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欣赏完了二夫人的一番唱念做打, 一家子的气氛终于变得和乐融融。纪二老爷和夫人还让厨房添几个好菜,说是要宴请侄子的恩人。
尽管方云一直说不必, 可是人家盛情难却。
饭桌上,心怀鬼胎的纪家二房夫妇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猎户女子。只见她身穿深青色衣裙, 肤色略黑, 但还算长相端庄, 难得的是, 这年轻女子却没有他们以为的山里人的粗俗不懂礼数。
吃饭的时候, 也是看着长辈先动筷子了,她才开始夹菜。而且,夹菜也是只夹自己脸跟前的, 咀嚼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而且, 自打进来,这姑娘就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一脸艳羡。
本来, 他们恼恨这猎户女子坏了他们的打算,想在饭桌上“指教”下礼仪,说不定可以让她羞愧离开,叫她明白这大户人家的门不是好进的。
可是不曾想,人家就没犯过他们以为会犯的错。
二夫人忍不住问起, “三娘啊, 我看你不大像个猎户人家的女子, 挺懂规矩的, 莫非在大户人家做过仆妇?”
纪深一皱眉, 筷子也放下了,他觉得,二婶今日这话不大中听,怎么能把义姐当成仆妇呢?他想起这阿姐的脾气,就怕她会吵起来。
方云自然听出这位夫人话里有话,她就放下筷子,微笑着说,“我们村里有个老秀才,以前在城里开私塾的,后来年纪大了,叶落归根,就回了老家。我父母跟我说,秀才家里礼数周全,让我常去看看、学学。”
“原来如此啊。”二夫人讪笑一下。
方云对他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很不喜欢,就看似随意地说着,“其实,就算我没去过秀才家,我们村里的人也是讲规矩的,老人们都会跟孩子说,吃饭的时候先让长辈动筷子,还有不让夹‘过河菜’,打喷嚏要转头,一家人要礼让,谁家的孩子不懂规矩,村里人都会议论的,说亲都会被嫌弃的。”
二夫人听了勉强笑笑,心里不大痛快。
倒是二老爷出来打圆场,“懂规矩好,懂规矩好啊。”
纪深看见义姐自己能应付,就觉得松了口气,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也不是对大户人家这些弯弯绕完全不察觉。
当晚,方云被安排在了纪深院子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这个院子原本是长房仆妇住着的地方,如今只住着纪深的奶娘,其他的几个仆妇奴婢都被打发走了。
方云问起她们被打发走的原因,有的是生病被打发了,有的是嫁人了,有的是因为勾引主子被大少爷撵了,而且,都是一年之内走了的。
白发的奶娘叹气说,“也不知怎么了,大房的老人儿这一年都被打发了,连大少爷身边的书童都因为冲撞了二夫人给打发了。如今连新书童还没影儿呢。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大少爷平安就好。多亏了恩人了!”
“吴妈妈,您不用再谢我了,您刚才谢过我很多遍了。日后,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您多跟我说说这宅子里的事情吧。”
方云尊重奶娘,没把她下人看,吴妈妈很是受用,就跟她说了起来,“我们长房啊,自从老爷夫人去了,就实际上是二房管着了。如果二房管着家里的家业,长房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二房夫人让人拨过来。就有些大夫人以前的嫁妆田地二十亩,是由刘伯管着,收租子,那是他的事。我这个奶娘,就帮着大少爷管管内宅的事……”
一番谈话下来,方云大致了解了,这一年里,长房的人手不断减少,表面上是因为各种原因,但是,方云觉得,这里面大概总少不了二房的手脚。
她看似随意地说了句,“人手少了,想来长房耗费的用度也就少了。”
奶娘一惊,抬眼看了方云,看到对方了然的神色,奶娘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说道,“可不是嘛,姑娘也看出来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姑娘既然救了我家大少爷,那就是自己人。我们长房这些年,其实度日不易。以前吧,二房指着我们家大少爷考功名,那少爷的用度,尤其是进学的花费,是从来不会短缺的,长房下人的月钱有时候会迟发,可也总会补上。可这一年,就大不相同了。老奴觉得,这怕是跟二少爷出息了有些关系。”
“这话,您对您家大少爷说过么?”方云本来还疑虑,奶娘是哪边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是自己人的可能性大些。不过,她也不敢就这么信了奶娘,万一她已经被二房收买,来套自己的话呢?还是该谨慎些。
奶娘苦笑一下,“怎么没说过!大少爷不听。他总说,叔父婶娘养他有恩,不能忘恩负义,妄自揣测长辈。还叫老奴以后少说这些话,否则就别怪他无情撵出去。深哥儿可是从小就答应给老奴养老的啊!老奴万没想到,他们出去祭祖,回来,就不见了我家大少爷,老奴就心里存了些想头,可是没有证据,哪里敢乱说啊!”
这话说得够敞亮的了,方云觉得,可以信任奶娘,她拉着奶娘的手,说道,“妈妈,我救了弟弟,自然希望他好。我跟您透个底儿,我今后是不打算嫁人的,日后要靠他生活,他好了,我才能好。”
奶妈听着,一脸惊疑,“姑娘,你这不嫁人,是说说,还是铁了心了?”
寻常女子说不嫁人,可最后还是嫁了人,所以,少女说不嫁人,常常被认为是句顺嘴说出来的谎话。
方云告诉奶娘,“我看世上女子,嫁人后苦得很。又要侍奉公婆,要生儿育女,一辈子劳作,如同仆妇。直到熬成婆,才算是好过些,可是,大半辈子过去了。我是个猎户,自小跟着父亲进山打猎,养出个比男子还刚烈的性子。不瞒您说,我救下弟弟之前,还刚猎了一只猛虎,您说,我是那做低伏小的性子吗?要让我做受气小媳妇儿,那可憋屈死我了!”
奶娘这才信了些,“原来,是有这伏虎的本事,怨不得。也难怪能救了大少爷。”奶娘头脑转得快,说话间,立刻坐直了,“姑娘你有这本事,又一心为了大少爷好,那你能不能日后就护着大少爷,出门进门的,跟随他,照应他周全?”
“可以啊。”方云笑眯眯地应了,“我也正有此意,虽然我于你家大少爷有些许恩情,可我也不能靠着这点恩情,就白吃白住一辈子,迟早遭人嫌弃。我就给你家大少爷当个护卫,我这身手可抵七八个男子,不知道您老人家信是不信?”
“信,信!怎么不信!刚刚大少爷跟我提起过,姑娘还会自制弓箭,一应打猎的物件儿都是自家做的,大少爷在姑娘那里养病的时候,那山鸡野兔的,就没断过,可见姑娘好本事。”
奶娘笑得脸上的褶子都一层层的,她原来还担心人家是恩人,不屑于做护卫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心为义弟着想的。只是,这人刚进门,还得再看看,奶娘也不敢把家里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是个外人,万一被人买通怎么办?
就这样,两个都想争取对方,却又都存着疑虑的人就说了半晚上的话,直到三更天,才各自回房睡了。
次日,早饭后,纪深来看望义姐,“阿姐此来,弟弟当尽地主之谊,今日无事,带阿姐到城里逛逛,也买几件新衣衫与阿姐穿。”
奶娘笑眯眯要求作陪,“不光是衣衫,这头面首饰也要买些,我看姑娘还带着铜簪子,进了咱家的门,怎么也得戴个银的。”
就这样,一行四人出了门,纪深领路,方云跟着,后面还有拿钱袋子的长房管家刘伯和陪着说话的奶娘吴妈妈。
纪深先是领着方云去了衣帽铺子,买了两身新衣裙。方云要低调生活,就挑了绛紫和深青色的衣服,而且坚持不要绸缎衣服,说不方便。
奶娘只好选了好的细布料衣服,还嘟囔着,“就没见过哪家年轻姑娘,像你这样不爱漂亮的。”不过,奶娘嘴上抱怨,心里却是更加敬重了,这女子不爱花俏打扮,倒是真像个不嫁人的。而且,没有挟恩图报,也是难得。
挑首饰的时候,方云也只捡了个细细的银簪子,样式简朴,没什么花样,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连银镯子都是纪深这个弟弟看不下去,硬让戴上的。
刘伯付钱的时候,还笑着说,“姑娘大可不必替我家大少爷如此节省,给恩人买几件首饰的钱,还是有的。”
奶娘和刘伯都是看着纪深长大,又受了老主子临终嘱托,如今是最忠心于纪深的人,方云想着,如果纪深实在听不进劝告,或许,这两个人可以帮上自己。
回府的路上,有个年轻瘦弱的书生见了纪深,差跌跌倒,踉跄过后,细看两眼,颤抖着手指,指着纪深,“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我还去过葬礼,如何又活回来了?”
纪深上前去拉住他,对方吓得缩起,纪深也不管他表情如何惊悚,只一味把书生拉到方云跟前,“阿姐,这是弟弟的同窗好友,名叫何岗,素日交好。”
“何兄台,这是我结义的姐姐,彭三娘,是我救命恩人,多亏了她,把我从悬崖底下背上来,还为请医买药,还一路送我回家,实在是大义。”
何岗上下打量方云,露出钦佩之意,行礼说道,“如此甚好,见过彭家阿姐,亏得有你仗义相助,不然我此生再见不到纪贤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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