到，也许她尤老师已经定了亲。
“……”
她一根筋起来，就完全忘记了电视剧里演的自由恋爱。
嘴角的弧度往下压了压，又记起张烨他们托她办的事，余夏揪着被角斟酌了几番。
指尖比在屏幕上，好半晌，才敲字。
同桌：“篮球赛不去么？”
尤东寻大概正在捣鼓手机，所以几乎下一秒就回复了：“不去。”
同桌：“噢。”
余夏蹙了蹙眉，纠结地想着，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去劝一个人做他不想做的事。
……但她又答应了别人。
前后两难之际，她下意识地选择站在与自己关系较近的尤东寻这一边。
至于劝说的重任，点到为止就行。
只是简单的一个“噢”字，尤东寻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尤老师：“你自己看看你的月考成绩。”
尤老师：“我能不把精力花在你身上？”
十月初的月考，余夏多多少少是有些进步的，但还是垫底。
“……”
尤东寻的言外之意余夏看懂了。
他要余下时间教她，没空去打篮球。
……人都是自私的。
余夏当即切换页面，告诉徐燚自己尽力了但还是没能劝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燚居然不相信。
男生宿舍里，徐燚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启手机照明功能往尤东寻那边闪了闪：“东哥，你不是吧，余夏叫你你都不参加？”
“咱们可是篮球界铁三角啊。”
“噢。”尤东寻冷冷地应着，“可我不想打。”
他于篮球的兴趣不在比赛上。
“……”
赛前练习，主要集中在晚自修前的一个多小时里。
坐在教室里，似乎能听到篮球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很多人都下去看了，喝彩声也不断。
余夏怔怔地愣了神，她抬眼望了下窗外。
回过神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垂下眼睫盯着作业本及少年握着笔的手。
“听懂了没有？”笔尾敲打着桌面，尤东寻问她。
余夏点点头，眉眼弯弯，“懂了。”
一点。
不知不觉，进入了十一月。
王荣华说有个竞赛通知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有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余夏只选择性地听了前半句，后半句是且有能力的同学。
十一月份的物理竞赛，是高一高二及高三学生都能报名参加的。
初赛在自己学校，成绩好的代表学校在县里进行复赛，再次筛选过后，选前两名去省里考。而在省考夺了名次的，到时候高考可以加分。
余夏望着公告栏上的“加分”两个字垂涎欲滴。
天气渐渐转凉，她套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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