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抱着手臂,无声无息的站在药房门后,清晰听到箫迟的声音传来。“银翘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跟她不一样。”
飒踏的脚步声穿过回廊,消失在通往内院的小门那边,关门声传来,一切归于宁静。
乔暮伸手把灯打开,低头,捏紧手里的外伤药,松了松肩膀放回去。关灯转去治疗室,一屋子的血腥味,浓郁粘稠,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
站在门口发了会呆,进去,将装着血衣的垃圾桶袋子系好,关了灯平静上楼。
迷迷糊糊睡过去,天没亮便醒过来。
爷爷比她还早,一个人坐在门诊的接诊台后,灯也不开,手里拿着块抹布仔细擦拭那块牌匾。
乔暮过去,轻声打招呼。“爷爷?”
“牌子脏了,我擦擦,你忙你的去。”老爷子没抬头,口气也不太好。
乔暮抿着唇后退两步,迟疑转身,打开雨伞回内院准备早餐。
吃完去酒店跟秦斌汇合,到了另外一家药厂,雨势转小,乌云渐散。
乔暮背着药箱,不疾不徐地跟着秦斌和他的助理,穿行于药厂的生产车间。
这边生产的是中药颗粒,空气里到处都是带着古怪甜味的气味。
有了昨天的经验,恶心的感觉还是有,但没那么强烈。
“卫生问题好像有点严重,污水处理设施几乎没有,回头重新评估下收购的可行性。”秦斌忽然开口,视线却停在乔暮脸上。“乔医生,你看出什么问题没?”
乔暮摇头。
秦斌笑了下,折回去示意她往外边看。
乔暮循着他的指尖望过去。这家厂子的规模远远没有早上看的那一家大,但仓库却比那边大了一倍。
中成药的原材料一般都是晒干或者烘干的,这会雨虽然不大,但在这种天气下搬挪仓库里的原料,明显有些不合时宜。
尤其是两家半停产的药厂,在同一天冒雨搬运,更加不寻常。
“走吧。”秦斌敛眉,轻描淡写的语气。“其实我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乔暮收回视线,半分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回到市区,孟长风打来电话,嘱咐她准备下简历,他好推荐她进中医院。
乔暮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登陆邮箱,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乔医生真不考虑来我的公司?”秦斌偏头,眼神幽邃莫辩。
乔暮收起手机,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您又不舒服?”
秦斌一愣,目光里多几分审视。“乔暮,你至于跟我这么生分么。”
“那要怎样?”乔暮直视他,目光清冷。“看到你实在高兴不起来。”
秦斌额前鼓起筋脉,端详她片刻,正回脑袋,架着腿,目光幽远的望着前方。“我说过不会放弃。”
“发神经要有度。”乔暮靠向椅背,只有平调的嗓音,清晰异常,“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你不累我累。你是不是觉得自个演得特深情,我必须被你感动,必须感激涕零跪谢你不嫌弃?”
“我没演。”秦斌胸口一滞,按着眉心,嗓音一点点沉下去。“我一直很认真。”
“认真发神经。”乔暮烦躁不已,好容易清净两年,又来。
秦斌透过后视镜,目光晦涩的盯着她脸。“真要老死不相往来,普通朋友也不行?”
乔暮抬眸,讥讽道:“你能收了那副老子有钱,老子追哪个女人,对方都必须回应的恶心劲么。”
秦斌张了张嘴,突然没了声,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
乔暮扭头望向窗外,不再理会他。回到下榻的酒店,她午饭都没吃,拿了车郁闷返回仁济堂。
到家停车下去,门诊的大门虚掩着,外边挂了休息的牌子,一看就知道爷爷去隔壁打麻将了。
开门进去,箫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躺病床上睡的死沉。
乔暮收了伞挂在回廊的架子上,进去见他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下意识伸手去试他的体温。
手背刚碰到他的额头,不妨他忽然睁开眼,速度奇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下去,另一只手落到她脖子上。
“你大爷!”乔暮撞到他的胸口,眼底满布怒火。
“怎么是你。”箫迟甩了下头,敛去杀气,顺势抱了抱她,松开她的手坐起来。“乔爷爷为什么要赶你走?”
乔暮懒得理他,勉强起身欲走,手又被他抓住,一个趔趄直直扑进他怀里。
他的手压着她的肩头,乔暮动弹不了,咬牙轻叱。“有完没完!”
“没完。”箫迟低下头,嘴唇擦过她的头顶,心脏“突突”的跳。“说正事。”
“你有正事?”乔暮讥讽。
“你不就是。”箫迟贫了一句,缓过那阵要了命的疼,放过她挪了下靠向床头。“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
乔暮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拿出来,解锁递给他,抿着唇转身出去。
箫迟打完电话,顺手看了下她的微信号,退出来打开相册。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沉下脸,将她拍到的照片放到最大,拿过自己的手机,加了她的微信,把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
刚弄好,乔暮进来,他把手机还回去,正经问道:“乔爷爷不让你留在仁济堂帮忙,是因为你的脸?”
乔暮白他一眼,“管太宽。”
“你让我管了么。”箫迟倚着床头,脸上又露出痞气的笑。
属刺猬的。
乔暮拿出放在盒子里的体温针甩了甩递过去,抬手看表。“自己量,过五分钟我过来看。”
箫迟抬抬眼皮,老实把体温针夹好。大概是受伤又淋了雨的缘故,脑子确实有些晕乎,不太舒服。
侧过身重新躺好,手机有电话进来,接通听了一会,迅速打起精神。“您老一定是眼花了,不信问银翘,她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参与。”
闲磕两句,结束通话见乔暮换上护士服,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难受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时间到了?”
乔暮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两秒,没搭理他,垂下胳膊过去,拿走体温针举高,仔细看着水银柱的刻度。
有点烧,但不严重。
把体温针放回去,转头去给他倒来一大杯颜色发黄的水。“喝了,待会给你打一针消炎针。”
箫迟又坐起来,接过水杯,闻出生姜的味道,仰着脸,视线透过升起的水雾注视着她,认真问:“你是医生,怎么老穿护士的衣服。”
她有执业医师资格证,李成安好像也有。
乔暮双手抄进口袋里,目光向下,慢慢扫过他墨黑的眉,炯炯有神的眼,高挺的鼻子和下巴,最后定格在那道半指长的刀疤上,淡然掀唇:“仁济堂的规矩,没出师只能是护士。”
箫迟挑眉。“老爷子为什么赶你走?”
“关你屁事。”乔暮抽出右手,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药箱放到柜子上,另一只手也抽出来,准备给他做肌肉注射。
箫迟望着她的背影,小口小口的喝着姜茶。
“有过敏史么?”乔暮忽然出声。
箫迟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忽的笑了。“没有。”
过一会,乔暮拿着针筒转过身来,让他自己把裤子往下拉。
“这边手没法动,换一边,要不你帮我脱。”箫迟不动。
乔暮抿唇,拿着针绕过床尾,走到他左手边停下。“自己动手。”
箫迟动了下,左手把身上的t恤撩起来,微微侧身,半边后背对着她,故作为难。“还是得你来脱。”
乔暮将针筒里的药水挤出一些,抓着他裤头,往下拉了拉,找到穴位直接扎了进去。
臭流氓!
“嘶……”箫迟抽了口气,眉头深深拧紧。
真狠。
乔暮故意推的很慢,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把针拔下来,留意到他身上还穿着乔辉的衣服,眉头皱了下。“去打破伤风,顺便让医生给你开消炎药。”
箫迟摁着棉签,回头对上她的眼睛,揶揄道:“你也是医生,我死这算不算医疗事故?”
“让你失望了,我不治作死的人。”乔暮斜他一眼,取下针头,跟针筒一块丢进垃圾桶。
箫迟活动了下发酸的脖子,伸手拿过丢在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
“治疗室里不能抽烟。”乔暮丢下话,收拾好药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脱了手套,拿手机定外卖。
付完款,她解了护士服的扣子,径自往外走。
箫迟摇头失笑,过一会,打开烟盒取出一支烟叼到嘴里,带上打火机,去走廊里点着。
乔暮换回早上穿的卡其色风衣,从药房里出来,穿过回廊去了内院。
过了十多分钟,外卖送到,乔暮从里边打着伞出去,接了外卖,站在治疗室门外问:“你要不要吃?”
“你说呢。”箫迟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坐起来,把温了的姜茶一口气喝光。
进了餐厅,见她点的是双份外卖,挑眉坐过去,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沓零钱,缓缓推过去。“诊金。”
“吃饭钱呢。”乔暮把钱要过来,摊开,一张一张数。
箫迟不吭声,挺着脊背,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乔暮数完,曲起手指,压着那一沓的零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神玩味。“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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