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走远了,花如令才问:“静虚子道长, 刚才为何要拦我?”
静虚子摇了摇头, 话锋一转道:“花家主之所以来我这,是因为苦智禅师算出, 令公子的机缘在此处。”见花如令点头, 他继续道:“先前我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那大徒弟竟然一言道出令公子连我都看不真切的眼盲症结所在,才让我忽然想明白了。”
花如令一愣,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长的意思是……”
静虚子微笑颔首:“令公子的机缘不在纯阳, 而是我那大徒弟。而这双目复明之法,恐怕也得他来寻了。”
花如令仍不太敢信, 顿了片刻, 犹豫道:“恕我直言,令徒年纪这般小,或许看的也不是十分精准……”
静虚子早料到他有如此一问,眉眼舒展开, 笑了:“花家主放心吧, 我那大徒弟一向做事严谨,若非有了确实把握,绝不会说的那样笃定。”
花如令又沉默了片刻,问:“那敢问道长,楼儿和令徒的, 是什么机缘?”
静虚子微微一笑:“世间机缘数不胜数, 谁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总之对他两人不会有害处就是了。”
……
顾无忧将花满楼从正殿里带出来, 略一侧头,便能从他牵着的那截露在衣袖外细白的手腕一直看到眉眼精致的小脸上。那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小小的,下巴也很尖,若不是两颊还有圆鼓鼓的婴儿肥,顾无忧真要怀疑这精致貌美的小公子,是否在家里被人欺负了。
这孩子也太瘦了些,像是玉做的,看着虽然好看,可也精致易碎。顾·十岁·成日照顾两个皮皮虾师弟·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无忧觉着自己有义务照看好他,便在心里暗暗思索该往哪里去好一些。
他那两个师弟一个六岁一个七岁,成日里上蹿下跳,最是闹腾不过,可不能让他们碰上,若是一不小心伤到花满楼可怎么办?
两个师弟刚结束了今天的课业,大抵现在已经不在太极广场,不知道又到哪去玩了。不如去朝阳两峰中的非鱼池,那地方离太极广场太远,两个师弟平日里不会过去,而且若是时间赶得对了,还能叫小公子看看里面那只成了精的玄武。
唔……即使他眼睛看不见,也还有别的可玩。
顾无忧打定了主意,便回过头来,看向一直安安静静跟在他身旁的花满楼,刻意平淡下声音,摆出大师兄的威严来:“小公子,可怕高吗?”
这话中含着的关切和语气实在有些不符,花满楼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无忧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怕的,稍稍和缓下声音,解释道:“我们要乘的仙鹤是灵兽的一种,已经开了灵智,飞起来很稳,你不必担心。”
顾无忧才引气九层,虽然按年龄来说已足够惊才绝艳,可毕竟未到筑基无法御剑,想去远一些的地方,还是要靠纯阳宫内用以代步的仙鹤。
花满楼听他用没什么起伏的冷淡声音安慰自己,忽然就有些想笑。
这位小道长,听声音很是冷漠不耐,可却考虑的十分周到,温柔的很。
花满楼就笑了:“我不怕的,小道长放心吧。”
顾无忧见他点头,这才放心。捏了法决招来一只体型最大飞的也最稳的仙鹤,微微俯身,将花满楼从膝弯处抱起,一手扶在他的后背上,将人抱稳了:“小公子,得罪了。”
顾无忧比花满楼高上一头,而且因为常年习剑的缘故,双臂十分有力,这个拥抱便也分外稳当。花满楼头被他摁在颈间,鼻间猝不及防的撞进一股冷冽似冰雪的气息中,脸忽然就红了。
花家家风雅正恭谨,除却家人外,花满楼还是头一回跟别人挨的这样近。只是他知道顾无忧只是怕他中途掉下去,便也默默伸臂搂住了顾无忧的脖子,没有作声。
顾无忧伸手掐了个防风的法决,便示意足下仙鹤展翅,往非鱼池而去。
花满楼来时也乘了仙鹤上山,可这一只飞的明显要更稳当些,他几乎还未感觉到颠簸,便被顾无忧抱着跳了下来。振翅声很快远去,随即自己也被放到了地上。
纯阳宫前的玉石阶梯上刻有法阵,上面并无半点雪花,可非鱼池地处偏僻,除却万年不结冰的池水外,遍地都是皑皑白雪。花满楼感受着足下软绵的触感,忍不住好奇的多踩了几下,传来几声咯吱咯吱的声音。
花家地处江南,气候温暖宜人,甚少有降雪的时候,更不要提这样的大雪。花满楼觉得有趣,渐渐松开了顾无忧的手,到周围转悠着踩雪玩。顾无忧便在身后静静的跟着他,见花满楼身上裹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活像个雪团子,一时间心境也放松下来。
花满楼玩了一会,就开始觉得冷了。他修为到底还低,一直住在温暖的江南,体内又是以温润柔和见长的木灵根,修习的自然也是平和柔缓的功法,即使身上穿的再厚,也不像顾无忧有这样高的御寒能力。
顾无忧见他忽然停下来,裹了裹衣服,便蹙起了眉,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冷了?”
花满楼小小的握了握顾无忧的手,摇了摇头,小声道:“还好。”
他说的是真的,纯阳宫虽然非常寒冷,可拉着他的这只手,却十分温暖,足以驱散刻骨的寒气。
顾无忧听他这样说,眉头却蹙的更紧。他捏着的这只手已十分冰凉,不似来时柔软,低头看了看,见花满楼的鼻尖果真已冻得微红。
顾无忧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些微自责。拉着花满楼的手忽然一转,与他十指相扣,顿时,花满楼就感到一股平和温暖的气息自两人连接的地方传来,立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叫他连指尖都熨烫起来。
顾无忧虽是冰灵根,可修习的纯阳心法圆润包容,至刚至柔,他身体里寒凉的气息,很容易就转化成了温暖的热意,焐热了花满楼的身子。
顾无忧道:“现在可好些了?”
花满楼重重一点头:“半点不冷了,小道长真厉害!”
顾无忧被夸奖的有些赧然。
花满楼听他不说话,便又从旁的地方起了话题:“小道长,先前在殿内还未来得及介绍,我叫花满楼,和我同来的那个,是我爹爹花如令。”
顾无忧对花如令这个生儿子神人有所耳闻,点头道:“花小公子。”
花满楼笑道:“小道长叫我名字就好,不必太生疏了。”
顾无忧心里热切,低低的叫了一声花满楼,然后道:“我名顾无忧。你也……同样。”
花满楼领会了他未尽之意,眉眼一弯,甜甜笑道:“无忧!”
顾无忧被他叫的一个激灵,又让这活泼且暖意融融的笑容晃了一下,心里砰砰跳个不停,险些连两人来这里做什么都忘了。
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想,他果然跟纯阳中人完全不同,既不像自己这般沉闷,又不似两个师弟那样顽皮好动,简直与遍地素白的纯阳格格不入。
他正出神的想着,手就被拽了一下,低头去看,花满楼问:“无忧,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无忧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他过来玩的。他努力压下心里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努力稳下了声音,淡声道:“这里是非鱼池。池中有一只活了许多年的玄武,我本想着若运气好,能见到他上岸,可惜……”
他可惜两个字还未说完,就听一阵水波激荡的声音,池水一路排开,从中现出一只浑身黝黑的玄武,身上缠一条同样黑色的长蛇,慢慢的爬到了岸上。
花满楼也听见了水声和足爪走在雪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屏气凝神,小声道:“他,他出来了吗?”
顾无忧道:“出来了。”
他还要多说两句,就见玄武张开嘴,忽然口吐人言:“你们两个小娃娃,做什么在这里吵吵嚷嚷,打搅老夫睡觉?”
花满楼完全没想到这只玄武居然还会说话,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歉:“抱,抱歉前辈,我不知道您在这里休息……”
玄武许多年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朋友,见自己吓着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身上忽然腾起一股浓白雾气,再一散开,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位一身带甲黑衣的英俊男子,肩上搭着条黑色的长蛇,正嘶嘶的对他们吐了吐信子。
玄武拍了拍弟弟的蛇头,出口时还是老气横秋的语气:“好啦,老夫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花满楼还不知道面前的玄武已经化成了人形,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顾无忧却惊奇的很,若非必要,玄武为了保存灵力,一般甚少化作人形。也不知今日忽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他躬身执礼道:“弟子顾无忧,见过玄武真君。”
玄武摆了摆手,颇为感兴趣的看了看两人,喃喃道:“两个小娃娃,命格倒有意思。”
顾无忧没听清,一愣:“真君说什么?”
玄武道:“没什么。”他看了看花满楼的眼睛,笑了:“你这眼睛,可是七岁生辰时忽然盲的?”
花满楼一愣,语气顿时就有些急促:“正是如此,前辈可是有法可解?”
玄武心想,他可不想碰天道的霉头,便道:“没有。只是老夫眼睛比较特殊,能窥破一部分天意,看出你日后眼睛可复明罢了。”
花满楼闻言有些失望,但玄武必不会诓骗他,所以虽然现在一筹莫展,可日后,眼睛是一定能好的。
这样一来,花满楼就又重新恢复了信心,相对的也不那样着急了。
他谢过玄武,玄武自觉没做什么,摆了摆手,道:“行啦,你们两个继续玩,老夫先回去睡觉了。”
顾无忧和花满楼恭谨的执了一礼,目送玄武破开水面,再次离去了。
待水面再次归于平静,顾无忧和花满楼面面相觑,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玄武说了让他们两个继续玩,可毕竟今日也是他们将他吵醒……
花满楼凑近顾无忧,小声问:“玄武前辈很容易被吵醒吗?”
顾无忧心道这事他怎么知道。可是从前他两个师弟也来过非鱼池,那两个皮孩子肯定比他们要闹腾多了,也没听说玄武真君出来,怎么这回就……
他正想着,忽然发觉一点灵气正向自己这边飘来。抬头一看,便见一只符纸叠成的纸鹤慢悠悠的飞来。顾无忧伸手一张,那纸鹤便落到他手中,径直展开了。
里面传出静虚子含笑的声音:“你们玩的可好?若是玩的痛快了,便回大殿来吧。”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一定是爹爹和静虚子道长谈完了事情。无忧,我们回去吧。”
顾无忧点了点头,便再次招来刚才飞走的仙鹤,抱起花满楼一同回了纯阳宫。
花如令一看见他们回来了,眼中就泛起了笑意,问道:“楼儿,玩的还高兴吗?”
花满楼道:“有意思极了。”
花如令见他开心,也就放心了,对花满楼道:“咱们要走啦,来跟静虚子道长和小道长道别。”
花满楼一听,虽然十分不舍,但也不很意外,规规矩矩的对静虚子施了一礼:“谢静虚子道长的照顾。”
然后又对顾无忧道:“无忧,我走啦。”
顾无忧轻轻嗯了一声。
花如令和静虚子没料到他们两人这点时间竟已如此熟稔,还暗自感叹小孩子的友谊就是来得快。花如令跟静虚子寒暄两句,谢过顾无忧,便带着花满楼下山了。
顾无忧跟着来到纯阳宫外,还想下山送他们一程,被静虚子一把摁住了肩膀。
他见花满楼乘着仙鹤,转眼已不见了人影,才转过头,迎上静虚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静虚子笑道:“这么舍不得?”
顾无忧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静虚子就笑了:“你该知道咱们纯阳的规矩,你如今已经练气九层,等筑基了,就可下山历练,到时若是想顺道去江南见见他,还怕花家不给你开门吗?”
顾无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嗯。”
静虚子又笑,拍了拍他的发顶:“行了,去吧。”
顾无忧重重点了头,回屋修炼去了。
……
花满楼被花如令抱着来到山脚下,出了纯阳的护山大阵,已觉春风拂面,再没有了纯阳上面的冷意。可他竟开始思念起上面的寒冷,频频回头,即使什么也看不见,也仍充分表现出了不愿走的意思。
花如令很少看见自己这个小儿子这种表现,觉得有趣极了,故意逗他:“山上好不好玩?”
花满楼点点头:“好玩。”
花如令叹息一声:“可惜呀,咱们毕竟是客人,不能久留。”
花满楼也隐隐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也没说话,就沉默的抿了抿嘴唇。
花如令见状,就有些慌了,刚想哄,便听花满楼问道:“那爹爹,我们日后还可以来做客吗?”
花如令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其实若不是你现在年纪太小,实力也不高,出去怕是回让人欺负,爹爹也能让你一个人出来逛一逛。”
刚刚与静虚子一番对谈,他已经想清楚了。花满楼的眼睛暂时是好不了了,他若想正常生活,就必须要适应没有眼睛的日子。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提高实力。
等他结成金丹,精神力可以外放,花如令就再也不会担心他了。
花满楼听花如令这样解释,顿时坚定了好好修炼的决心。
花满楼本以为还要过很久才能见到顾无忧,没想到回到花家不到两个月,他刚刚从房内调息出来,便听见小厮匆匆来报:“七公子,外面有位姓顾的小道长,说是您的朋友,特意前来拜访。”
花满楼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快到了大门口。顾无忧本正站在门口等着下人带他进去,没想到一股温润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刚一抬头,便看见一身青色绣竹纹长衫的花满楼,正向自己这个方向匆匆跑来。
顾无忧没多想,立刻上前抱住了他,止住前倾趋势,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淡淡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亲昵:“跑这样快做什么。”
花满楼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又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脸上露出止也止不住的惊喜神色:“你怎么来了?”
顾无忧低声道:“我筑基了。按纯阳门规,筑基弟子可下山历练。”
——其实若是他这样的岁数筑基,师尊们多半还是不会让弟子下山的,奈何顾无忧想要下山的意愿太过明显,静虚子本以为他至少还要半年才可筑基,没想到他竟如此争气,只一月就已突破众多修士终生踏不过的门槛。静虚子压着他半个月,好说歹说的让他把基础凝实了,又长篇大论的一段“外出游历安全事项”,塞给众多法宝护身符,这才将大徒弟给送下了山。
然后顾无忧就直奔江南而来。
只是他到底是第一次下山,路上绕了些弯路,还碰上几个不长眼的劫道的。幸好有眼力见些的修士见他小小年纪就已筑基,知道他定是名门子弟,不敢动他,而身上又带了不少静虚子给的护身法宝,这才没有出事。
花满楼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好朋友来找他玩十分开心,便拉了他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雀跃道:“无忧,你来的正好,我爹爹近日新带来一个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
顾无忧蹙了蹙眉,刚要说话,便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将将十岁的男孩,虽然年纪小,可那一双桃花眼与身上的轻佻气度,已能看出未来长成后会是怎样的招蜂引蝶。
待走进了,顾无忧辩了辩气息,眯起了眼睛。
这是只……小凤凰?
※※※※※※※※※※※※※※※※※※※※
幼年陆小凤:一股惊悚气息扑面而来……
我剧透一下,其实纯阳里开了灵智的仙鹤大部分都会说话的。幸好纯阳里大部分弟子都筑基了可以御剑,否则每次出门都会很尴尬:
弟子甲招来仙鹤想要出门置办东西
仙鹤:你怎么又沉了,是不是平日里训练又偷懒了?小心我告诉你们掌门!
弟子甲:……
弟子甲:???
又比如:
弟子乙和弟子丙乘着仙鹤在半空中相遇
弟子丙:师兄近来连日操劳,实在辛苦,当为我辈楷模啊!
他身下的仙鹤:大兄弟,听我一句劝,可别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他刚刚还跟我骂你五岁的时候骗走他的糖,三岁看小,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弟子丙:……
弟子乙:……
弟子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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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释一下,这个修仙番外和正文没有任何关系,所有人都是土著居民,把他当做修仙背景的au(平行世界)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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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殇我独醉、墨九莲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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