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证人

    众人是有瞬间滞愣的。     他们中许多都认识苏试。     毕竟在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子里, 又是出入祭司院那种地方, 长得那样美,很难不出名的。     事实上,同样两个的人站在一起布施, 有些人宁肯多排一会儿队, 多挨一会儿饿, 也更愿意向他讨布施。     贵族都说了,长得美的肯定心地也很善良, 美貌是道德的外在体现。     身为凡俗大众, 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歌谣说了“美丽的巫师惑人心”, 但显然此时此刻男人们都忘记了这一点……这就好像, 普通的美人,人们都爱指指点点,夸夸这里好看,然后摇头啧啧啧那里差点。     但是面对神级颜值,你除了微微张嘴,一脸痴呆, 你还想怎样?     而且, 作为男人, 他们也自然知道, 长得这样美的, 不要说是富贵人家, 就是被贵族看上, 也是没什么稀奇的。但小姑娘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发放布施, 对于前来领受的穷人,既无冷眼相待,也没有不耐烦,更无怜悯同情,一视同仁,只有当有人对他真心道谢,才仰脸一笑,端的是天真可爱。     不要说是领受布施的穷人,就是一旁经过的路人,都觉如春风化雨一般。     美色和品德,从来就不是完全分割的。     容貌姣好的人,虽然不至于因为心灵丑陋就毁容,但尖酸刻薄之气萦绕眉宇,十分皮相,也只能美成七分。     而容貌普通的女孩,转眼灵动,笑容暖人,五分的样貌也增色成了七分。     便是那些爱搬弄是非、拈酸泼醋的老庶人也不能生出幸灾乐祸之心,反而心头一紧,慌。     因为他不仅长得美,还帅啊啊啊啊啊!     这就好像一个中国花美男去拜访韩国同学,妈妈桑以为他是个女孩,虽然儿子长得很车祸现场,却一心觉得对方是想攀他们大韩民国的高枝,告诫儿子不要和中国女孩来往,结果一知道“她”是个男孩,金酸刻薄妈妈桑立刻突破了狭隘的民族观念,浅陋的国籍歧视,一秒钟提升精神境界,对着美男嘘寒问暖,对于儿子和对方居然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感到心情失落。     色令智明。     由于脸的原因,一向是祭司们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群众,在此时此刻保持了高度的怀疑精神。     虽然不敢质疑祭司长的判断,但眉宇之间的疑惑是无法掩盖的。     人群中还有人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     但古雄早已有所准备。     虽然,他又秃又猥琐,但是他不蠢。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跟他说贞德是女巫,他一定一个巴掌扇过去。     古雄喊道:     “让玛丽安娜、埃米莉和皮维上场作证!”     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个干瘦的女人还有一个小孩走入场中,跪到苏试身旁。     吉尔斯知道这些人是被古雄收买的。     作为一名准领主,他很清楚这种审判是怎么回事。     一百年前的圣殿骑士团,就是因为债务原因,被法王利用宗教手段,以“异端”罪名团灭的。     至于圣殿骑士团“在深夜举行亲吻嘴巴、屁股、尾骨或者生殖器的‘秘密仪式’”,是严刑拷打的结果,还是真的存在,都不重要,罪名是用来给平民看的。     宗教审判也只是世俗贵族达到目的一种手段。     而眼前的审判,相比而言只是小打小闹。     但可恨的是,吉尔斯不是此地的领主,跟塞伦伯爵亦没有什么交情。事实上由于拉萨热和塞伦相邻,两者隐约还有竞争关系。如果他暴露身份,反而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     是以他不能和古雄正面开肛——占据一方领地的祭司院就和小领主一般,会拥有自己的武士,甚至为大领主服兵役。     但是古雄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昂列带着人回来了,挤到吉尔斯身边,俯身和他报备。     只听跪在地上的证人皮维道:     “我家婆娘一直健康如牛,就是五天前吃了他布施的粥,才开始身体难受的,没两天就得了那种怪病病倒了。”     古雄肃着脸道:“皮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是在说祭司院布施的食物有问题吗?那么多人都领了他的布施,怎么其他人都没有病倒呢?”     皮维道:“祭司大人!这是因为有的粥他施了咒,有的没有!我婆娘在领受他的粥时,曾听见他说起奇怪的词语。起先她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一定是魔鬼的语言吧!小人对神明发誓,绝没有半点谎言!”     人群发出受到惊吓的吸气声。     古雄道:“贞德,你是否在布施时念咒了呢?”     “我没有。”     苏试边说边回头看了吉尔斯一眼,见他并不轻信这等迷信之言,便有淡淡一点笑意。     吉尔斯本就在凝望着他,一脸在杀人犯法边缘死命挣扎的表情,却瞬间不自禁地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快滴出水了都!     昂列还是第一次看到少爷露出这么……肉麻的表情。     他禁不住像冻伤的小孤狗一样猛地哆嗦一下。     看到两人眉目传情,彼此视奸,古雄更是嫉妒非常,驴叫一样地高喊道:     “你还敢狡辩!邪恶的毒妇!那就听听一位母亲泣血的哭诉吧!但愿能唤起一丝你被魔鬼吞噬的良心!”     那个男人皮维被带了下去,毕竟他的戏份已经完毕,待久了反恐露了什么馅。     一个妇人搂着小女孩膝行两步,对着古雄声泪俱下:     “大人,那天我女儿坐在地上哭,他假作好人用手帕帮她擦干净手臂上的泥土,谁知道我女儿回去后手臂就瘫啦……”     这时一阵惨叫打断了妇女的证言,众人也都纷纷诧异回眸。只见几个打手围着边道上的皮维,一阵痛殴。在圣殿内,拳头打肉声几乎“砰砰”响。     “放肆!”     古雄怒声大嚎。     人们还呆呆看着这一变故,治安官已经立刻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冲上去。     昂列不慌不忙,先一拳打在皮维的脸上,打得他牙齿脱落。然后伸手在他怀中一掏,掏出一颗鸽蛋大的红宝石,对着治安官恶人先告状道:     “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贱民居然敢偷我家少爷的传家宝!”     其实昂列伸手进皮维衣襟翻找时,这颗宝石就握在他掌心。     治安官一时为难,旁边的几个打手立刻对着想要说什么的皮维又一阵狂打,打得他鼻血横流,脸肿得连话都说不清。     古雄愤怒嚎叫:     “居然敢在圣殿动手!”     昂列立刻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道:“确实不该让这脏东西污了圣殿,是小人不对,小人这就带他出去……”     说完就让打手把人拖出偏门打。     力求打出杀猪般的效果。     那作证妇人听到惨叫声时,便住了口,忐忑朝一边张望,结果就撞见一边吉尔斯勾着唇狞笑的脸……那双眼仿佛要将她剥皮一般!     “……!”     魔鬼!     妇人一旁,原本呆头愣脑的女孩儿“哇”的一声哭起来。     吉尔斯还在用噩梦般的双眼皮大眼睛进行眼神杀戮的时候,听到喧扰声的苏试也转过头,由于人群遮挡,并不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便下意识朝吉尔斯望去。     “……”     怕被苏试责备,吉尔斯露出一脸老实的表情,有点点不安地扭了下屁股,眼神稍稍地回避了一下。     凶怂无缝切换。     在一边擦血的昂列:     呵。     经此一遭,剩下的两名证人含糊其辞,再也不敢指认苏试,被逼问急了就干脆装疯卖傻,像个智障一样答非所问,又罗里吧嗦个没完,惹得人群厌烦不已。     古雄不由地对着吉尔斯双目喷火:卑鄙!     吉尔斯又坏又拽地一勾唇:我卑鄙你下贱,彼此彼此。     但作为祭司长的古雄,既是塞伦镇的政治领袖,也是精神领袖。     作为饱读经书的大学生,古雄也很擅长煽动盲从的民众:     “……大瘟疫在塞伦镇横行,作为塞伦镇的祭司长,我必须承担起父亲一般的职责,将神的羔羊从女巫的阴谋中解救出来……”     人们纷纷望向这位权威,他们的主心骨。     古雄又道:“不到一个星期,可恨的瘟疫已经夺走了近百人的性命!还有数千人在垂死挣扎!难道我们还能温和行事吗?还是应该争分夺秒,雷厉风行?!”     苏试津津有味地听着:其实每一个人,只要不是在社会边缘生活太久,丧失了基本的价值观,那么他想要对付一个人之前,都会尝试给自己找伟光正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他不仅会在内心推敲,以便克服自己内心的道德障碍;还一定会说出来,用于检验试探,以及拉帮手。     投石问路,攻击性语言就像是行动的侦查骑兵。     甲用语言攻击乙,乙会憋屈忍受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行动上的欺侮,对方也会忍耐,于是可以试探着采取实际行动。     其次,“背后说坏话”,也是一种有效的鉴别盟友的方式。如果甲四处对周围的人说乙的坏话,若一开始便遭到反对,或多惹人反感,他就会偃旗息鼓,因为他知道当他采取实际行动时,这些看起来并非是乙朋友的人会同情乙,站到乙那边。但如果甲对乙的语言攻击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反感,甚至是赞同,那他就知道,他可以以此为由,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了。     “我知道我肩负重任,可我却不能妇人之仁!尽管我敬奉神明,更愿意劝慰、引导迷途之人……”     “然而,每放过一个女巫,代价就是几千条人命,甚至越来越多的性命!”     众人都面色凝重,心有戚戚。     这是关系到他们自己、亲友的大事!     苏试自动为古雄翻译:     如果对方是女巫,不慎放了她,那代价就是几千条命。     那么是宁可错杀呢,还是放过?     “尽管有人在审判过程中从中作梗,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仍然不会轻易错判。”     大家对这番说辞满意点头。     突然有人道:“脱光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女巫标记!”     人群的气息一下子变得猥琐而热辣起来。     在这一声起哄般的呐喊下,少年那圣洁的美貌,端庄的品行所带来的距离感一下子被打破,他不再是天上的神祇,而是诱人的人牲。     那一双双银荡的眼睛,直让古雄想戳瞎。     “我们谁也不会去指控这位少女,”     他紧绷的面颊抽筋般肌肉颤抖,忍下胸膛中滔天的怒火,最后板着脸,公正而庄严地说道,“因为,我决定将此交给神明来判决!”     “将他捆绑起来沉入池塘,如果他浮在水上,那说明他是女巫;     如果他沉入塘底,则证明他无罪。”     ※※※※※※※※※※※※※※※※※※※※     有一个哲学问题是:一辆有轨电车正朝五个人驶去,挽救这些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按下开关,让电车驶向另一条轨道,但是这样会撞死轨道上的一个人。开关旁边只有你一个人,你会为了救五个人,而按下开关让另一个人被撞死吗?     还有一个形似的但是基本逻辑也不通的问题:     如果你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就能救一个地球的人,你杀不杀?     我为什么说,第二个问题基本逻辑不通呢。     第一个问题,我是“上帝”,最高决定权在我手里;     第二个问题,尽管问题隐藏了信息,但其实我在被一个第三者逼迫着作出决定。也就是说,决定杀一个人还是毁灭地球的最高意志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类似于被绑匪逼着迫害受害者的另一个受害者。     但我为什么说第二个问题逻辑不通呢,因为假设逼迫我的是灭霸好了……     他都能毁灭整个地球了,还需要我帮他杀一个人吗?     除非这个人很强,灭霸干不掉只有我能干掉……那我这么强我受个几把威胁。     作为一名写手,我觉得这个设定有逻辑硬伤,在虚拟世界也推敲不通。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偷换概念,看起来是同类问题,其实内里完全天差地别     喜欢万人迷请大家收藏:万人迷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六六闪读:www.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