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是个行动派, 说好找裴雪谈谈,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找了。母子俩在屋里说了一个朵小时, 出来的时候, 二人亲亲热热的, 裴雪面上笑意盎然, 眉目间也松快了不少。
看着陆尧在背后打ok的手势, 陆天照淡笑不语。
特调局的人过来的时候，一家三口已经吃了早餐，正在教徒弟, 三个徒弟，刚好一人一个，倒也便利。
那情形让董浩等人见了, 不免咬了咬牙后槽, 那个羡慕呦！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是有多好命，能得三个大佬轮流教导。若是凭借昆仑如此强劲的实力和丰厚的资源, 还不能成才, 那只能说, 他们是棒槌中的棒槌。
众人落座, 说明来意。
从陆尧到陆天照裴雪, 再到几个小的, 一并震惊脸。
“莫正林死了？”
董浩将原委如实相告，“莫家上下除了莫庭轩，再无活口。据莫庭轩说, 他看到了自家爷爷！”
“莫正元？”陆天照脸色一变, 头一个摇头，“不可能！莫正元是我杀的！我能百分百确定他死了，绝无活着的可能！”
裴雪皱眉，“莫庭轩还是个孩子，是不是他看错了？”
“不会！莫家家里不设监控，但是别墅园子里有。我们调取出来查看过，凶手上上下下都被黑色的斗篷包裹，但他曾抬头看过月亮，监控照到了他的脸，虽然不够清楚，却也能看出是莫正元。”
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这……
董浩瞄了他们一眼，犹豫着开口，“如果莫正元确定已死，那么，我们目前想到一种最大的可能，幻颜符。不知道陆少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在哪？”
陆尧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周琛已经爆发，“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人是我师父杀的吗？”
周明非还处在状况外。宋时站在周琛身边，没开口，却是一副力挺周琛的模样。
“阿琛！董队不是这个意思！”陆天照将他扯回来，周琛仍是很不服气，他现在已经俨然是陆尧脑残粉一枚，若是其他事倒也还罢了，但凡有人指摘陆尧，那绝对不行。
他一声冷哼，“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点出凶手可能用了幻颜符。如今这会幻颜符的人，除了莫家，也只有师父。他又问师父昨天晚上在哪，还不够明白吗！亏得师父帮他们特调局做了那么多事，啧，现实版农夫与蛇！”
陆尧微笑着不说话。
陆天照拍了拍周琛，“行了！董队不过是例行询问，是吧？”
最后一句是对董浩说的，似乎是在帮他，可那表情，活似在说，你要说不是，你走着瞧。
董浩哭笑不得，很想捶地叫屈。
他本来就是例行询问一下。毕竟是好几条人命的官司，总不能因为对方是陆尧，他们就不干活不做事，不管了吧？他们真没觉得是陆尧，陆尧的性子，观他从前的行事作风，就算要报复，那也是光明正大地来，不会耍这种把戏。
“是！因为有人提出疑问，怀疑是幻颜符，所以我们不得不来问一问。”末了，又加了一句，“只是问一问。”
周琛翻了个白眼，“不只是问一问，合着你们还打算抓人啊！”
话说的依旧不客气，但显然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再如之前一般，仿佛随时能和他们干架。
董浩嘴角抽搐，抓？那也得有证据抓啊！这没影的事，不过一个幻颜符的猜测，抓人？还是国家功臣，开什么玩笑！
陆尧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徒弟们退了两步，他这才回答董浩之前的问题，“昨晚家里办酒会，酒会结束后，一直在家。差不多十一点多入睡的。昆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董浩颔首，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说昆仑都是你们自己人。
“这件事有些奇怪，不知道陆少爷和两位前辈有没有兴趣去莫家看看？”
陆尧看了他一眼，这下算是真相信了，他们确实只是来问问。若不然，真把他列入嫌疑人的范畴，就不会让他去案发现场，把案件细节都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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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
此时，出事的客厅和花园已经被警戒线封了起来，特调局人员正在搜证。客厅的家具摆设，几乎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莫正林的尸体就躺在中央，
一见尸体，陆尧就明白了，董浩为什么说，这件事有些奇怪。
莫正林死了，不但死了，他的修为被人吸收了，灵根被抽了出来，甚至身边找不到任何灵魂的气息，半丝都没有。
“事情发生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来了。没发现任何魂魄痕迹，若说是被阴间勾魂使勾走了。现场却也没有留下勾魂使的气息。这不合常理。”
确实不合常理。
“你们跟我来！”
三人随董浩往前走，客厅距离花园，就隔着一面墙的落地玻璃。
玻璃门口，地上，有六个黑色的人形痕迹。是的，痕迹。只是痕迹，不见尸体。
陆尧眉头一跳。
董浩面色更是凝重，“凶手非常残忍，不但杀了他们，连尸骨都化了。”
陆天照和裴雪此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种手段，不是谁都做得成的。会幻颜模仿他人样貌，能对高级天师一击毙命，还可以举手投足间将尸骨销毁干净，连半点骨灰都没留。若是人，此人怕是……”
后半句陆天照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懂。
董浩眼珠一转，“前辈的意思是，不是人？”
陆天照回看他，“我只能说，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妖魔的可能性更大。”
董浩点头，其实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也是更不怀疑陆尧的原因之一。
“有其他线索吗？”
“没有！但有一个目击证人！”
陆尧立刻反应过来，“莫庭轩？”
“对！不过他年纪太小，被吓坏了。无法取证。”
众人叹息，只得返回去仔细查找现场，看能不能发现其他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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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别墅很大，是一大一小两栋独立房舍的格局。事情发生在主宅，另一边的小楼却没事。如今莫少平与莫少康就将莫庭轩安置在这。
莫庭轩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可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莫少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心里不断叹气，情绪复杂。
莫少康见莫庭轩好容易睡了，不敢吵醒，压低了声音说：“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按计划出国吗？”
他们机票都买了，国外也打点好了，就等七日后出发。哪知突然发生了这种事。要说等莫正林发了丧再走，虽然时间紧了点，却也赶得及。只是莫正林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
莫少平自认对这个父亲多少感情，可到底尸骨未寒，凶手未曾伏法，如今这种局势，他和莫少康怎么走？更重要的是，他们要走，本也是防着莫正林对上陆家，惹出乱子，殃及池鱼。如今，这点顾虑倒是完全没有了。
“先不走了。”
对这个回答，莫少康并不意外，他看了眼莫庭轩，张了张嘴，“那这小家伙呢？”
莫少平神色闪了闪。
莫少谦和莫庭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好性情的主。不过那是对外，对内倒不至于如此。要说起来，莫少谦与同样作为普通人的舒语菲感情还相当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三兄弟命格犯冲。还有因着父亲拿侄子当儿子，拿儿子当透明人的态度，彼此的关系很是淡漠。
但也只是淡漠。莫少谦没得罪过他们，更没对他们做过什么。莫庭轩更不曾了。
莫少平一叹，“不能放他一个人住在这边。你要读书，妈因为我们两个，对这边一直有心结。带去我那里，我来养吧。”
莫少康惊讶地看着莫少平，“大哥，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莫少平哭笑不得，“是不喜欢。不喜欢他这小霸王为非作歹的性子。可要说这性子，也是被大伯爸爸以及堂哥惯出来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才九岁，年纪还小。最近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又惊又惧的，也不容易。我且好好教个两三年，总能把他这脾气改过来。”
莫少康多嘴了一句，“要是改不过来呢？”
莫少平瞄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这也算事？
“反正我尽了我能做的。若是这样还改不过来，把他养到十八岁成年，也就行了。”
这倒是大哥的性子。莫少康点了点头。
莫少平扯过被子给莫庭轩盖上，站起身来，“你守着他，我出去一下。”
“去哪？”
“前面。”
前面？前面现在正被特调局征用呢。不用再问，自然是去找特调局了。想到之前莫庭轩哭哭啼啼，语无伦次说的那些话。莫少康皱了皱眉，也是得和特调局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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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莫庭轩看到了凶手长着一张你大伯的脸，你父亲还对着他说了陆尧两个字？”
董浩皱起眉，陆家三人陷入深思，当着他们的面说是陆尧，这是打算盖锅吗？
哪知，莫少平话锋一转，“庭轩是这么说的。但即便父亲真有对凶手说过这两个字，也不意味着凶手就是陆少。一来，我们家和陆家有仇怨，父亲对陆尧更是心存恨意，偏见已深。不排除他在看到大伯的样貌，怀疑是幻颜符的情况下，就自然认定了是陆尧的可能性。
还有就是，同样一句话，语气不同，意思也不一样。庭轩只说听到了这两个字，可他那会儿是半夜起床上厕所，睡意没醒，又是小孩子，亲眼目睹了这场惨案，哪里还记得清父亲当时是什么语境。即便记得清，也未必分辨得出。或许父亲是疑问句呢？只是在询问凶手呢？”
陆家三人一愣，董浩更是无语。
这么直白的说自家老爸对陆尧心存怨恨，真的好吗？
然而，莫少平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接着说：“董队，庭轩年纪太小，又被吓坏了。如今还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没办法再给你们提供其他线索。之后的事情，要辛苦你们了。”
董浩端正了身子，“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莫少平犹豫了下，说道：“事关莫家，我有些疑问，也有些小小的建议。”
董浩态度很好，“你说！”
“既然没有发现任何父亲的灵魂痕迹。那么只有几种可能。他的灵魂被凶手带走了，或者被凶手打得魂飞魄散了，再有就是被凶手……吞了。”
最后一种可能，他停顿了下。谁都知道，若真是这种情况，只怕事情的严重程度更大。
“我想问董队一句，当初大伯的魂魄是谁负责送往地府的？”
董队一愣，紧接着神色沉下来，“你是怀疑你大伯？”
莫少平摇头，“不！大伯和父亲兄弟关系很好。他没有任何理由对父亲下手。尤其，如果真是他的话，他找的也会是陆家。”
这话对陆尧三人来说略有点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大伯是陆先生亲手诛杀，陆先生既然确定他死了，那么我相信以陆先生的能力，绝不会有其他可能。但这凶手既然顶着大伯的样貌，必然有缘故。如今大家首先怀疑的都是幻颜符。我倒觉得我们不应该困顿于此。
诸位都是玄门的精英，比我这个外行人懂玄门里头的秘法。玄门的手段，要想用别人的样貌搞鬼，并不只有幻颜符一种可能吧！譬如夺舍，譬如噬魂？”
这话让几人猛地一震。
世上确实有种妖法，吞噬了他人的灵魂之后，能幻化成对方的模样。
董浩神色严肃，“这事当初是总部赵局长直接找的人，我这就让人去问。”
招手把自己的助手叫过来，助手听完后，忙不迭去联系总部。
莫少平又说：“还有父亲的修为和灵根。修为没了，我可以理解。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写的吸星大法一样。这类功法在玄门也是有的，并不意外。但灵根呢？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灵根会随着生命的消亡而枯萎。但父亲体内没有枯萎的灵根，从你们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父亲的灵根是在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之前，被人强行抽出来了的。抽出来做什么？为什么要抽出来？灵根可以用于哪些方面？”
陆尧手指敲了敲坐下的沙发，“有一种把别人的灵根取出来换给自己的秘法。这秘法被称为邪术，早年遭受玄门修士的一致抵制，后来玄门又历经几度磨难没落了，如今据说已经失传已久。”
这是目前玄门的一些典籍资料中可以查到的。而失传只是据说，谁也不知道哪位会不会存着这样的秘籍。
莫少平不解，“父亲的灵根资质不算太好，只是中等偏上。若不然，也不会生在资源丰厚的莫家，五十多岁了，才堪堪达到高级天师初期。如果是要抽取别人的灵根换成自己的。找那些灵根资质上品，还年轻，目前本事不强的，岂不更好吗？”
确实如此。找个十几二十岁灵根上乘的初级天师或实习天师，更省劲。没必要去对付一个高级天师，就为了他一个中等偏上的灵根。
陆尧笑起来，“我还没说完。这只是灵根的一种用途。还有一种……”
他弯了弯嘴角，刚要开口，陆天照已经铁青着脸接了一句：“炉鼎！”
当年他们就是怕有人会抢夺陆尧的灵根做炉鼎，才会隐瞒了他的真实情况，对外只说灵根被毁。
董浩不明白了，“可是炉鼎得人活着吧？而且除非当事人魂魄不全或是不稳，出了问题，否则，灵根与身体魂魄皆为一体，一般是不能单纯抽出来的。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陆尧摇头，“不是不能。”
不是不能？
董浩吓了一跳，要真有这种办法，一旦传出去，整个玄门岂不是要大乱了！
陆尧失笑，“方法有，但是妖法。和我们修士的修炼方式不同。”
董浩脸色一变，又是妖法！
“果真是妖？”
陆尧叹气，“看来是了！尤其炉鼎不单单是对修士而言，对妖魔也一样。修士运用炉鼎，需要人活着。妖魔却不一定。他可以将灵根化入自己体内。如此，他等于是两个人在同时修行。尤其他还已经吸收了莫正元的修为。想必现在，他已经更强了。”
这下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董浩站起来，“事关重大，得报告上级，让总部全权处理。”
他这头还没走，那头，去问莫正元魂魄情况的人已经回来了，还把负责此事的人一并带了过来。
“将那些魂魄送往地府，用的不是别的办法，我是直接用的鬼门符开的鬼门，亲眼看着他们全部进了鬼门的，还有两位阴差在旁边引领。”
这就说明莫正元的魂魄已经入了地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犯了难。如果与莫正元的身体和灵魂都无关，那么这人为什么要扮成莫正元的样子？要说是掩人耳目，办个死人的样子只会更引人注目吧？怎么觉得哪儿哪儿都说不通呢！
陆尧开口，“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那位天师凝眉仔细想了一阵，“要说不寻常，好像真有。我将所有魂魄从收魂符中放出来。其他人都有互动有交流，唯独莫正元，全程没有任何动作。那会儿我也没多想。毕竟其他人都是烈士战友。莫正元和他们又不熟。不过现在想想，莫正元那会儿不仅没有动作，连表情都没有！就跟个木头一样。”
陆尧一惊，“傀儡魂！”
傀儡魂？
那是什么东西？
陆尧解惑：“和傀儡人一样，是制作出来的傀儡。”
陆天照瞬间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确实杀了莫正元，但等我将他的魂魄收进符篆的时候，他已经逃了，我收的是个傀儡？”
“很有可能。当时我们以为人已经死了，一个孤单单的魂魄，还是受了九重雷劫的魂魄，能干什么？本就已经放松了警惕。收魂就那么一秒钟，之后谁也没有再去查过符篆内的魂魄。再加上，勾魂使一般都是低阶鬼差，他们没察觉出来，也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莫正元的魂魄逃了，现在是他跑出来犯的案？”说完，董浩又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就像莫少平说的，真是莫正元，找也找的是你们啊。杀莫正林和莫家这么多佣人干什么？”
额……
好吧，确实如此。
于是，回归原点，再次进入了死结。
看着莫正林的尸体，陆尧神色怔忪，陆天照问道：“尧尧，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陆尧摇头，“我只是总觉得对方恐怕不简单。吸食别人魂魄的妖怪不少，饕餮，囚牛，魑魅等，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尤其，除了这些专门吸人魂魄的。很多修为高深的妖怪，也都有这个能力，都会用这等手段。甚至有些妖怪会专门吞噬人的灵魂，灵根，修为这三样宝贝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或者治疗自己的旧伤。”
这范围可就广了，根本猜无可猜。
不对！等等！
治疗自己的旧伤？灵根不就是治伤的良药吗？
陆尧瞳孔一缩，“那只妖受了伤！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为了痊愈，他只怕马上会再次作案！”
董浩心头一紧，“你是说，接下来很快还会有人死？”
陆尧皱眉，“我只是猜测。”
即便只是猜测，但猜测很合理。万一呢？人命关天啊！尤其还是这么恶毒的手段，连魂魄都没留。
可若说要防范于未然，怎么防？
这妖怪是什么东西，下一个会选谁，哪个知道？
或许他是有目的的作案，又或许他是即兴为之，撞上谁算谁呢？
如今之际，唯一能做得，就是警告所有修士，让大家加倍小心。
董浩即可联系上级，安排此事。
随后，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风平浪静，就在大家觉得或许陆尧猜错了的时候。第七天，特调局再次接到报案。
又出事了！死的还是梁家。与莫正林一模一样的死法。灵魂，灵根，修为，全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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