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用她的命, 换三皇子的?”
王宏冷笑, 看了一眼素衣青衫的齐文心, 勾了勾唇角, 道:“三皇子可是天家贵胄。”
一个乳臭未干的姜家女, 与秦钧又无什么关系, 虽然姜劲秋出蜀地是来援助秦钧, 但此举也不过是身为姜家人该做的职责罢了。
今日无论与诸侯们开战的是谁,姜家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姜家人的宿命便是守护大夏,他们不愿看到诸侯纷争, 天家势弱。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明白,秦钧自然也明白。
秦钧有杀神之称, 面冷心冷, 为了一个姜家女,会舍得把底牌李昙交出来吗?
他觉得不会。
为将者, 最忌讳的便是受别人胁迫, 因小失大, 秦钧杀伐果断, 绝不会做自毁长城之事。
王宏从亲卫手里接过硬弓, 亲卫双手奉上箭.弩, 王宏拿起弩.箭,搭在弓弦上,眼睛虚眯, 瞄准了烈衣如火浴血奋战的少女。
齐文心微微侧目, 看了一眼王宏手里捏着的弩.箭,又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姜劲秋,声音微凉:“将军纵然不愿信守承诺,也要思量一下,是否有足够的实力,能与秦钧姜家同时开战。”
姜劲秋是姜度的亲侄女,她若是死在了阳谷城,姜度处理完蜀中事物,必会提兵前来,为姜劲秋报仇。
一个秦钧,便能将青州兵杀的丢盔弃甲,再加上一个骁勇善战的姜度,只怕不出数日,青州城池便会尽数归于他人之手。
王宏此举,实在太过短视。
姜劲秋若在他们手中,无论是秦钧,还是姜度,都会投鼠忌器,不敢强攻。
姜度顾忌姜劲秋的性命,而姜劲秋,是来援助秦钧的,秦钧再怎么面冷心冷,面对盟友被擒,也会思量三分,有所忌惮,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顾拿下阳谷三城。
时近隆冬,阳光渐渐式微,失去温暖,只剩下稀薄的光线勉强地穿破云层,有气无力地洒在大地上。
王宏捏着的箭.弩上闪着幽光,齐文心知道,那是抹了剧毒的缘故。
只听一声弦响,箭若流星,划破空气,狠狠射向远方的姜劲秋。
齐文心眉头微蹙,王宏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战场之事,哪有你一介妇人插嘴的份儿。”
冷风扑面而来,齐文心的长裙在空中飘舞,王宏斜睥了她一眼,道:“你之所以能站在这与我说话,是因为你是齐家女,没了齐家女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周围亲卫们表情如雕塑,似乎对王宏斥责齐文心的事情见怪不怪。
王宏严厉的声音仍在继续:“条件?”
上下打量着齐文心,女子青衫淡泊,宛若一朵盛开在深谷之处的幽兰,浑然不染凡间的烟火之气。
偏是个庶出身份,又是个女子,皮相再美,气质再怎么出尘 ,也不过是一个能装点门面的东西罢了。
不耐与鄙夷爬上王宏的眼角,王宏不屑道:“你也配?”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女人这种弱者,生来就是要服从男人的。
漂亮,聪明,于他来讲,并无半点益处。
狂风肆虐,发丝遮着齐文心的眼睛,齐文心慢慢道:“是妾僭越了。”
“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王宏转过头,去瞧城楼上的战况。
阳谷城楼上,那如火的身影已经倒地,青州兵们开始打扫清理战场。
王宏手一挥,战车缓缓向城内进发。
“送夫人回去。”
亲卫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齐文心上了马车,驾马的士兵挥起马鞭,马蹄声哒哒响着,若有若无的兰香消失在空气中。
王宏目光深邃,看着残破城墙,黑压压的青州兵拥着他进入阳谷城。
阳谷城与天启城离得极近,阳谷城失守,守将姜劲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消息,第一时间内被送到了天启城。
天启城,太后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茶水迅速浸散在华美精致的地毯上,漫成湿漉漉的不规则圈。
“你...再说一次。”
太后定定地看着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内侍,哑声道。
听到太后的声音不似往常威严,太子李晃微挑着眉梢,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打量着高座上的太后。
太后眼睛微微上挑,是凌厉的凤目,有着久居上位者的不怒自威,但是现在,那双精明的凤目空空的,什么也看不到。
李晃收回了目光,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太后对姜家人,当真是上心。
一个姜度,一个姜劲秋,甚是残废得只能坐轮椅的姜源,都比他们更得太后的心。
他还记得小时候,大朝会上,极西之地的官员进贡了千年才盛开的雪莲,他母亲刚生了弟弟,身子虚得很,他便去求父皇的恩典,用雪莲给母亲养身体。
雪莲虽然珍贵,但他母亲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女子,父皇必然会应允的。
他一路小跑,去找父皇要雪莲,伺候他的宫女内侍们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小小的他气喘吁吁跑到紫宸殿,太后也在里面,太后除了对姜皇后还有几分笑脸外,剩下对谁都是淡淡的,谈不上特别亲密。
小李晃心里打个突,但还是说明了来意。
太后虽然对谁都不算亲密,但对谁也都不坏,想来是不会阻拦父皇的。
哪曾想,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后冷声打断了:“姜氏一族世代镇守蜀地,功在社稷,为我大夏群臣之表率。如今夫妻双双战死,如今一根独苗,危在旦夕,不知生死。雪莲给姜氏一族,方能发挥最大效益。”
小李晃一怔,道:“可是——”
太后凌厉且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小李晃把未说完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从那日起,他便明白,他们这些天家子孙,在太后心底,远比不得姜氏族人性命来的重要。
小内侍的衣服被汗水湿透,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不断地磕着头,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息怒?
李晃嘴角翘了翘。
怒是息不了了,只有雷霆大怒。
一旁的李易放下了茶杯,皱眉看着抬头,轻声道:“皇祖母前往保重身体。”
点翠护甲划过紫檀木的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太后慢慢合上眼睛。
李易继续道:“王家世代为将,王宏更是其中翘楚,必然知晓劲秋妹妹对大夏,对姜家的重要性...”
李晃慢悠悠接道:“是啊,王宏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舍得杀了表妹的,他要是杀了表妹,拿什么来跟皇祖母讨价还价?”
王宏没那么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家人在太后心里的重要性。
太后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无论对谁,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偏爱之情。
以前姜皇后和先太子在世时,太后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对于长孙嫡儿媳的看重,并没有格外的偏爱。
但自从姜皇后、两任太子尽皆死去后,太后的喜怒越发明朗起来。
对于姜家,由原来的不易察觉的偏护,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偏爱,再不顾及世人怎么看她,怎么看姜家。
当然了,这丝毫不影响一些蠢人,觉得太后对于姜家人的偏爱,是因为姜家人镇守蜀地的缘故,但是王宏,不是那样的蠢人。
更何况,还有一个极为聪明精于算计的齐文心,在王宏身边。
夫妻本为一体,齐文心多少都会提点着王宏,让王宏知晓其中的厉害。
“讨价还价?”
太后敛眉,声音骤冷:“去,送信给王宏,问他想要什么。”
这话说得颇有正德帝的昏庸之气,小内侍不断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余光偷瞄着高坐上的太后。
李晃放下了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道:“看什么?还不快去。”
斜睥了一眼太后,李晃似笑非笑:“怎么,太后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内侍忙道不敢,哆哆嗦嗦爬起身,看了一眼李易,李易微不可查地做了个手势,小内侍退了下去。
太子李晃虽然以储君身份监国,但为人轻挑,极不着调,每每上朝,都以捉弄文武百官为笑,远不比李易做事稳妥,让人放心。
久而久之,下面的人也就养成了多问问李易意见的态度。
李易向小内侍打的手势,是让小内侍去找太后的弟弟杨节。
出了太后的清宁宫,小内侍一路小跑,去找杨节拿个主意。
姜劲秋虽是姜家女,又被太后封为了翁主,重要归重要,但也不是能让王宏随意开价的。
小内侍擦着额上的汗。
不知是上了年龄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他总觉得,近些年的太后,远不比原来处事公正了。
就连身子骨,似乎也差了不少。
虽然有浓重的熏香压着,但他还是能闻得到那若有若无的汤药的苦味。
到底是上了年龄,不是往日杀伐决断,一句话让群臣心生寒意、两股战战的摄政太后了。
.........
蜀地与阳谷城相隔甚远,阳谷城破的消息尚未传来,杜云彤深知王宏用兵如神,姜劲秋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王宏更精通阳谷三城的攻守,杜云彤担心姜劲秋有什么意外,日夜兼程往阳谷城赶去。
行至半路,杜云彤看到路旁有茶馆,便提议喝杯茶再继续赶路。
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一会儿的,再这样赶下来,只怕人还勉强撑得住,马就先累死了。
小二招呼众人入做,杜云彤给自己揉着酸疼的腿。
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偏秦钧与之前没什么两样,正襟危坐,肩膀笔直,一点也看不出风.尘仆仆的样子。
杜云彤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底是天生就为战场而生的男人,完全不知道累一般,单是这体力,就甩普通人一大截了。
杜云彤胡乱地想着,小二送来了茶水。
一旁的行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路上的趣事。
“姜家啊,真是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传入耳朵,杜云彤微微侧目,看着说话的行人。
那人像是远方的客商,一脸的感慨,与对面而坐的友人说着阳谷城的战事。
“十万蜀兵,就这么没了。”
杜云彤瞳孔微微收缩。
对面那人道:“是啊,在蜀地好好呆着不好吗?偏要来帮杀神,这下倒好,连姜氏一族的姜姑娘也折了里面。”
“只怕性命都没喽。”
寒风起,荡起的灰尘迷了杜云彤的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声音,只余下行人一张一合的嘴巴。
再回神,杜云彤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冲到了行人面前,手抓着那人的衣襟,秦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杜云彤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姜姑娘...姜姑娘...”
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行人被杜云彤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为了出行方便,杜云彤和千雁都扮作了男装,于行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极清俊的男子。
刚想出声斥责杜云彤莽撞的行为,但见后面的秦钧阴沉得吓人,不觉把斥责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姜,姜姑娘怎么你了?”
秦钧微敛眉,慢慢掰下杜云彤紧紧抓着行人的手指,道:“阳谷城破?姜姑娘战死?”
茶馆里的气压低沉得吓人,秦钧那张脸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像是雷霆万钧一般,让人不敢与他对神,甚至连他的脸也不敢看。
杜云彤松了行人的衣袖,秦钧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行人平复着心情,道:“是啊,青州兵攻破了阳谷城。”
姜家素来得人心,听到姜劲秋战死的消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情的人也常有。
行人慢慢镇定下来,唏嘘不已:“可怜了姜姑娘,这般年轻的年龄,便战死了沙场。”
杜云彤的胸口微微起伏,秦钧环着她,眉头轻蹙,看着她轻轻颤着的睫毛。
寻羽从怀里拿出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秦钧扶着杜云彤,出了茶馆。
寒风迎面吹来,秦钧怀里的杜云彤打了个冷战。
秦钧眸色深了一分,道:“姜姑娘不会有事的。”
杜云彤双眼没有焦点,脸上一片麻木,随着秦钧的话,点了点头。
微薄的阳光穿破云层,有气无力地洒在地上,影子短短的,拖在人的身后。
秦钧把杜云彤抱上马,而后长腿一跨,在她身后环住她。
他几乎没有见过杜云彤这般惶恐无助的模样。
他印象里杜云彤,从来都是成竹在胸的,脸上永远带着几分小得意的笑,哪怕是母亲离世,祖母不慈,父亲不管不问的局面时,她也是镇定自若的。
秦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想抚平杜云彤紧蹙着的眉头,想告诉杜云彤没事,一切有他,阳谷城还能再拿回来,可是城池能够再拿回来,人命呢?
姜劲秋韶华正好的一条命的?
怎么拿回来?
战马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官道上,怀中杜云彤微微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杜云彤的声音极低,像是在不断说服自己:“王宏...王宏不会这么没有脑子的,他会留秋儿的性命的。”
“李昙还在我手里,齐文心必然会拿秋儿换李昙的。”
秦钧的下巴抵在杜云彤的额头上,眯眼望着前方道路,低声道:“会的,姜姑娘不会有事的。”
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万一齐文心在王宏面前说不上话,又或者说,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整日里惦念着别的男子?
阳谷城离天启城那么近,王宏完全可以在拿下阳谷城之后,继续挥师北上,直取天启城,等取了天启城,把李氏皇族掌握在手心,大夏的一切,都要以青州齐氏为尊,这种情况下,留不留姜劲秋的性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纵然死了一个李昙,还有如今的太子殿下李晃,还有怀有李晃孩子的齐氏女齐明烟,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对于取得天启城的王宏来讲,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秦钧的眸色越发深沉,微眯着的眼睛里满是寒霜,像是一把划破一切阻碍的利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蜀地。
广宁公主深知自己写的请罪书太后看也不会看,更不会允许她回到天启城,只在蜀中住下,安心养着自己的身体。
姜源给她请来的大夫是蜀地医术最好的。
只是可惜,广宁公主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接二连三的重伤,又加上在蛮夷之地生活的极其不适应,导致她原本应该发育的身体,彻底停止了。
她永远都只是十来岁的模样,单薄得如同摇曳的花,垂落下来的柳,风吹吹就倒了。
广宁公主垂眸,听完老大夫的话,问道:“只求先生给本宫一个准信,本宫的身体,能否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老大夫叹了一声,轻摇头,道:“难。”
“公主身体虽弱了些,但并非难治,只需细细将养着,也就是了。只是公主在蛮夷之地伤了身体,又加上服用了大量难以生育药物...”
稀薄的阳光照进来,广宁公主扬起脸,第一次发现,她是恨着蛮王的。
轮椅滚过青石板,姜源在院中停留,目光落在窗户处眼底浸满阳光的少女。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眸色透明若琉璃一般,没甚大表情,只是抬头看着云层里的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轻声道:“若本宫,一定要呢?”
姜源眉头微蹙,身边之人悄无声息地隐入广宁公主房顶,耳朵贴在瓦片上。听着屋里人的对话。
老大夫捋着胡须,道:“公主这又何苦?一切皆是命数,强求不得。”
广宁公主垂眸,淡淡道:“本宫不信命,本宫只信自己。”
轮椅滚过青石板,亲卫们推着姜源离去。
姜度去蛮夷的这些时日,积累了不少政务,尽管有姜源暂时处理着,但有许多事情仍需要姜度来拿主意。
小山似的文件堆在案头,姜度埋首案边,笔尖蘸满墨水,行云流水的字迹出现在宣纸上。
亲卫推着姜源来到房间。
姜度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头写字,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寻你。”
姜源点头,来到姜度身边。
分析完政务后,姜度拍拍姜源的肩,道:“以后蜀地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你要时刻谨记姜家之责,让蜀地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姜源点头,喉结滚动,却又欲言又止。
姜度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何事需要这般吞吞吐吐?”
“说。”
他对男孩们偏严厉些,远比不上对杜云彤姜劲秋的和颜悦色。
在他的潜意识里,女孩们听话温柔,都是需要呵护的,男子皮糙肉厚,且大多调皮捣蛋,若不严厉,根本治不住这帮捣蛋鬼。
故而见姜源这副犹豫不决模样,姜度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姜源手指微紧,垂眸道:“二叔,若是无事,你尽快离开蜀地吧。”
姜度整理信件的动作一顿,逆着光,姜源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微微侧目,剑眉拧在一处,像是永远跨越不了的沟壑,声音也是没什么温度的:“知道了。”
“我今夜便走。”
将蜀地政务交接之后,姜度回自己房间收拾行装。
得益于整日防备山上的蛮夷,蜀中常年备战,将领都是现成的,无需再挑兵点将,只带最为骁勇善战的便是。
姜度正在收拾行装,院内响起士兵跌跌撞撞跑来的声音,亲卫出声斥责,士兵大喘着气,泪如雨下:“非是属下莽撞,而是...”
“阳谷城失守了!”
姜度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远处灰蓝色的天,近处翠绿的竹影,眼前青色的纱幔,似乎都压了下来。
“传我将令!即刻出发阳谷!”
浩浩荡荡的蜀兵再度出蜀,姜家府兵清一色的白马银甲,姜度一身亮银甲,烈烈寒风扬起他素白织锦的战袍。
广宁公主被人抬上了城楼,不断地咳嗽着。
入目皆是一团白色,姜度首当其冲,渐行渐远,被青绿色的竹林挡去了身影。
广宁公主收回目光,手捂着胸口,低低咳着。
经寒风一吹,她原本苍白的脸更是白了一分,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源,沙哑着声音,道:“你想不想给你妹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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