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 兴致不错。希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好兴致。”
唐心语语调幽幽, 没有丝毫的歉意,直接无视王董伸出来想要礼仪交握的手,绕过茶几,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 两腿交叠, 平静而不容轻视。
王董扶了扶眼镜,斯文儒雅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慢悠悠地提壶冲茶。沸水从高处精准地冲入茶壶中,热气袅袅。上好的茶叶在茶杯里回旋, 舒展出一片一片翠绿, 释放出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唐心语看着王董提着茶壶的手很平稳, 即便在她如此锐利的目光直视下, 还不为所动, 她就明白, 王董根本就没有在怕她知道, 给墨一帆设下圈套的是他。
王董倒了一盏茶, 端到唐心语面前。唐心语没有去碰:“多谢,我不太爱喝茶,恐怕不能同王董一起品茗交流了。”
王董浅抿了一口茶:“唐小姐, 你还真的跟之前一样......一点都不给我面子。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王董,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我就发现你身上有一股谜之优越感。”唐心语听完王董的话,挑了挑秀气的眉尾,上下打量着王董,“我真的是感到十分好奇,这股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王董无声地笑开,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自己开心。如果自己都觉得自己活着憋屈,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唐小姐,这样浅显的道理,想必这几天你应该比我还有深刻体悟。”
唐心语心潮汹涌,但脸上风平浪静:“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还请王董解惑。”
王董:“年前,我把满山坡的腊梅花折下来送给你,都没有得到你的一次回顾。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有做,唐小姐反而跑上门来了。我该怎么说呢?唐小姐这是......”
王董垂头嘲笑了一声,不知道这一声低笑是在笑话他自己,还是笑话唐心语。王董接着说下去:“唐小姐还来问我哪里来的优越感,我才感到感慨,这份优越感不是唐小姐亲手送到我眼前的么?”
王董端起茶盏,以茶代酒,遥遥地敬了敬唐心语。
唐心语冷冷地笑了一声:“王董,有时候我真的很替你感到悲伤和怜悯。人何必总是要同自己过不去呢?跟墨一帆发生过不愉快的是你,你要同墨一帆一较高下,可以明着来,何必在背后耍阴私手段。我今天不是亲自上门给你送优越感的,而是特意赶在故事的结局前,再见一见风光无限的王董。”
王董将茶盏里剩余的茶水往茶盘上一泼,茶水都溅了一些出来。即便此时王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可唐心语依旧感到在她一提到墨一帆时,王董的心绪十分不稳定。
王董:“那唐小姐可看完?要不要我送唐小姐出去。好歹相识一场,我也曾经这么欣赏过唐小姐,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但我这人一向心胸宽广,可以安排司机送唐小姐回御龙首府......哦,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应该把唐小姐送到市局去才对。现在墨总估计日子不太好过,唐小姐与他伉俪情深,相必十分乐意与墨总有福同享,有难同享......”
唐心语眼皮剧烈一跳,对于王董说的话十分倒胃口。
王董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不怀好意地打着爱慕追求的名义,对自己紧追不舍,逼得墨一帆动了手脚迫使王董临时赶去美国处理海外公司的事务,唐心语才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现在王董还假模假样地端坐在沙发上,虚情假意地惋惜他对自己的感情,令唐心语喉咙翻涌起一阵恶心的念头。唐心语穿着高跟鞋的脚趾尖重重地蜷缩了一下,提醒自己不要被王董一系列倒胃口的行为,打乱了阵脚。
唐心语淡淡地掀起眼皮去看王董。就这么一个抬眼的小动作,让王董重新冲茶的手顿了顿。
像,实在太像了。
难道两个人结为夫妻,朝夕相处后,言语行为都可以同化到这种地步么?
刚才唐心语的那一个眼神,跟数年前王董冲到墨一帆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埃瑟琳的死时,墨一帆的抬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时的墨一帆,也是如此冷淡无情,听着他发疯一样的质问,跟看着一个天大的玩笑话一样,吝啬给予一丝一毫的情绪。
唐心语扯了扯嘴角,像看着一个可怜的人:“王董,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你自己现在身处于什么位置。”
唐心语往自己的斜后方伸出了手掌,站在她身后的林律师立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手机放在唐心语摊开的掌心。
王董莫名其妙地看向那支手机,根本不知道这支手机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唐心语看也不看,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拨动了几下,点开了手机共放,电话正在接通的“嘟嘟”声清晰入耳。
这个过程中,王董闲适地舒展手臂搭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心语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墨一帆被卷入这次的商业贿赂案件中,并不是空穴来风。上一届闵城市领导班子中间,有几个人与墨一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新的领导班子准备上阵,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拿旧领导班子的残余势力开刀,而王董的这一次检举对于新领导班子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想瞌睡都有人递枕头。
王董指尖在沙发上懒懒地点了几下,除非新的领导班子突然大发慈悲,否则墨一帆这一次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下来。
唐心语视线落在了王董轻点的指尖上,忽然想到了墨一帆也有这样习惯性的小动作,心里愈发对王董感到怜悯。
一个人最悲哀的地方,无外乎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模样。即便自己都从未觉察到,自己最讨厌的人或者事都悄无声息地刻在自己的生活里。
“嗒——”的一声,手机那头被人接起来了,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传了出来,是一个女生,声音很有特色,不是单纯的甜美或清脆,很有辨识度。
“hello,it's etherine speaking.who's that”
这个声音一从唐心语掌心里的手机传出来时,王董悠闲的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在半空中,而且还有扩散至手臂,蔓延至全身的趋势。
唐心语视线落在王董的脸上,不肯放过王董此时的表情,深怕他还没有完全听清楚似的,没有立即搭腔,而是听手机那头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重复的一声,让王董立即从难以置信的震惊中惊醒过来,死死盯着唐心语手里的手机,仿佛想透过手机看穿在手机那头说话的女人。
对于猫鼠游戏,唐心语忽然有了心得。
在对方着急的时候,你千万不能着急。你得放缓节奏去逗弄老鼠,即便你可以一手出击,让老鼠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唐心语现在才发现,对于这一方面的恶趣味,她和墨一帆有同样的偏好。
......
还困在市局的墨一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墨太太已经开始玩游戏玩上瘾了。经济调查科显然接到了上面的死命令,对墨一帆采取了审讯战术,非得赶在二十四小时结束之前,从墨一帆的嘴里撬出一些什么料来。
孟科长站在单向镜后,双手抱胸,盯着墨一帆。
在昨晚送走唐心语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墨一帆肯开口,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可昨晚到现在墨一帆交代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跟他所期望的差的十万八千里。
孟科长反复地回忆唐心语来之前之后,墨一帆的态度变化,渐渐地好像回味出了什么东西来,隐隐约约觉得墨一帆看向单向镜的目光里充满的嘲弄,即便他清楚墨一帆根本看不见他自己。
孟科长手心有些发凉,他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重要的东西已经同唐心语有关。他差使人反复观看唐心语来探望墨一帆的监控录像,可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审讯室里的墨一帆还是有社会声望的企业家,孟科长不好真的直接上什么手段。他采用了比较温和的方式,比如上了生命体征监测仪。
墨一帆无论面临怎样的车轮战审问,他的心率,呼吸全部都在正常人的表现范围,没有一点跌宕起伏,就像他讲的是全部的真话。
孟科长通过耳机向审讯室里的人下达了指令:“跟他提他太太唐心语的事,让他多为他太太考虑。”
审讯室里的人重新看向墨一帆:“墨总,你跟我们周旋了这么久,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到一点,如果你一直不配合,我们一直就这样僵持下去,你的太太还可以等得到你回家么?”
电脑屏幕上,心率猛地从七十五飙到了一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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