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好吃的东西顾言之便开心了,不禁伸手挑开了窗户上的丝绸帘布向外望去,想看看他们已行至哪里。
哪知道刚刚挑开帘幕,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就从他的掌中滑过,扑棱着翅膀直飞到了白清元的面前。
白清元伸手,去解小鸟脚上绑着的布条。
这期间那鸟就一直扑扇着翅膀,不高不低地在空中保持着静止的状态,乖乖伸出一只细长的鸟腿任主人信件,乖巧得不像话。
这鸟双腿细长体型肥大,头顶自带一撮红毛,虽然只有人掌大小,却形如仙鹤。顾言之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只既乖又萌的鸟夺走了,他伸手在它下方圈成了一个碗型试图兜住它,碰巧白清元这时已经取下了信件,小鸟便直接落在了顾言之的手上,还弯头,亲昵地蹭了下他的手腕。
“……这就是你们玄阳宗宗主御用的传令仙鹤?”顾言之目光倏地变得澄澈起来,轻轻地摸了摸它头顶上的毛,叹道:“没想到这么迷你!唉?有吃的喂它吗?”
白清元没听懂他说的“迷你”是什么意思,仍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丹药形状的灵食交到顾言之手上,说:“每顿三颗,不可喂多,吃多了它不消化。”
“好!”顾言之留了三颗在手上,其余尽数收入自己的腰包内,就见小仙鹤看了看白清元又看了看他,两边尽数看了几眼后才迈着细长的腿,小心翼翼地向他手中之食步去了。
“哈哈哈胆子怎么这么小?”顾言之朗笑着,又忍不住摸了摸鸟的头毛。
“它是害羞了。” 白清元一边展开手中纸条,一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和鸟,“除了我与我几名弟子以外,从没有人喂过它。”
这仙鹤虽然长的小,却是实实在在的九级灵宠,有灵智,通人话,能识善恶,更是与主人心意相通,要不然也不会叫宗主御用。
顾言之一边喂鹤,一边笑嘻嘻地问他道:“怎么?是什么消息?”
白清元拆下的纸条乃是一件灵器,大小可以任意伸缩便于书写及传递,且要指定人灌入灵力才可看见。
“不过是一些九州的小道消息。我若出门在外酉时未归,宗门自有人会将这些汇总由它传递给我。”
纤长的手指将信函缓缓打开,目光在信上扫过,随即望了顾言之一眼,道:“甘宁道的黎民修士已经全部痊愈。”
顾言之头也不抬地逗鸟:“哦,那不是很好。”
“天下人都知是一名无名修士当场炼出解药救了他们。”
“呦,消息传的挺快啊。”
“后有天门宗的弟子去了解情况,发现那解药所含符篆出自天门宗,但炼药之人却非他们宗门人士,所以视为是这炼药之人盗用……”
“这年头符篆也有专利和版权了?”顾言之终于看了白清元一眼,美滋滋地说:“那我不是发大财了?!”
白清元继续念着字条上的内容:“现天门宗已经向附近几州发出信函,势要抓住这盗用符篆之人。”
念完所有的内容,白清元才回答了顾言之方才的问题:“自你……后的这些年,天门宗制成了许多从前闻所未闻的丹药……”
“炼丹之道最重要的便是最后打入药丸中的符篆,虽然是闻所未闻……”顾言之接着他的话说:“但若是丹药落到哪个对此道稍有认识的人手中,符篆自会被破解,只是丹师境界深浅、品质好坏的区别,所以天门宗便想出了垄断自己符篆的法子?”
“是。”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都同意?”
“第一,天门宗已然吞并了不少炼丹门派,唯有少数炼丹师还流落在外,不成气候;第二,天门宗宗主崔琰嵘与好几位界主私交甚密,旁人不同意,也是同意。”
“这么说我这个师弟还挺有经济头脑的?”顾言之说着,又撅起嘴巴,发出“啾啾啾”的声音逗起鸟来。
白清元提醒道:“上一个盗用天门宗符篆的人,下场并不是很好。”
逗鸟之人撅起的薄唇形状一变,变成弧线优美地轻巧一笑:“总不会比欺师灭祖叛逃宗门的罪名大。”
“……”
“再说了,不是还有清元仙君在,可以护我周全啊。”说话间,顾言之浑不在乎地向后一靠,斜倚在车壁上,懒洋洋的。
他是来完成世界进度的,可不是来争讨丹方符篆的版权的。他既不想扬名立万,又无意名利权势,无欲则刚,心中自然没有恐惧。
车顶设有的数颗硕大的北极夜明珠将整个车厢都照得一片雪亮,更何况修仙之人夜能视物,以至于白清元可以清楚识得他脸上的漫不经心。
白清元说:“旁人不信你,我自然是相信你。”
不同于三百多年前的某一天,当他于玄武山青竹小筑中邂逅了一个悉心照顾小动物的俊美少年,却又得知这少年乃是意图毒害恩师叛出宗门之人的疑惑不解,迷茫不决,三百年后再遇,白清元已经自觉无条件地相信着眼前这个面容依旧年轻,风华正茂的青年了。
当然,只是单指某些方面。
就好比此刻,顾言之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都忘了!我不能跟仙君你一起回去了!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势必会去你府上找我,到时候岂不是连累了你?”
一边说着“不成不成”,一边一猫腰,一低头,就要向马车外面钻去。
——白清元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吃饱喝足的仙鹤被顾言之这一系列过于夸张的动作惊得发出一声细小的尖叫声,本能地扑扇起翅膀欲停在半空中不被甩出。
但白清元的动作比他们两个的都快。
顾言之还没掀开帘帐,仙鹤亦未展翅飞翔,顾言之的身前徒然出现了一柄未出鞘的宝剑。
宝剑剑鞘目测长度约为三尺七寸,典雅而古朴,上刻流云八卦图纹路,下系紫金鹤翎流苏穗,另外只在鞘口处镶嵌了一枚光滑耀眼的宝石,隐隐散步着晶莹雪亮如月华的光芒,虽不刺眼,亦叫人不能直视。
正是白清元的随身佩剑。
一切不过发生于刹那。
刹那过后,顾言之回身,仙鹤已缓缓地飞到了案榻上,埋头梳理起自己被吓得凌乱了的羽毛。
马车内白清元依旧坐于原处,神色如常,不动如山。
只是他的这柄仙剑与他神识相连、随他意念而动,如今如此之快地横于他的身前,便已经暴露了主人内心当中的急切和慌乱。
堂堂仙君竟然有如此冲动失智的时候……
顾言之挑眉,明知他是一时情急才会召心念相通的佩剑出来拦截自己,但仍是有意逗他,道:“仙君这是何意?只因我想离开,便要对我刀剑相向?”
白清元面不改色:“并非刀剑相向,只是邀你观赏。”
原想欣赏下仙君窘迫之状的顾言之噗嗤一下笑出来,真是万万没想到论狡诈和装傻,清元仙君竟然不遑多让!
这倒多少超出了他的想象,毕竟他所见的修仙之人不是一心悟道就是满眼权利资源,仿佛每个人都有滔天野心。
心中执念过旺,眼中便再无其他,也注定了每个人都没什么特点,索然无趣。
因为无趣,所以时间久了,顾言之才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子。
倒是这清元仙君……
还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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