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听到他的话,稍稍抬高下巴,提着篮子的右手悄然收紧力道,眼神戏谑。
乔老爷子眯起虎目,淡淡扫了一圈被堵在路上的车子,道:“我孙女乔暮,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国外,刚回来。”
“你好,我是箫迟,乔爷爷的病人之一。”箫迟礼貌朝她伸出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意味深长的眼神。
乔暮漠然迎上他的视线,抄在风衣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收拢握成拳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的皮肤呈浅麦色,高鼻深目,眉色墨黑,理着干净利落的寸头,天庭饱满脸型有点小方,右边下巴上有一道半指长的刀疤,使得原本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沧桑粗犷。
身上穿着黑色t恤、灰色夹克衫,手腕上带着只黑色皮质表带的腕表,底下是灰色运动裤旅游鞋,寻常不过的打扮,在他身上意外的顺眼。
仔细搜了一遍记忆,再次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更加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
箫迟不以为意,动作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眼底笑意渐沉。她不动,也不说话,黑色的长款风衣搭配白色衬衫、卡其色九分裤,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亮晶晶的,仿佛在跟他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气氛稍显尴尬,所幸周围都是喇叭声,还有步行上山的人的抱怨声,不至于让他彻底下不来台。
“走吧。”乔老爷子习惯了乔暮冷清清的性子,见状也懒得教训她,背着手继续往山上走。
乔暮移开视线,目不斜视的从箫迟身边越过去。
箫迟摸了摸下巴,闻到空气里淡淡的中药味,舌尖无意识卷起,目送她的背影走远,眼神幽邃莫辩。
“吃瘪了。”关公吐出口烟,嬉皮笑脸的学着他的动作,朝三儿伸出手:“乔小姐,我是箫迟,晚上想请你一块吃饭,不知你是否愿意赏光。”
三儿剑眉一挑,嘻嘻哈哈伸手搂住关公,故意大声答:“当然愿意。”
箫迟歪头,又看了一眼乔暮的背影,抬起手,一人给了一个爆栗,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过了9点,堵了一路的车子渐渐疏通,整个墓园烟熏火燎,鞭炮齐鸣。
乔暮跟乔辉跪在父母墓前,恭恭敬敬磕头。
乔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高处往下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再过几年,我也该住这来了,乔辉你是老大,该你承担的责任别推乔暮身上,她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
“都哪年的老黄历了,谁规定女孩子必须嫁人。”乔辉堵他一句,拍拍乔暮的肩膀,起身拿出篮子里的纸钱点着。“药堂我不接,我爸当初不也不接么。”
“混账!”乔老爷子倏地动怒,回过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就是不听我的话,才带着你们妈早早睡在这里,你难道也要跟他一样,想气死我么!”
乔暮吐出口气,拉住脾气上来的乔辉,轻轻摇头。
这事吵了好些年,到现在都没吵出个结果,今天是来祭拜的不是来这吵架斗嘴。
中午从山上下来,谁都不说话,回去的路上也是如此。
药堂今天歇业,祖孙三个从通往内院的小门进了家,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乔暮把东西放进杂物房,默默跟乔辉交换了个眼神,去厨房准备午饭。
“两年,两年后乔暮治不好她的脸,你给我滚回来接管药堂。”老爷子忽然开口,□□味十足的语气。“别说我不讲理,这是乔家的规矩,她也没这个天分。”
乔暮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无意识捏紧手里的电饭锅内胆,手背露出白白的骨节。
“你怎么知道她没天分,保送研究生是她老师瞎眼了收的,还是她白捡的。”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茶杯茶具传出哗哗的声音。
“她有天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脸弄成那样,考研究生有什么难,中医不是读死书背死医案,她真有本事就证明给我看,没有就别逞能!”
“她没有逞能,她可以!”
乔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松开手上的力道继续淘米煮饭。
客厅那边静下去,过了一会,听到脚步声往楼上移去,每一步都踩得木质的楼梯嘎吱作响。
摇摇头,她垂下眼眸,很努力的想要挤出一抹笑,终究不行。
乔辉的航班在凌晨,乔暮开车送他,爷爷气了一整天,晚上吃完饭就回房听收音机去了,什么都没交代。
到达机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气温有点低。乔暮忍不住哆嗦了下,下意识拢紧身上的风衣。
乔辉去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抿了抿唇,从背包里拿出两本已经很旧的笔记本递给她。“不用送了,这个你拿去,一本是我的学习笔记,一本是手抄的医案。里边是咱家开药堂这些年经手的病例,有时间多看看。”
“知道。”乔暮接过来,眼底写满了笑意。“我会治好我的脸,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自己多注意点,别让人欺负了。”乔辉揉揉她的头顶,像似想起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给她。“我亲手雕的,你嫂子一支,你一支,这事不许告诉爷爷。”
乔暮微微挑眉,小心打开手绢。
里边是一支檀香木雕成的木簪子,刀工一般般,梅花的花瓣也不是很均匀,上边还刻着几个小字:赠吾妹乔暮。
“嫂子没吃醋?”乔暮随口一问,跟着取下头上用了很多年的桃木簪子,换上檀香木簪。
妈妈走的有点早,奶奶就只会挽发鬓,后来她也走了,乔暮更加懒得打理头发,留长了不烫不染,随便一挽拿只簪子固定住,一年四季都如此。
乔辉笑了下,纵容的语气。“她那个人,全部的心思都在实验上,能想起我还是因为肚子饿了,我倒是希望她醋一下。”
乔暮眨了眨眼,抱着笔记本和医案冲他摆手。“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乔辉含笑注视她片刻,拖着行李大步进入航站楼。
乔暮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平静回到车上,发动车子返回市区。
爷爷这次当真是气够戗,一连几天都黑着脸,看谁都不顺眼。乔暮见师兄李成安被他折腾的像个孙子,没辙,只好留在药堂帮忙。
清明后一直下雨,来药堂做针灸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都是街坊。看到她回来,一个个都热心的要给她介绍对象,有些甚至把人拉到药堂来,烦不胜烦。
之前给她打电话的那人也来了,见光死。
这天雨势加大不时响起惊雷,趁着药堂没什么人,不到下午六点乔暮便让李成安回去,关了门开车去新城区见许青珊。
吃饭的地方,是新城区最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许青珊挑的,听说厨师还特别的帅。就因为她给人家断事业,说一定会飞黄腾达,那人当真举债开了这家餐厅。
至于准不准,乔暮不敢恭维,毕竟厨师烧菜难吃,顾客肯定会差评投诉,不会因为你命好就惯着。
停车下去,雨又大了些,干净宽敞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从商店里透出来的光线穿透雨幕,朦胧点亮夜色。
进了店里,许青珊已经点好了菜,高兴的冲她招手。
乔暮坐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笑意沉沉。“今天心情这么好?”
“我给自己算了下,马上要走桃花运了。”许青珊歪头,目光专注的打量她片刻,忽然道:“乔暮,你最近干嘛了,面相都透着桃花成灾的迹象。”
“确实成灾了。”乔暮敛去眼里的笑意,告诉她居安巷从巷头到巷尾的阿姨大妈,个个都要给她介绍对象,光是这几天她就见了不下十个。
这都不算,还有上门带着户口本,产权证的,大有只要她点头,马上民政局走起的架势。
不过,大多跟她见过面就全都被吓走了。
许青珊忍了忍“噗”的笑出声。“活该。”
乔暮耸肩,她其实也没说什么,更没本事看脸就能断定谁谁有什么病,她只做一件事:什么都不说,就盯着对方看。
“我觉着,要是能遇到能被你看三分钟不破功的男人,嫁了吧。”许青珊大笑。
“裸着被我看三分钟,或者摸上一分钟不破功还差不多。”乔暮淡定挑眉。
许青珊又笑,乐不可支的表示要把她的话当做选男友的标准。
“你可别乱来,这种男人要么定力十足,要么絮状海绵体已经废了。”乔暮抬眸,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是后者就亏大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许青珊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好一会才扯开话题跟她聊别的。
吃完已经夜里十点多,许青珊接到台里的电话要回去处理工作的事,乔暮去拿了车把她送到地方,再掉头回去。
经过钱水桥雨势忽然增大,路上几乎没有车经过,一辆黑色沃尔沃,开着双闪停在路边。
乔暮降下车速,错车的时候,发现前方有人在打斗,其中一个人好像还受了伤,迟疑把车停下。
看了大概三四分钟,她猛地踩下油门加速开过去,并打开远光灯。
打在一起的三个人被远光灯照得楞了下,受伤的那人忽然爆起,迅速将另外两个打趴下,自己也重重的扑过去,溅起无数水珠。
乔暮开门下去,打着伞穿过雨幕,从容停在两步开外,淡淡掀唇:“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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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明天开始下午7点更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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