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寐冷笑:“汪大人唤谁呢?”
汪云锋倏地闭紧了嘴巴,看到夏令寐的视线残留在华宝霞身上,赶紧手一抖,娇弱无力的华千金就‘啊’的叫得千转百回,眼看着就要往下倒去,夏竕的刀背正巧砍到了她的肩膀上,华宝霞细细的惊叫就变成了惨叫,差点把周边人的耳膜都震碎了。
汪云锋夺过夏竕的大刀,冷汗直冒。还好给竕儿的刀剑全部没开刃,而且夏竕最近都习惯了吓人,到没有真的动刀动枪过,否则,真的把世家小姐给宰杀当场,汪云锋的谋划就白做了。
夏令寐瞪了夏竕一眼,夏竕一个哆嗦:“娘……”
“少爷。”夏令寐打断他,“夫人在我来之前就千叮万嘱,让我看着你,不要让你舞刀弄枪的伤了人。”
夏竕张大了嘴巴,汪云锋赶紧把夏竕抱开,对夏令寐干笑着,再多的惊喜和担忧都被暂时压抑在了一双眼眸里:“你怎么来了?”
夏令寐睃了痛得发颤的华宝霞一眼:“我不来的话,指不定等到汪大人回府的时候,就要多一位夫人了。”
汪云锋疾步上前想要去拉夏令寐的手,她随意一挣,就把食篮往他手中一放:“吃饭。”
那压抑着怒火和妒火的样子,生生逼得两父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华宝霞半倒在地上,泪光盈盈:“汪大人……”
汪云锋耳朵暂时关闭了,他正勤快的拿过食篮去了偏厅,夏竕拖着夏令寐的手一蹦一跳在他身后跟着。
华宝霞的丫鬟们气得跳起来,正准备找汪云锋理论,小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正巧拦住了去路:“哎哟,这是华姑娘啊!你怎么摔倒了,瞧这可怜的样子,是不是摔疼了?我来扶你,你别动……”一边说,一边露出色迷迷的样子。
旁边卷书一溜烟的推开小白:“你要干嘛,这屋里的事情全部都该是我来做的。你不能抢我的功劳。华姑娘,我来扶你吧。瞧你这柔荑,这腰肢,这小脚,真是……”
两人一唱一和,神色间一个比一个猥亵,说的话一个比一个下流。只是他们都背着大门,屋内除了华家主仆再无旁人,他们说话声音又低,门外的众人只看到华姑娘一步步倒退着,花容失色,半响才尖声惊叫:“非——礼——啊!”
偏厅的夏令寐感慨:“这里真是热闹啊!”
汪云锋正咬着小笼包,里面的蘑菇滚烫,外皮又薄又透,咬一口嫩嫩的滑滑的,油水烫得人舌尖都伸了出来。汪云锋勉强咽下包子,轻笑着给她夹了一个:“这种地方每日人来人往,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只要他们办事好了怎么吵闹都成。”说着去握着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早些来见我?”摸着她手上好像有些细小的孔,翻过来一看:“怎么把手扎成了这样?”
夏令寐抽出手来,给夏竕添了一碗粥,给他擦了擦嘴角:“没什么,就是给你们父子补了点衣裳。我再不勤快点,没多少日子就要等到你汪大人的休书了。”
汪云锋乍然冷道:“胡说什么!”
他坐得笔直,执着筷子的手指又干又瘦,脸色从方才的惊喜红晕中冷却下来,覆上了一层寒霜。这么侧着头望过去,他的眸底深处有什么在影影绰绰,半冷半热。
夏令寐心思一动,突然笑道:“是了,你就算亲手写了休书,那也是假的。”
休书,是两个人这么多年来的隐痛。他们平日里都避免牵扯出这一部分记忆。
夏令寐生性好强,从昨日见到华宝霞就憋着一口气,今天看到两人在一处,那妒火就蹭蹭的往上冒,说话又开始尖锐起来。汪云锋隐约觉得怪异。在北定城中的时候,夏令寐可不会这样直白的表露心思。她怎么也是世家女子,容忍大度是当家主母必须有的涵养,所以,重聚之后她很多时候都是笑意嫣然的,让人看不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汪云锋七窍玲珑心,最善于拐着弯儿的琢磨事情,没一会儿就摸了摸呆呆的夏竕脑袋,给儿子夹了一个鸡屁股:“吃吧。你娘难得下厨一次,可别剩下了,否则下一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得吃。”然后自己又夹了一个小笼包,把皮去掉,把油汤给洒开,挑出里面的蘑菇放到夏令寐的碟子里,嘴角含笑:“在北定城的时候,你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我了。分开那么多年,你我都变得太多了。现在看来,你别的可以改变,可看不得别的女子靠我太近这一点,无论岁月怎么变迁都会依然如昔。”他闷笑了一会儿,眉眼逐渐散开,清瘦的脸颊生了光彩似的亮得刺目,耸了耸鼻尖,“唔,这醋缸子又翻了,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夏令寐噎了一下,刷地脸红了,把筷子一板:“你敢做,我还不敢说啊!”
汪云锋点头:“是,都是我的错。”这虚心受教的样子怎么看都怎么惹人厌。
夏令寐揪着他一边的耳朵:“你若是敢招惹别的女子,担心我打断你的腿。”
汪云锋靠近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是是是,为夫一定谨遵夫人教诲。”
夏令寐还在气鼓鼓的,汪云锋已经越靠越近,倏地在她唇边吻了一下,附耳道:“还不放手,为夫就会在儿子面前对夫人做那越矩之事了。”
夏令寐又羞又怒,汪云锋已经捂住儿子的眼睛,勾着夏令寐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
阳光从窗棂中钻了进来,懒洋洋的照射在两人的背脊上,暖洋洋的一片。热粥早点中散发的浓香随风飘散到了外间。
卷书咬着鸡肉包子,含糊的问白子:“你说夫人会不会把老爷给抽一顿?以前,夫人发怒起来比那母夜叉还凶狠啦。”
白子喝粥喝得咕噜噜的响:“别吓担心了。你哪次见过老爷在夫人面前吃亏的,到了最后夫人都会被老爷哄得服服帖帖。啧啧,不是我说,老爷看了这么多年的《追妻三十六计》,别的没学成,甜言蜜语那是一箩筐一箩筐,不怕把夫人泡在蜜罐里出不来。”抬头望向某处屋梁,“黑子,我说得没错吧?”
黑子没有回答,他的眼角停在窗棂的漏洞里。下次,绝对要提醒竕少爷,不能跟着汪老爷学坏了。汪大人做事越来越出格,难道是因为饿得太久的缘故?
谁都可以看得出今日汪大人心情很好,好到让人如沐春风,偏偏然的徜徉在春的繁花中一样。
华姑娘连续几日没来汪大人府上晒太阳,众人心情有好有坏。但是,对于汪云锋来说,这是好事。他的身边多了夏令寐,衣食住行都被她盯着,连华姑娘照例送来的吃食都被她转手送去了给重伤患者。夏竕换了冬衣,每天在汪云锋身边学习写字读书,在夏令寐的身边习武,偶尔得空还会去跟附近的小孩一起玩耍。
夏令寐对旁人说自己是夏竕的奶娘,知道少爷在这里,就被夫人送来特意照顾两位主子。她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就是在汪大人的院子里忙活,不多说也不多做。
安安静静的过了几日,汪云锋收到华家主人的请贴,请他过府喝酒。
汪云锋与世家打了这么久的太极,他手中的筹码越来越多,掐着官员的弱点,让商贾们与附近州县通商,抽取一部分可靠的商人与灾民们一起回到故地开始重建,然后由朝廷发放皇商资格的文书,一件件实事安排下去。利益的大饼只有这么大,吃的人越多消耗越快,世家里面有通商的人,也有为官的人。谁都看得出,朝廷对涿州这些常年遭灾的州县很不满,迟早要撤掉部分的官员。与其等着外地官员来吃这个饼,还不如他们内部自己推举,让汪云锋保举,这样家族发展才会越来越壮大。
原本世家们都还端着等着,没有想到汪云锋一个小小的御史居然敢抓着涿州上上下下十几位官员的把柄而安然无恙,他们都开始重新估算汪云锋在皇帝面前的宠信度。
拉拢他,总比得罪他来得好。
华家收拾起了轻视的心,不再让华宝霞去搅局,反而是华老爷亲自下金贴,不可谓是给足了汪云锋面子。
华家汪云锋来过一次再也没进入过,相比那天晚上的冷冷清清,今日汪云锋还坐在马车里就从车帘外看到华家门口停着的诸多轿子马匹,想来是聚集了不少的世家中人。
夏竕如今是走到哪里都被汪云锋牵着,像个小大人似的迈着海步,扭着小屁股跟在便宜爹爹身后。经过言传身教,夏竕在外人面前总算有点世家子弟的规矩,怎么站怎么坐怎么给人请安,一套套做起来似模似样,哪里还有小霸王的影子。
汪云锋在前厅与众人喝茶聊天,夏竕被人引着带去了后院给老夫人磕头。
说起来,世家联姻太多,汪云锋的儿子七拐八弯也勉勉强强可以跟华家牵扯上八百里的关系。套上这一层近乎,夏竕就必须去给老一辈磕头了。
华家本家人口不多,因为子弟中从商的多,一年到头都是在外面。后院里女眷莺莺燕燕,数不胜数,装扮起来比夏家的女眷们还要华美。夏竕被这个推着那个揉着,早就被香味熏得头晕目眩。
直到有人打趣:“汪大人的儿子就是乖巧,任谁做了他的娘亲都会忍不住疼爱一二。宝霞,你快来看看,这孩子多像个招财童子啊。”
有人在旁边笑道:“宝霞姐姐肯定早就见过小公子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来拾掇。”
“就是。听闻汪大人甚是疼爱这个儿子,若是讨了小公子唤一声‘娘’,说不定汪大人也……”
华宝霞在一旁娇羞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姐妹们可别胡说。”
“哎呀,别害羞了,谁不知道你前些日子与汪大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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