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武学
颜君行见了主人写的那两行龙飞凤舞, 每个字都认得，连起来就不明所以的话，一头雾水：
“主人，这是……？”
“无事, 这是写给我自己看的罢了。”
两个人起床时已经是上午，饱饱的睡了一觉后，昨晚的那些疲累早已消失不见。不过仍是磨蹭了许久才收拾完毕，当然也跟颜子钰总围了做饭那人的腰然后上下其手有不小的关系。
待终于将琐事理完, 颜子钰怕动武时一个控制不住，毁了那片好不容易移栽来的竹林, 便在园中另寻了个带凉亭的林子, 抱了一摞笔纸来听颜君行的“授课”。
“主人需要属下讲些什么？”
“……你平时内力是怎么用的？”
颜君行张了张口，却无法接下去了。
无它，实在是因为主人这问题问得实在……太不专业了, 竟不像是江湖中人能问得出来的。甚至那些街头卖把式的都能讲些头头道道，然而主人问的居然是这么个外行的……
“……主人, 您当初在修习内功中, 运行周天的时候，有什么……”
“咳咳……这个嘛”
颜子钰顿时心虚了, 他哪里练过内功心法, 这一身内力全拜自己95级的等级所赐。既然蓝条的长度是代表内力的上限，他总不能说, 我打怪做任务升级, 练的这一身深厚内功吧……
“那个……那个啥, 咳，你主人的内力吧，并非是我自己练的，而是另有……另有那个，机缘，对机缘，直接得来的。”
直接得来的？
颜君行低头思忖了一下，他倒不是对此有什么羡慕嫉妒或者看不起的想法，毕竟江湖上凡是数得上名号的，哪个没点机缘在里面。他想的只不过是如何能让主人理解内力运行而已。
“主人……属下见您，平时用内力不也是……还算趁手？”
趁手个鬼……颜子钰心中暗暗好笑。
他除了会甩技能以外，内力的最多用途大概就是简单粗暴的掌风拍人，或者渡内力疗伤了。这两种用途只要摸索着把内力从丹田里调出来即可，所以是个人都会。至于更细节的用法，颜子钰是真的抓瞎了。
“……只会打人。”
“…………”
颜君行这下彻底语塞了，若是让他从头教起如何修习内功他倒还能教。但是像主人这样白白有了深厚内力却不会用，对武学几乎可以说一窍不通的情况，简直闻所闻为，根本无从教起。
何况他根本也并非名门正派那种科班出身的练上来的，虽然武功在江湖中对上绝大部分人都能赢，但是不代表他就对教人习武这事能无师自通了，所以颜子钰让他来教其实并不算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把各种方法都思考了一遍皆不可行，颜君行的眉头越皱越紧。而他猛然抬头间看见主人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样子，顿时心中愧疚不已，只得刷地又跪了下去：
“属下无能……没有想出……”
“想不出就想不出，说不定以后哪天就碰到别的法子了呢。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怪你……”
颜子钰也没料到这人居然又说跪就跪，但是一想到他把自己随意提的这么个要求看得这么郑重，心中莫名又有些暖。
他虽然是连做笔记的打算都做好了，那也不过是前世带来的习惯而已，也未尝没有凑趣的意思在里面。要说真的论态度上，反而并没有多重视这个事。
——他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学来玩玩罢了。毕竟上次的情况即使仅仅靠系统也不是不能解决，无非以后仔细些而已。
但是颜子钰忘了，对颜君行这种实打实的江湖人来说，武功相关的那自然是性命相关的头等大事。此时主人难得找他有需，他却无能为力，心下自然痛恨自己的无能。
颜子钰这边越是安慰他，给他顺了半天的毛，他心里越是过意不去。心中思绪转了转，终于一咬牙，神色一肃又跪了下去：
“主人，属下自知逾矩，但此事事关重大。主人若允，还望借主人心法秘籍一观。”
他嘴上说的平静，心中却忐忑不已，这句请求一旦出口，又哪里是“逾矩”这么简单的。对习武之人来说，内功心法可谓秘密中的秘密，若是让他人知晓了心法中的命门所在，可谓心腹之患了。
以及，便是那些仅仅是传闻中高明些的心法秘籍，都能引起一阵江湖中腥风血雨的抢夺。即使是父子手足间，为了这个反目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主人的下属兼枕边人，何况主人的心法是闻所未闻的强大。
因此他实在是无甚把握主人会允这事，只不过这可以说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颜子钰见他如此当回事，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不是我不给你看……”
——而是真的没有啊！
颜君行只听了前半句，眸色便是一黯。他并不是觉得主人不信任他，反而主人轻易不给他看才是意料之中。重点是，主人既是没有应他的请求，那么他这番，便实在是冒犯的行为了……
默然垂首，正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手臂却忽然被一个温暖的力度箍住拽了起来：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说我这身内力是凭空来的，那便当真是——你就当别人传给我的便是了。本门的心法秘籍什么的，我是真的一本也无，并非不信你。”
“那属下着实有些……为难了。主人若是有心法运行的经脉图解，或是人偶穴位图之类的，那属下为主人解决此事便极容易了。”
“真没有……等等，你说啥！”
“主，主人？”
箍着他手臂的力度突然又重了几分，颜君行低头看去，主人那双素来优雅的玉手因为过于激动，捏着他的关节竟有些发白。
颜子钰让他这么一说，脑中瞬间有些懵。秘籍秘籍，游戏里也是有那个所谓“秘籍”的啊！
来不及细想，神行千里读条十秒后，眼前景象刷地一变，两人直接落到了帮会领地的正门口，而后颜子钰拽着他就往大厅内跑去。
由于颜君行没有神行，所以若非颜子钰带他进去，他也是进不去的。自从两人初见那几天进去过一次之后，他从未再来过，至于内厅更是无从见过。
他本以为主人是想起来他的“私人领地”里曾经珍藏过什么秘籍图本，谁知颜子钰却直接穿过了大厅，七拐八弯地来到了一间写着“万花书柜”四个字的不起眼的书柜旁，然后打开了柜门——
“哗啦啦！”
颜君行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堆蓝蓝绿绿的书籍落了下来，然后他的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飞速翻看着。
这……如果这就是万花谷的医学武学的经典的话，书籍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江湖上争武功秘籍的事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只有一两本拿了就跑……
“我靠，里面还真的有内容啊！”
颜子钰万分震惊，游戏里的秘籍不过是把技能增加了一点额外效果，而因为他秘籍几年前就早已全了，所以穿来这一年，根本也想不起来拿出来看看这些书本。却没想到这厚厚的每一本书里，居然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太素九针图解断篇》……不对这里面好像是针灸手法……《点穴截脉人偶图残页》…………像是什么招式的样子……应该不是我要找的……《百花拂穴手经脉图解》……好吧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最后，目光放在了最后一堆书籍中：
“养心诀……《养心诀真传绝章》！”
颜子钰心想幸亏当年万花谷的文案设定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设定里就说太素九针是医术而百花拂穴手是武学，养心诀才是万花谷两个心法的内力基础。
随手掀开看了几眼，里面神神叨叨写的似乎正是运气的法门，除此之外还有“春泥护花”，“听风吹雪”的招式。
“营气之道，内谷为宝。谷之入胃，气传之肺……精专者行于经隧，常营无已……故气从太阴出，循臂内上廉……注手阳明上行至面……”
《养心诀》前面总章部分是以《灵枢》中的《营气篇》为纲，颜子钰作为一个中医生自然熟悉的很。不过再后面的篇目，他从未接触过“武学秘籍”这一说，便是一窍不通了。
又拿起了一本《养心诀经脉残页》和《养心诀人偶图断篇》，果然看见了画着不同线路的经脉图。
“啪”地一下把养心诀所有相关的秘籍扔到了身旁那人的怀里：
“嘿！发什么呆呢？帮我看看这几本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这……主人？”
颜君行万万没想到，主人竟然真的将万花谷的内功心法，就这么随意地扔给他了。
“这什么这，这书上的，我一句都看不懂，所以……自然要你来给我讲啦！”
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几本若是流传出去必然会引发腥风血雨的书籍，颜君行顿感重任在肩。
两人出了帮会大厅，就着便坐在了大厅之后的草坪上。颜子钰盘腿摆了个打坐调息的姿势，然后便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看着那人。
颜君行既已得了主人的吩咐，便不再纠结别的，而是神情肃穆地看着书上的字句，半分不敢有差。
过了半晌，终于将养心诀开头中感气生内力的部分看完，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之后，这才犹豫地向主人开口：
“主人……以属下浅见……您试试从丹田中提气，先运至天枢？”
闭目提气，只觉呼地一下，一股巨流从丹田升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走到了巨阙。
“呃，等等，似乎……走过了。”
脸一红，颜子钰有些讷讷地道。毕竟眼前这人也是75级，放在江湖上也算准一流高手了，自己真的在他面前作为一个学生的话……刚才这好像算不得什么聪颖有天赋……咳。
又试几次，不知是否是他内力太深厚的缘故，总是控制不好内息运行的速度。
颜君行默默地看着主人一直不得其法，脸色愈加讪讪，突然问道：
“主人……您是否信得过我？”
“啊，什么？我自然信得过你了。”
“请允许属下一试。”
颜子钰还没反应过来，身边那人忽然便凑了过来，从背后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掌贴住了他的腹下丹田。
“咦……你怎么……”
这动作实在暧昧，他想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了，然而还没开口，就觉得一缕刚劲的内力，引着另一缕若有若无的自己的内息，从丹田处缓缓升起，以极慢的速度运行起来。
他知道这是颜君行以内力引他记住经脉行走顺序，怕他分心，顿时闭了嘴，专心感受起来。
然而那内力走的速度实在是慢，且穴位他本就熟悉，行走过一遍便能记得住。一盏茶时分过去，才不过走了半条足太阴脾经。时间一久，未免便开起了小差。
毕竟先前他抱着颜君行的次数虽不少，而他们虽已定情，平日里对于颜子钰对他的动手动脚渐渐习以为常了。但颜君行终究自律甚严，生怕冒犯惹了他不快，并不太敢主动对他的主人做什么亲昵的举动。
所以……颜子钰半倚在身后那人身上，享受着难得的，属于心上人的怀抱。此时身体紧贴，颜君行衣袖间淡淡的皂角清香盈于他的鼻尖，两三缕发丝又垂在了他的颈侧，一时竟心猿意马起来。
嗯……这是属于君行的味道，颜子钰暗暗想着。他已被自己渐渐融尽了那苍凉冰寒的一身血腥气，这个变化自己竟而没有注意到。看来同床共枕的时候还是少了些。
一想到同床共枕，抵在他腹上丹田的那只手掌心的热度似乎有些……难以忍受了？
还好他在自己身后，看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然这实在是有些……人家辛辛苦苦为自己引导，结果自己居然想到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去，自己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身后的颜君行也是难耐之极，却于他主人的难耐完全南辕北辙。
引他人的内力之息，流经脉周天，这本就是那些大门派的掌门、长老、护法级别的人，在教导自己的亲传弟子时才会使用的手段，就是因为这事实在繁难，对于引流之人的内功修为无异于一个直接的考验。
他之所以运行得这么慢，根本就是因为……力所不继。若是中间有任何差错，他这点内力对颜子钰造不成半点损伤，但他自己却是要受内力的反噬了。
饶是如此，他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这是主人难得有求于自己的一件事，此时这种法子简单而有效，纵然自己辛苦了那么一点，又如何会在意。
堪堪三刻钟过去，周天终于行完，颜子钰这边早就心猿意马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某个东西，正想着要不要拉着那人来一发。然而回头一看，却看到了那人苍白的面容，和额前的全然被汗打湿的发丝。
那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见主人修习内功最最开头的步骤已然迈过，心想总算不负所托，便试图对颜子钰露了个笑容出来。
可这虚弱的笑容看在颜子钰眼里，早就让他把心中那些旖旎念头抛了个九霄云外。见他站起身的动作摇摇欲坠，慌忙上前一步扶住：
“君行！君行你这是……什么情况！之前你可没跟我说过会这样啊！”
说完便掏出墨笔欲待甩几个治疗技能过去，然而左看右看，既没掉血，也没有任何不良状态，顿时有些慌乱。
“无事……主人不必担心，不过是损耗了点心神罢了，不碍事……”
颜子钰知道这人不会骗自己，他既说是心神损耗那就不会有别的不妥，闻言稍安。
然而下一刻他却立马收回了自己的念头——
他居然说完就倚着自己怀里睡着了！
这！
颜子钰心下大惊，他知道这人是十几年的暗卫出身，警觉性和身体耐力一般人都比不得。然而此刻居然一时半会儿都撑不下去，可见他刚才也是强撑着为自己引流的了……
这怎么会是没事的样子！
他对武功不熟，万一他这次行为损了心神，对他以后的身体有碍怎么办！
君行你怎地这么……傻。
看着怀里那个被虚汗浸透衣服的人，颜子钰顿时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这小子就为自己的武功问题，一言不合就如此拼命，看来以后他做什么事之前自己都得注意好他的状态了……
忍了心痛，轻柔地在他额上印了安抚的一吻，也不管散落在地上的那堆秘籍，直接飞速回到了住处。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放在了榻上后，又拿净布为他细细擦了冷汗以免感了风寒，这才消停。
看着榻上闭目沉睡的那人，颜子钰心情一阵复杂。
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什么要求，君行一定会为他付出，千方百计地满足他。但是他未曾想过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算重视的这么个任务，他居然也……放在了心上。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当真不能再把这事当作儿戏了。
毕竟……这是君行用如此代价换来的机会。
收了纷杂的思绪，颜子钰提笔，将君行今日所行的穴位顺序和期间的内息气感一一记在了厚笺上。而后坐在长榻旁边，凝神抱一，顺着刚刚被引导过的线路，专心运起了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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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大概5500字左右……拖了一天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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