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将我送到碧水风荷,前脚刚到,胤禛后脚也进了屋。几步冲了进来握住我的手,我试着微笑,泪却流了下来,“他很顽强呢。”将胤禛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这个生命比我想像中顽强,他好象与周围的世界隔离了,不论我吃多少、不论我经历什么,总是茁壮的成长,一天又一天,不管不顾,一心只想降临人世。
“那是因为他的额娘很顽强。”胤禛低声道。我笑了,泪却如断线般收不住。我顽强吗?从宝儿开始,到安如,再到吉雅,有哪一个生命体是顽强的?全是过重的心思、孱弱的身体。也许没有他们,我会更顽强一些,可生命里有了胤禛,我的天空被他一人撑起,所有风雨都被挡在外面,隔着玻璃看暴雨的世界,一切都是模糊,雾气将我重重包围,玻璃外的人和事与我相隔那么近,可永远也触不着。
“这是怎么回事?”胤禛沉声问弘昼。
我拉住他的衣袖,虚虚笑道:“走得累了,两腿发软,幸而遇上四阿哥、五阿哥,否则就毓歆和几个宫女跟着,要回来可得耽误些功夫。”
他还欲问,看我一眼,终究化作一笑,替我将被角揶实,“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我去去就来。”
“嗯”我应着,下意识还抓着他的衣袖,似乎放开,就等于放开胤祀的生命。
恍惚中,是白茫茫的天地,有人且行且停在其间,开始是个小黑点,慢慢能看清人形,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我抬眼望天,积雪的冬日却是如此碧蓝的天空,两方纯净的颜色各守天地,那么干净、那么透澈,几乎刺伤了我的眼睛。以手挡光,挡得了上面,挡不了下面的反光……
那个人走得近了,长衫翩翩,笑似春风、眼如明星。
“你是宝儿。”他走到我跟前儿,笑着拉住我的手。
“眼睛疼。”我不愿走,“这雪下得,漫天漫地飞扬不止,今儿终于停了。”
“哦?”胤祀侧身看我,神情突然淡漠起来,良久,他抬起手,轻轻划过我的额头、眉毛、两颊,然后就是嘴唇……动作轻到如同细柔的和风,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触摸到我。
“我们回去吧,这儿冷得慌。”我愣愣开口,有些害怕这样的胤祀。他这么年轻,年轻到好象初遇。月亮门下负手而立的他,曾经是我少年时朦胧的青□□恋,钟粹宫后院里那方烟灰色的手帕,如今流落在哪个角落?是否还记得那些久远的往事?是否还承载着那些欲说未说的情怀?
“好”胤祀淡淡一笑,嘴角微微扬起。可当我走出几步再回身时,他依然站在原地,有风袭来,卷起两人的衣角长发,胤祀眯着眼,冲我道:“宝儿,可还记得那年你说的话?”
“嗯?什么话?”
“你说,开心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雪花,悲伤的时候就变成‘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的声音化作一声喟叹,低到几乎听不清楚。
“嗯”我点了点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天地间哪怕连一丝灰的屋檐、青的枝桠都看不见,只是起伏着的白茫,连绵不绝,未有尽时。“可是天晴了,天蓝得耀眼。”我上前拉他,他分明笑着却落下一滴泪,“胤祀……”
“宝儿,你回吧,我再待会儿再回。”
“可……”
“没有可是,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我是爱新觉罗.胤祀;从遇见你那天起,就注定我半生都活在臆想中;从你离开那天起,就注定了我最终只是阿其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是的。你是爱新觉罗.胤祀,永远都是,谁都改变不了。”我低吼,看着他越来越淡然的笑无比恐慌,可是眼泪被冻住了,我只记得自己死命拽住他的衣袖,好象这样就能挽留一切,能挽留那些早就发生的过往,能阻止那些将要发生的生离死别。
“娘娘”有人唤我,甚至上前不停摇我,“娘娘。”
娘娘是谁?德妃?良妃?还是惠妃?我昏了头,犹沉浸于梦境里不能清醒。
“皇上,娘娘梦魇了,怎么都唤不醒。”是春晓的声音,还伴着胤禛嗯的一声,怒气已现,“怎么伺候的?”他急步走了过来,“吉雅。”
缓缓睁眼,我的思维停留在梦境中,无法自拔,我是宝儿?还是吉雅?抑或是安如?可是安如的爸妈已经有了另一个安如。那我是谁?
胤禛将我扶了起来,顺了顺我的长发,才要开口,不知为何,我抢先道:“胤祀是不是死了?”
他一愣,扶直我盯着我的眼睛,“谁告诉你的?”
“他”
“嗯?”
“胤祀自己说的,他让我走,他不走了,他就留在雪地里。”我哭了起来,说到后面,又望着胤禛傻笑,“这下好了,一了百了,果然悬着的心是放下了。”
“胡说。”胤禛喝我,却不肯多说什么,急命太医入内开了安神药,一碗黑糊糊的中药灌下去,只疑心是我自己刻意逃避,药没喝完,人已半睡。
如此过了几日,每日都靠这安神汤入眠。可连我也分辩不出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周围似乎没有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有人来来往往的走动,总有人续续叨叨的说话,只是一切都不太真实。想分辩来了又去的是谁,可支楞着耳朵分辩不出;想弄明白宫人们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可飘来飘去又全是呼呼的风声。
等我决定睁眼时,终于能听清一句话,“听说前儿中午廉亲王薨了。”
“什么廉亲王,不过是阿其那,连宗籍都不入的,祖坟都进不了。”有宫女轻笑,“如今看从前的八福晋早早回了娘家倒是一桩好事,省得挨这个脸子,谁受得了?”
“嘘,别说了,当心娘娘听见,咱们这颈上可只有一个脑袋。”
两人低语着好象就站在门口,我笑了起来,无声无奈——终于还是到了这天。
那天直到很晚胤禛才回来,他衣服上还沾着夜里的凉气,我撇过头不知如何面对他。春晓端了些夜宵上来,尽是营养容易下口的,我定定看着那一碗鸡汤煮成的鲜笋,看着看着眼睛就花了,埋头猛喝,汤没咽又拿起饽饽往嘴里塞。想让这些东西填满我的脑子,不用去思考,只用专心等着新生命的降临,而那些逝去的生命,就由他们吧,难道我能阻止?
胤禛轻声一叹,从我手中拿下碗筷,“不想吃就别吃了。”
“不,我想吃,为什么不吃?我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我一气儿说着,被饽饽噎着,止不住的咳嗽,吃进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落下就都吐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呜呜低泣。
胤禛走到我身后,犹豫着,半晌方扶住我的肩头,“难受就哭出来,别窝在心里倒憋坏了。”
我甩了甩无法挣脱,任由他扶着我,直哭到宝宝在腹中抗议踢个不停方停了下来。
“吉雅。”胤禛见我平复了,低声唤着,将我扶至床前坐下。
“我累了,想休息。”不是不明白他的立场,但突然面对,一时无法适应。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让周围的事发生吧,我会陪在这个男人身边,直到他也化作一堆白骨,然后才敢随风化了,轻扬于天地间,无所谓那个虚幻的来世。
“吉雅”
“嗯?”微微抬起眼睑看他,他似乎有话要说,见我瞧他,勉强一笑,“老八没死。”
“嗯?”我瞪大了眼睛,无法反应这句话的意思。
“他没死,你放心。”
“可是,可是他不是前天就薨了?”
胤禛顿了顿,自嘲一笑,“是康熙帝的八阿哥薨了,是雍正朝曾经的廉亲王薨了,是那个策划谋反的阿其那薨了……”
“什么意思?”我打断他,这些不都是爱新觉罗.胤祀?这些不都是你的八弟?这些不都是同一个人?
“不是。”胤禛接道:“他们一死,他才能活,他们不死,他永远只是他们。”
“胤禛”我抓住他的衣袖,“你别和我绕弯,我绕不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胤禛将我的一缕头发别向耳后,轻轻一笑,多少有些苦涩,“好好睡一觉,只要你没事,我们的宝宝没事,过几日,我安排你去见他。”
我定定看着他,想从他的目光中判断真假,良久,胤禛挑了挑眉,“说过让你放心的,怎会让你伤心?”
“你”我哽住,好多话憋在心里又说不清楚,“可他是谋反之罪。”
“谋反的是他的门人。”
“他默许了。”
“所以那个阿其那必须死。”
“那你不怕有一天他再回来,说他是爱新觉罗.胤祀,康熙皇帝的八子、雍正朝的廉亲王?”这些不是问题吗?对于当政者而言,一时心软有时可能会铸下大错、遗害无穷。
胤禛摇头,刚欲说笑,又敛了神,沉声道:“他还能如何?折了翅的鸟飞不上天空,断了腿的豹子跑不过乌龟。既然我能这么做,早就断了一切可能。”
还想说什么,胤禛打断我,“吉雅,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宝宝,就算你敢冒这个险,我也不敢。你素来的性子,心思过重,哪怕朕是天子,也不敢棋行险着。”
“那胤祀呢?他在哪儿?”我急急问着,分不清现在是真是梦。
“他在应该在的地方。”胤禛堵住了我嘴,又命人准备热水沐浴。
我想自己是真的累了,多少天以来第一次完全放松的睡着。虽然没想到这样的结局,虽然从来不敢奢望胤禛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消息来得太突然,可等我洗去一身疲劳,回身看时,才发现胤禛早已躺在枕上深深睡去。他的呼吸绵长均匀,眉心微微蹩着。我抬起手轻轻抚摸那些皱在一起的表情,想要一并抚平他内心的纠结。这时才发现他累了,虽然我也累,但其实他比我更累——朝里的事、后宫的事、我的事、兄弟间的事,每一样都必须仔细掂量,什么可以放下?什么可以重来?什么需要努力?什么必须放手?
慢慢扬起嘴角,在他额头轻啄一下。希望这是一个好的结局——胤祀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不再是一个皇子,也不再是阿其那,相信争脱了这些束缚与羁绊,他可以活得比谁都精彩细致。
我忘了问,为什么会安排我去看胤祀?也许在我心里,从来就不觉得他们是陌生人,这消息对我来说太过惊异,直到三天后,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胤祥命牧仁骑马相随,自己钻了进来。
“你也老了,若换成从前,若是宫里能骑马,我猜你都不想乘轿的。”我轻笑,心中既有对胤祀命运的喜悦,也有一些即将见面的忐忑。
胤祥摇头,“人人都老了,八哥也是。”
“嗯?”
他扬了扬嘴角,“你知道八哥的身体,就算……”
“就算什么?”胤祥没了下文,我忍不住追问,他却笑了,“没什么。”
“胤祥,皇上他怎么会公告天下胤祀薨了?又,又……”
“又放了他一马?”胤祥接口,“我也不知道。”他摊了摊手,表情颇是自嘲。“只知道前些天皇上和八哥彻夜长谈。”
“嗯”我随口应着,陷入沉思:他们会谈什么?最后谈得这样一个结果。在我的理解中,胤祀是那种宁折勿弯的人。一条命罢了,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他最重要的尊严、地位、梦想,早就死亡了。哪怕胤禛主动提出如此行事,他未必会答应。更何况胤禛,胸怀天下,比胤祀更骄傲霸气,若果真只是因为我……不会的,他是爱我,但他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
“别想了。”胤祥打断我,“这就要到了,有什么你当面问他不好?”
“我算什么人?凭什么问他?”我笑了笑,有些无奈。胤祀若是知道我是宝儿,胤禛又如何放心让我前来。
胤祥不再多说什么,靠着靠垫,若有所思,他的手习惯性的揉着自己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目光就定在他的腿上。
“你的腿,阴雨天更疼吧?”
他一愣,笑了笑没答言,眼角的鱼纹尾很显眼,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年轻飞扬的十三阿哥了。
将视线调开,掀开帘子,望向车外,深秋的北京郊外,色彩丰富,缤纷多姿,我们的车顺着山路婉延,每每以后走到尽头,再转了一个弯,又是一番天地。牧仁骑马跟在车旁,意气风发,我看着他,多少有些感慨——一代又一代的更替如此之快,快到我们来不及细细品尝青春的滋味儿。
这山路似曾相识,努力回忆,似乎我也曾走过,骑着马,身边跟着一个人。如牧仁般年轻,却比牧仁多几分儒雅和润,回眸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胤祥,这路可是通往岫云寺?”半晌方回忆起来,这分明是当年胤祀带我去过的岫云寺,在那儿遇见了空尔和尚,留下几句偈子,我以为是揭示我的一生,谁料到却是道尽了胤祀的一生。
“你来过?”胤祥淡淡道,虽是问句,语气平实,听上去倒多了几分漠然。
“从前来过,那年,住在胤祀庄子上,第二日他带我来的。”一面说,一面又掀开帘子四处观望,秋高气爽,若不是因为身子沉了,我也想骑马信步由缰,思绪有些飘零,没注意胤祥轻轻一叹,目光深远。
马车停在山门外,早有沙弥迎了出来,胤祥摆了摆手,“方丈呢?”
“回怡亲王,我们方丈说今日有故人来访,在上房候着,还请娘娘一会儿过去一趟。”
“我?故人?你们方丈?”如坠云中,这禅语打的,“你们方丈莫不是叫空尔的?”
“正是方丈法名。”小沙弥合什恭敬道。我吐了吐舌,从前不信,如今是不得不信。
“进去吧。”胤祥看了看我,命宫女小心扶住我往里走。
一脚踏进,仿佛时光倒流,这庙里有种特别的气氛,似乎一切都没变,包括石缸里游着的几尾红鱼、寺中兀自郁郁葱葱的松柏、不多的僧侣,甚至连佛前的香火都不多不少恰似当年。
我立在那儿,呆了过去,有些恍惚,抬眼望去,寺庙上空的天蓝得刺目,如此透澈让人疑心是假。众人都离开了,我没在发现;远处的门洞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我也没发现。我只是下意识抬着小腹,仿佛只有隆起的肚腹可以告诉我——现在已雍正四年,再也回不到从前。
“娘娘”角落处有人唤谁,我没反应过来,只到他轻笑出声,换了一种叫法,“吉雅。”
回头看时,胤祀站在屋檐下,我在明,他在暗,阳光只洒到他的脚踝,整个人都在影子里,是一种刻意将自己埋在深处的姿态。
“胤”我乍乍开口,急走过去,“八爷。”
胤祀微扬的嘴角似乎已成一种固定的风景,他的眼眸如星,温柔又闪着我已经全然看不懂的微光。“八爷?胤祀?吉雅想唤我什么?他们都死了。”
“那你……”
“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无名无姓。”
“无名无姓?”一瞬功夫,我有些了然,凄凄道:“果然只有无名无姓方是自己,有名有姓皆是名姓。”
胤祀抿嘴一笑,“吉雅还如从前一般聪慧。”
“从前?”抬眼望他,阳光照在我身上如此暖和,而他躲在阴影处,态度却这么从容。
胤祀摇了摇头,定睛看我,一字一句道:“你是宝儿。”
我愣住了,却没想像中那么惊慌失措,仿佛知道他一早就明白,只待捅破这层窗户纸。良久,久到我的眼睛酸涨,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勉强牵起嘴角,“无名无姓才是自己,有名有姓只是名姓。”声音哽咽。
胤祀笑了,多少年没见他这样透澈的笑过,如今日的蓝天——刺目却又纯粹。再也不牵涉其他因素,只是笑,发自灵魂深处。
“走吧,屋里坐坐。”他几乎没有犹豫,伸手扶住我,还是当年那双手,这寺庙仿佛让他回到从前。
“你”落座后,直到茶凉,两人都怔愣着,好象是在回忆。良久,同时开口,吐出这同一个字,又都停住,相视展颜。
“你打算如何?”我抢先问。
胤祀弹了弹布衣上的灰尘,姿势是惯常的优雅。那普通的布衣因为这不寻常的主人,也变得柔软精致。“想要巡游四方,如今也没了心境,还是修身养心罢了。”
“如何会没了心境?”我接口,“带上佳期,她等了你一辈子。”
胤祀一愣,嘴角的笑有些落寞,“往事已亦,廉亲王死了,曾经的八福晋自然也不必知道草民的存在。”
“胤祀。”我喝断他,“你知道不论你是谁,总是佳期心中的良人。”
他不说话,抬起了白瓷茶杯,却又不喝,半晌方苦笑,“造化弄人……”
我还要说,胤祀侧目止住我,“算了,过去就过去,何必念念于心。在她,我已是死了的人,时候长了,自然就淡了,何苦重新经历。”
“何苦?那我也死了,为什么你们总还记得?”我几乎想要嘶吼,可话到最后,却是无力的喟叹。
胤祀淡淡一笑,“年少时的梦,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如今,如今要保重身子。”我下意识扶着肚子,坐在椅中,有泪湿的冲动。腹中的小生命适时踢了我一下,这泪就滑了下来。落在手背上,又顺势滑落衣襟。
“宝儿。”胤祀走近我,悠悠开口,“过去总归过去,你若能放宽心,我们都是过去的人和事,如今你就安心做你的吉雅,做他身边的女人。相信皇上能许你未来,能护你平安。”
“谁说我不宽心?”我抽泣了一下,努力平稳着声音,“若是不宽心,又怎么敢回来。”
他轻轻一笑,“若是宽心,我又如何还苟活于世?若是宽心,你今又怎么还会来?”
猛抬头看他,却看见他自嘲的苦笑,“宝儿,从此后,曾经的八阿哥、廉亲王、阿其那都死了,别再惦着我,我也,我也该学会淡忘你。”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
想说得太多,我们反而无言以对,我知道他在和我告别,也在和他自己告别。告别那些曾经的梦想,告别那些往事里模糊的爱恋。如此也好,还自己一个轻松,若真能忘记,一切从头,哪怕只是一年、一季、一月、一天……也胜于年年复年年的继续从前的生活。
我看定眼前这个男人,他比重逢时消瘦了,眼睛里的淡漠和决绝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命令。从此后,我未必有机会再见到他,他也未必会肯再见我。这方静幽古刹、那些清心佛语,会陪他直到终老吗?留在这儿,好象时光不再向前。胤祀深深看了我一眼,屋外的院中有人急急赶了过来,他轻轻一笑,“宝儿,善自珍重,从此后,没有爱新觉罗.胤祀了。”
“你”我欲抓住他的衣袖,他却退身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信,是我‘生前’写给十弟的,劳烦毓歆带给他,别在忌恨谁,忘记比记得容易,原谅只不过是让自己解脱。”
我愣愣接了过来,屋外赶来的却是牧仁,站在门口欲进未进。胤祀转身离开,不再迟疑,他的袍角翻飞出了屋门,好象若干年前,他走了。可这次,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
希望亲们能接受这个结果,实在是我不忍……
今天大年初四,说话间这个年也快过去了,年一过,就是清明,然后是五一,然后是中秋,然后就是国庆……
时间越过越快,一切都如此短暂,就让他们能幸运一些,再幸福一些;轻松一些,再淡然一些……
明天我也要去寺庙一趟,呵呵,与佛语、与心语,自己和自己对话……
再请假一天,请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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