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静太大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空气静滞两秒。
四周静得连落针都能听见。
下一瞬，倒在地上的李一奇忽然爬起来，上前就要回揍他。
“我草你妈的！”
他一动手，身边的那些人一下也都捺不住了，纷纷冲向顾骁。
顾骁一个冷勾拳，蓦然又将一个放倒。
旁边有女生骇得惊叫，“打架了！”
“老师这边打架了！”——
这一声起，周围那些自由活动的学生也都无心活动了，一股脑全部围过来。
有男生赶紧上前将几人拉开。安雨丝拽着温恬，跟着人群凑上前。
尖锐的哨声响起。前去搬运器材的体育老师连忙赶回，皱着眉维持秩序。
“怎么回事都怎么回事？谁敢打架？都闹什么！”
所有男生迅速站成两派，七班的站一堆，三班的围在顾骁身后。
宋城和闫文爽凑到最前，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顾骁？”
“你问他。”
微扬了下下巴，顾骁睨了眼李一奇，眼神冷漠。
“我们班的女生，也是你能随便瞎咧咧的？”
宋城和闫文爽听见，一瞬目光忽然就变得有些冷。
“李一奇，你说我班女生坏话了？”
李一奇不说话，伸手轻蹭了一下嘴角，恨恨地瞪着顾骁。
“行了行了！”体育老师站在两人的中央，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他话刚落，李一奇马上指住顾骁，“他先打的人！”
“我从来不打人。”顾骁轻蔑道：“你自己问问你是人么？你说的那些是人话？”
“我怎么了？”李一奇不服气，带着火气喊：“我说的事实啊！你班温恬她不就——”
“你特么再说？！”
他刚说出“温恬”两个字，顾骁一下更加怒了，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就要下手。
这名字好像一颗平地而起的炸.药。
听见自己的名字，温恬的胸口倏然一跳，尽管不明所以，有些吃惊。
周围的人也都一瞬看过来，四下漫开一阵窃窃私语声。
眼见又要打起来，旁边的人赶紧上前，迅速将两人拉开。
体育老师怒火中烧，又猛地一吹口哨，横在中间怒道：“全给我停！”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接着指着两人说：“还有三分钟，这节课提前下课！你们两个，跟我去主任办公室！”
·
走出体育馆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还没等回到教室，下课铃打响。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急，大多人还都有些不明就里，果然一回班级，大部分人都还在讨论。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温恬跟着安雨丝一回座，就听见刘晓琪和方艺夸张的议论。
明明嘴上说着恐惧，她们的神情却是兴冲冲的，眼睛都冒着光亮。
“就砰的一声！我还以为地震了呢！谁知道居然是他俩打起来了。”
“我也是啊！”方艺接茬，耸着肩膀摇摇头，“不过顾骁也真敢啊，居然敢打李一奇，我刚刚看他们那一帮得有四五个人呢！”
“四五个怎么了，徐琳琳不说顾骁大家挺厉害的么？而且我觉得最后他冲上去那一下好酷！”
方艺乐了，“你怎么比我还花痴。”
温恬坐在座位上，将小组长发下的作业条一一归拢好，一科一科地查看。
下节课是自习，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翻开作业本打算写作业。
可是心却一直静不下来。
前面的两人已经换了话题。
“你说他俩是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
方艺摇头，想了想，直接转过身看安雨丝，“诶，雨丝，你刚刚离得近，听没听到他们刚才是因为什么打架啊？”
“我怎么知道。”安雨丝隔着温恬朝向顾骁的座位瞟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嗤声，“都多大了还打架，幼稚。”
“话说……”刘晓琪有些犹豫，视线有意无意地看着一边的温恬，尽量让自己说得委婉，“温恬，是不是因为你啊？”
黑色水笔在作业纸上顿了顿，洇开一个小点。
温恬抬起头，有些错愕。
经她这一提醒，方艺也似乎想起来，“对诶温恬，我刚刚也听李一奇好像喊你名字了，顾骁和李一奇打起来，不会和你……”
温恬微怔，一时间有些走神。
刚刚她因为被安雨丝带着，所以离得算近。
虽然李一奇刚一出口就被顾骁打断了，但她还是清晰听见了那声“温恬”。
尽管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打起来，可是，自己的名字被当事人说出来，她总感觉这事和自己似乎脱不开干联。
那么……
是因为她么？
扭头看了看隔过道的空位，温恬的心里有点杂乱。
“我……”
“哎呀好了好了！”
不等她说话，安雨丝最先皱起眉，“你们都乱猜什么啊！他们打架和温恬能有什么关系？再说顾骁不是都说了李一奇哔哔咱班女生，他是为咱班女生出头的好吧？别听风就是雨的。”
她这样说，方艺和刘晓琪自然也都不好再乱猜什么，讪讪转过身去。
安雨丝握了握温恬的手。
温恬笑笑，朝她摇摇头。
上课铃响，四周的人都纷纷归位，教室里慢慢恢复安静。
隔过道的位置却始终空着。
顾骁一直没有回来。
然后一直到放学，顾骁都没有再出现。
·
自习课有两节，最后一节自习被占成了物理课。
放学铃一打响，整个校园又重新恢复生气。
“啊！终于又熬过了一天！”
方艺伸着懒腰，慢吞吞将东西收拾好。身边的刘晓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讨论吃什么。
“温恬，一起走吗？”安雨丝将作业一一检查好放进书包里，转头问温恬。
温恬还在验算着刚刚老师讲的物理题，听见声音没有抬头，说：“雨丝你不用等我，我这题还没做出来呢。”
“没事，我等你一会儿。”
安雨丝站起来，把凳子推到桌底，抱着书包倚靠在桌旁。
她已经这么说，温恬总不好再说什么，无声看了看自己的右边。
顾骁的位置还保持在上体育课前的样子。
桌面零散堆着几本书本、几支笔。语文书随意摊开，上面压了一只钢笔。
书页的左下角画了一个及肩短发的小人儿。黑色外套搭在椅背上。
心里有点浮躁。
温恬神思乱乱的，题也做不下去了，静静阖上笔帽。
走出教学楼，校园里的人已经不多了。
雨后的空气清新沁人，傍晚的余晖洒落，天空都被映成金黄色。
跟安雨丝手挽手往学校门口走，安雨丝一直在说什么。温恬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旋着下午的画面。
……
我们班的女生，也是你能随便瞎咧咧的？
我说的事实啊！你班温恬她不就——
你特么再说？！
……
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校徽旁的胸针。
温恬眼前隐映出他被体育老师带去主任办公室的背影。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中打架滋事是校规的头条不允，后果严重的即便开除学籍也不为过。他这一回事情虽不算大，但也不小，何况听说还是他先动的手……
“温恬！”耳边突然响起一声。
温恬猛地回过神，有点懵愣，“……啊？怎么？”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安雨丝嘟嘴，手指在她脸上戳了戳，“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半天。”
温恬低下头，“对不起啊雨丝。”
“算了算了。”大咧咧摆摆手，安雨丝又笑起来，“我刚刚就是问，听说东购那边开了个新的奶茶店挺好喝，今天要不要尝尝？不过我看天气预报说待会儿好像还有雨，要不选个近一点的……”
“雨丝。”温恬叫住她。
低眸想了想，温恬舔舔唇，小声说：“我刚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得回去取。要不我们改天去吧，你先回，别等我了。”
·
一路跑回教室，温恬气喘吁吁。
高二三班教室里已经空了，最后走的人忘了关空调，冷气丝丝的冒，四下寂静无声。
走到南侧五排的位置，温恬脚步忽然一停。
和自己隔过道的那个位置，如今已经空了。
桌面被收拾干净，桌椅也都被摆放整齐，凳子上最初的书包和外套也都不见了。
夕阳光溢进来，木质桌面上流动着一丝金色光斑。
他回来过？已经走了？
原地顿了几秒，温恬缓了缓呼吸，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她站了一会儿，打算直接从后门离开。
“找什么呢？”
清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来。
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像是合了回音，有点磁性的低沉。
温恬一愣，瞬间回过头。
在她身后的两步之外，顾骁不知何时出现，校服被换下了，黑色外套松松穿着，拉链半敞。
他斜靠在一张课桌上，金色的夕阳在他身后喷薄，勾勒出他整个轮廓，也将他整个人映得灼眼。
心跳在骤然间漏掉一拍。
温恬眯了眯眼。逆着光，一瞬有些看不太清。
顾骁扬起唇角，悠悠站直身，身影微微遮住她脸上的夕光。
径步走到她身前，他低下头，打量着她的眼。
“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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