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真是做不得!臭胤禛……
因这老小子的话语极为愤慨, 心下正自嘀咕,却见允祥苦笑着扫视一圈,接过御医早已备好的药丸干咽了半天,长叹一口气, 才轻咳着低低笑道,“皇上……臣弟……想是真的多虑了……”
胤禛微微一怔,终于释然地笑了笑,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 “那么日后,好好养病。何时痊愈,何时再为朕效力。”
“是。”干脆地接上胤禛的话尾,允祥缓缓直身下了炕, 极为镇定地轻抚着心口, 渐渐稳住低咳满目期待地抬眼说道, “皇上,那臣弟即刻便遵旨回府了?只是臣弟还有一求, 只这一求, 望皇上先准了……”
“你说。”眼见允祥已不再胡搅蛮缠, 胤禛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边儿唤人为这爱弟备轿,一边儿扶住他的臂弯, 低声笑道, “只要你肯好好在府上休养, 何求朕都准。”
“谢皇上恩准!臣弟定会老实蜗居府上。”允祥半垂眼睑听话地低低回过,却在走至门前,刚见着掀起的帘子,便扭脸恭谦地笑道,“那么臣弟,就着各部,每日都将折子转呈府邸……在府内,歇着处理了。”
“你!!!”
临走还要给胤禛摆一道的允祥,直让我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照丫屁?股上猛踹一脚!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的暴毙,完全、压根儿是自找的!
饶是生气,饶是愤懑,可看到胤禛气喘吁吁面色铁青,却还要留下太医细细询问允祥的病况;我心疼地低叹一口气,便摇着头坐去一边儿,思量起破解现状的法子……
照太医们的说法,允祥的身体,就像一部多年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所有的小部件都因不堪重任,早早生锈老化;即便休养上三五年,日后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再加上,这小子一点安歇的诚意都没;要这么下去,彻底报废,那是指日可待……
蹙眉苦恼地理了理头绪,追忆着昔日的往事,突然在看似无解的混乱状况中,渐渐,有了丝期盼……
既流于后世的史载中有迹可循,那么说明,在当朝当代,必要的事件还是会发生;而事实究竟如此,却不尽如墨迹所言……就如弘时,早先我一直想要改变他的遭遇,让他躲开胤禛的严惩;而实际上呢?‘严惩’依旧无法逃避,可这载入史册的惩罚背后,却是另一段不无人知的幸福……还有紫藤,尽管深受胤禛疼爱,也仍要面对,被除名消籍的命运……那就是说,允祥的‘死’是必然的?改变不得?反正他日后也不能再这么劳心伤神了;那么,让他‘死’一次,会不会就……
眯眼思忖着弄‘死’允祥的法子,却忽听高无庸在外传道,弘历有急务在殿外等传……
揉着眉心轻叹一声,待御医全部退下,我便起身为胤禛斟上茶,抚着他的胸口低低劝慰道,“十三叔的事,总有解决的法子。不若,跟儿子也好好商议下?”
粗重地喘息几声,胤禛才满面倦怠闭目叹道,“商议?老十三是要气死朕!他连旨意都视作儿戏,还指望能有法子?!”
正说着,朝服顶戴一丝不乱的弘历,已是匆匆踱进了屋,请过安面色忧虑地瞟了我一眼,便嗫嚅着低低说道,“皇阿玛,请着母妃回避,此乃要务……”
胤禛和我,闻言皆是一怔;相视一眼,不待胤禛开口,我便蹙眉瞪着弘历嗔道,“回避?没见着你阿玛这会子气息不匀?你说你的,额娘何时会干涉朝政了?臭小子!”
“额娘息怒。”谁想弘历此时,竟毫无自责的意思,半垂眼睑想了想,依旧直着脖子低低求道,“皇阿玛,请着额娘回避……”
极为不解地瞪着这最黏人的儿子看了看,我咬咬唇,委屈地瞥了眼默不吱声的胤禛,一甩袖子,便跺着脚气咻咻转身绕过了屏风。
这都怎么了?!人人都跟吃错了药似的!小十三是非把自个儿往死里送!胤禛今儿是为了爱弟,把老娘我当炮灰!而弘历,这整日谄媚撒娇的小娃娃,也开始对我言有所忌了?!哼!好人果真是没好报的!
捂着耳朵趴在床上一阵嘀咕,却觉不过片刻功夫,胤禛已随后进来,缓缓俯身拥起了我,“生什么闷气?儿子上报的,的确是要务。事关机密,要你回避也是应该的……”
转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正想出言相冲,却在看到他尚有倦意的眼角眉梢时,猛地一阵心酸……
无奈地摇头低低叹息一声,我牵强地扯起一丝笑,揉着他的眉心柔声说道,“臣妾不气。皇上,你的身子要紧。弘历走了么?我还想着,要他帮着出出主意。”
“没有。”探究地盯着我的面颊看了看,胤禛低低笑了笑,便拥着我的腰边踱边道,“你不是鬼点子也不少么?儿子在外候着,朕来唤你一道过去想。”
闻言微微一怔,想起方才那阵无名火,我不由有些失笑……看来弘历并非疏远了我,被小十三闹得心绪不佳,我自个儿都莫名奇妙的,倒埋怨起了儿子?
眼见我舒心地咧开了嘴,胤禛微微挑了挑眉,有丝古怪地瞥了我一眼,便挑帘将我拥去了外间炕前,缓缓坐下凝视着弘历,思忖着淡淡说道,“你说吧,额娘不怪你了。”
低垂脑袋的弘历,闻言轻轻舒了一口气,便带着平日人畜无害的笑颜,仰视着我微有不满的笑脸,低低说道,“儿子知道额娘不会怪罪的……”
此言一出,胤禛却是皱了皱眉,有丝不满地瞪了弘历一眼,拥紧了我的腰,沉声说道,“嬉皮笑脸。朕现在是要你想想应付怡亲王的法子。”
“是,儿臣知罪。”慌不迭再度垂下头,热脸贴上了冰块的弘历,有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复又低低说道,“回皇阿玛话,早先您提过,怡亲王的身子,已不能再过操劳了。可一来,十三叔自个儿不拿身子当回事,仍是变着法劳心劳力;二来,他备得隆恩,身处要职,乃……乃皇阿玛最为器重的亲王……只要这身份和眷顾在一日,诸臣工也会看在皇阿玛对他的眷顾下,不敢太过抵触……水利务那厢就是例子……虽说前些时候您口谕已下,怡亲王亲临查看时,仍是没人敢强行阻拦……所以儿子觉得,不若,先把怡亲王降为民王,逼迫他……”
不待弘历禀完,胤禛便摇着头摆了摆手,低低叹息着说道,“朕是不会削了他爵的……就算是名义上降了他的职……你瞧今儿,他硬冲着来上朝那德性……朕,只怕他会折腾得更凶。”
“是,皇阿玛。”不卑不亢接过胤禛的话,弘历微一思忖便抬脸淡淡说道,“就算是削了爵,怡亲王也不会歇脚的……若此法不可用,而皇阿玛又怜惜怡亲王,准备要他彻底不问朝事,抑或,偶尔当作心腹议事……儿臣还有一法,却是有些……更为冒犯十三叔……”
“弄死他。”不待胤禛出言相问,顺着弘历言语思索了半天的我,便下意识接上了口,起身瞥了满面愕然的父子一眼,压低了嗓音低低说道,“弄死怡亲王,还要诏告天下,他的死讯!这么着,一来,他一在朝中现身,别人就以为是诈尸!二来,他也得为皇上着想……皇上都说他没了,他却还活在世上,这不是说皇上欺骗了天下人么?小十三那么重视皇上的名声,这事儿,他定不会多言的!”
寂静的屋内,毫无声响。
两个男人似乎顷刻间,都顿住了呼吸,直直瞪着我;那眼神儿,就似我是天下,最为歹毒的女人……
有丝诧异地斜了瞠目结舌的弘历一眼,我一顿脚步,不满地俯身戳着他的大脑门儿嗔道,“怎的?这不是你想到的法子?怎会这么看额娘?”
“儿子……”被戳点唤回神的弘历,怔了怔,气若游丝低低嗫嚅道,“儿子,只是想说,不如……圈禁十三叔……”
晕死!咋的就没个破釜沉舟的利落劲儿?!
颇为无奈地瞪了弘历一眼,我面有得意地返身踱回胤禛跟前,跪依着他低低唤道,“这个法子好么?”
“……”好半天才有了丝人气儿的胤禛,猛地抬手捏起我的下巴,皱紧了双眉瞪着我,低低嗔道,“这也叫法子?!又是弄死十三弟,又是诏告天下,又是诈尸?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么?!
大翻着白眼拉下他的手,我深吸一口气,极为耐心地低低说道,“皇上,其实说白了,就是把十三叔按着弘时那法子办……让他舒舒服服去做闲人么 ……”
僵着脖子与弘历对视一眼,胤禛这才有丝释然地抿唇笑了笑,伸手拉起我拥在身侧,苦笑着沉沉说道,“法子倒是有趣,似也说得过去。可你还是不懂允祥……逢着这种安措,他可不会老老实实按着朕的吩咐来。”
“皇阿玛!”许久未言语的弘历,双眸一亮,蹭蹭跪前几步,几是有些欣喜地仰视着胤禛,低低说道,“儿臣也觉此法甚好。只是,需额娘帮帮忙。”
“我?”这下,倒轮着我有丝不解;转脸看了看胤禛,只见他也是微微蹙起了眉,询问地看向了弘历。
“皇阿玛。”弘历抿唇笑了笑,忙又低声解释道,“怡亲王在京,自是不好处理。可,只要让他自愿暗地离了京,天下昭示一出,他也没法子不依了。”
半眯双眸思忖片刻,胤禛点点头,再度有丝古怪地瞟了我一眼,便淡淡说道,“说下去。”
“是。”对视上胤禛略带鼓励的眼神,弘历抿抿唇,半垂着眼睑低低说道,“皇阿玛,额娘不是一直惦念三哥吗?儿臣是想,不若趁机准允额娘去江南看望看望,着怡亲王随身护卫……皇上的事,就是朝事。朝事不分大小,可此行上不得台面;况且与额娘随行的话,也只有怡亲王才能让皇上放心……儿臣以为,怡亲王是不会抗命的。”
晕……好点子!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几乎喜极而泣的我,闻言登时直了脖子;满心欢喜转了脸,却在看到胤禛半眯的双眸时,立刻又似被人泼了一身冷水……点子再好……皇帝老子不点头,也没辙啊……
撇嘴哀凄凄期待地看着胤禛,心里,却是明白地知道,南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转着眼珠轻吁一口气,正想故作姿态主动拒绝弘历的提议,却见胤禛轻轻点了点头,有丝不舍地凝视了我半天,缓缓翘起唇角,淡淡笑道,“就这么办。爱妃……那就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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