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到了床上, 而纪瑶光不知踪迹,一颗心霎时间慌乱起来。她到哪里去了?她是什么时候醒来了吗?忙不迭地掀开了被子,正打算四处去寻找,吱呀一声推门的响动, 笑意盈盈的面庞就这样闯入了视线中。充斥着焦虑和担忧的心突然间安定了下来,常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坐回床上看着纪瑶光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淌了下来。这几天度日如年, 谁知道她内心深处的煎熬?
两厢无语许久后,常渝才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道:“我去叫医生。”
“我没事。”纪瑶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常渝的身侧,打量着她的手臂。在昏迷的前一瞬间, 她见到了蔓延的血色。将宽大的袖子慢慢往上笼起, 白色的绷带缠绕着手臂,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轻轻地从伤口上抚过,眸中浮着浅浅的泪光, 她低声问道:“疼么?”她自己是沉入了那个悠长的梦境中, 解开了困扰多时的心结, 可是她的常渝啊,一个人在等待中憔悴如斯。
“不疼。”常渝反握住纪瑶光, 另一只手慢慢地攀上了她的面庞,柔软的指腹从她的眼角轻轻擦过, 半晌后才又道, “可是纪瑶光, 我心疼。”她多么怕睡梦中的人忽然间醒不过来,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犹如走马灯,她记得被车祸带走的父母,于冰凉的医院中彻底与世间告别,她也记得那日渐苍老的爷爷,最后在病床上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她有多么的厌恶这个地方啊,它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永久的离别。才又消散的泪意在看到纪瑶光不久后又重新浮现,她将纪瑶光紧紧地抱在怀中,就怕一松手她会从眼前消失。“你去哪儿了?刚刚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以为你要抛下我。”
“我去办了出院手续,我们回家。”纪瑶光眨了眨眼又道,“这下你知道当初你离开后,我醒来不见你时的感受了吧?恐慌与绝望并生,我甚至还厌弃着无能的自己。”
“对不起,是我——”
“嘘。”纪瑶光从常渝的怀中挣扎了出来,她竖起了手指凑到唇边,打断了常渝即将出口的话,“你跟我之间不需要说道歉的话语。你不要走,我也不会走的。”如果时间没有倒流,如果她没有重生,那么她跟常渝之间会不会有个好结果呢?脑海中蓦地闪过了这个念头,可是片刻后又被驱散,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管那算是过去还是未来,至少当下常渝就在她的怀中。月神殿的那位老者驱走了她内心的所有不安和惶惑,而那一场梦境让她看到了姑且算作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还有可能去追求那一份圆满,这一切便已经足够了。
出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在门口围着一大堆的记者和粉丝。纪开阳和边于庭走在了前方,挡住了那卡擦卡擦响的相机,冷酷的面容上满是凝重。在大病初愈后,媒体的视线始终胶在了她们未来的道路上,以及对恶人的惩罚上,只有偶尔几个提起纪常二人的婚姻。
盛唐算作常渝和纪瑶光的老东家,可是在纪家涉足娱乐圈之后,她们两人都来到北斗无可厚非。可是近些时间,盛唐的高层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有一些偷税漏税的不利传言导致了不少投资商对盛唐筹备的影片撤资,背地里是谁在推波助澜,显而易见。
——是因为盛唐力挺安小姐,北斗这边才会出手吗?
——市场上永恒的关系就是竞争。
——听说伤害纪小姐、常小姐的歹徒是有人指使,您这边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幕后黑手呢?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在经过了这一番的惊吓后,二位还会继续在娱乐圈中吗?
——你会因为摔了一跤后而辞职么?
……
记者的问题很多,走在前方的纪开阳挑了几个回答,话语间滴水不漏。而边于庭的声音就显得放肆而又讥诮,似是从来没有将这些记者放在眼中。两位颇受媒体关注的正主,倒是一言不发,沉默地随在后头,直到上了黑色的轿车。有矛盾的地方就有永恒的话题,从这一方得不到讯息,就将箭头指向了矛盾的另一方。听说安慕玉已经被警方拘留,可盛唐的大厦还屹立在那里,只不过在刮来的大风中摇摇欲坠。
在医院看到了安慕玉的事情,常渝没有隐瞒纪瑶光,将完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见纪瑶光皱着眉,她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我见到她?”
“是不高兴,但是现在好了,她有的受了,我只能够说一句活该。”纪瑶光笑了笑,她心中想得却不是这件事情。当初的大师透露出的讯息中,向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因强烈的执念保留着三年的记忆,看安慕玉的一言一行,恐怕她也是那个身处在缘的人,只可惜是一份让所有人都感到难堪的孽缘。感慨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三年的记忆,没有改变自己的脾气和行为后,与常渝之间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画面,失而复得的庆幸感直到这个时候才将她整个人给笼罩住。
“我要回h市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先留在s市缓一段时间吧。”纪开阳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看着两个在客厅中拥抱的人,显然是没有将他的存在放在心上。在一切都豁然开朗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眼角眉梢也卸去了那种沉重感,“以直报怨怕是不可能了,他们有这种行为,自然要十倍奉还。”作为一个商人,他要讨来的是最大的利益,原本与盛唐就是一种竞争关系,在人才方面各种笼络和抢夺。江守方固然有点本事,可是他的儿子们都是不成器的,稍稍一引诱,便为了既得利益出卖了手中的股权。
“哥哥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纪瑶光闷笑一声,缩在了常渝的怀中朝着纪开阳挥了挥手,“有时间的话去苏辞那儿看看我的塞壬,许久不见我也是怪想念它的。”
自拍的水平并没有提高,没有塞壬来衬托,怎么看自己拍出来的照片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勉强挑选出了一张po到了微博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只是一张两个人相依偎的照片,向着世界宣告她们回来了。原本还担忧的粉丝们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那些忧虑慢慢地散去后,就升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我看纪老师避着压住常老师的手臂,是因为伤还没有好吗?那么问题来了……
——我站纪老师攻!这个问题不存在的。
——哇,纪小姐那娇羞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攻君好吗?我常老师的气场才是一米八,我不管,我就站常攻。
——可是常老师的手,她想要攻恐怕也……
刷着微博上的评论,纪瑶光心中在偷笑,半晌后她扔下了手机,转过身凝视着常渝的脸。
“现在发现我比手机好看了吗?”常渝垂下了眼睫,轻哼一声。
“我看手机也只是为了看你的倒影。”纪瑶光笑着应道,不安分地手圈上了常渝的腰身,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近些日子因为照顾她变得更为憔悴和瘦削了。亲了亲常渝的脸,纪瑶光伏在了她的耳畔轻声道,“微博底下的粉丝们都在争论攻受这个问题,常老师,我也想问你的手还行?”
常渝的眸光一沉,慢条斯理地应道:“行不行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手上要是留了疤痕怎么办呐?”眼珠子一转,纪瑶光换了个话题,轻轻地戳着她的手臂,担忧地说道。
“留了疤痕难道就攻不动你了吗?”常渝调侃了一声,见纪瑶光耳垂浮上了一丝红晕,心中更是像被羽毛骚动,几乎是喊着她的耳垂在说话,“消除一个疤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情,就算留下了也无妨,大不了拍戏的时候不露出手臂来。就算有导演介意这个伤痕不能拍戏,那我也可以走到幕后,开工作室的时候,我就有这种念头。总之呢,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千百种,又何必太过于忧心呢?”
“你说得对。”纪瑶光轻轻地笑道。
只不过在陪着常渝去拆线的那天,纪瑶光还是哭了,眼睫上挂着的泪珠,仿佛是她来承受那份痛意。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在医生请她出去的时候,她就要在原地看着。长条的疤痕就像是一只丑陋的毛毛虫,要不是为她挡上那一刀,常渝怎么可能会受这样的伤?这一次哭像是要将酝酿多年的眼泪一并倾泻出,直到在车上,她还抓着常渝低声哽咽。泪水打湿了眼睫,最后又洇湿了常渝的衣服,她的手顺着纪瑶光的脊背慢慢下滑,有些好笑地说道:“跟一个孩子似的,你还要哭多久?”
“我疼不行吗?”纪瑶光蓦地抬头瞪着常渝一眼,就像是一只凶恶的、张牙舞爪的小奶兽。“你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是这一刀扎在别的地方呢?你要是出事了那我怎么办?”
“现在不久没事了吗?”常渝亲了亲纪瑶光,有些幽怨地应道,“你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才是接连几天都茶饭不思的人。”
“我不管,你要安慰我。”纪瑶光在常渝的怀中撒娇道。
车中低语酝酿出一片热切的氛围,而黑色的轿车在路上疾驰着,奔往回家的方向。
现在的一切,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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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此完结,番外的话打算切常渝的视角写当初她们离婚后的事情。(不想看的可以不要买啦)
其实这篇文是娱乐圈文,但是侧重点不在如何演戏、如何打其他白莲花的脸,我更想表达的是两个人感情的演变过程。重来的机会给了事情无限的可能,怎么做还是看自己。至于前世(姑且算作是前世吧),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生活。时光倒溯三年,其实就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不过为了填补一下缺失的内容,便在番外中完善。其实那一段事情,看与不看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你们的评论我都看了,在我笔下常渝和纪瑶光的展现是不平等,写着写着就有种渣攻贱受的感觉,确实是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很少写感情戏,在其他的文中,感情线都很淡很淡,我自己看着也有些像尬撩,这本算是令一种尝试吧,当然这不能成为我没有把握好人物情感的借口。纪瑶光在变,常渝也在变,有人进就有人退,她们更像是在进退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在这个新的世界中,不只是主角在变,配角也是在变化,不过有的人是逆生长的,写安慕玉这个角色的时候,我自己都很讨厌。而程鹤年,看到了讨厌她的人也不少,因为任性嚣张,身上都是磨不平的棱角,大好的机会都摆在眼前,可是她放弃了,这对没有机会的人来说,是一件足矣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可是那些东西,她根本就不想要,如果身上被安上别人强塞的,那就是一个悲剧了。别的不说,口无遮拦(嘴贱——虽然我很不想用这个词)这点是真的招人嫌。
不废话太多了,其实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程鹤年啊!看到你们都讨厌她,我觉得被扎了n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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