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回

    很多时候,聪明人总是认为一切事情都会被自己所掌控。汪云锋对于夏令寐性子的把握不说有十分,也就九分。     他在回家的路上就热切的想过很多种两人再见的情景。     夏令寐是个有决断的人,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能够埋头不计后果的去做,哪怕碰得头破血流。所以,只要将她拐入汪家,基本就不用担心她离开了。而且,庄生之事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汪云锋十分明智的在夏令寐最苦闷,最彷徨,最纠结的时候,不是选择去劝说她忘记庄生,而是让两人分开一段时间,让她毫无顾忌的思恋庄生的好,同时感激汪云锋的体贴和纵容。     夏令寐不是瓷娃娃,任何来自于别人所给予的伤害都不重要,她只需要汪云锋无条件的爱她,相信她。     汪云锋明面上的宠溺避免了两人因为庄生之死而产生争吵。他们分开,各自冷静,然后重新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再慢慢清醒过来回报对方所给予的一切。     汪云锋认为,夏令寐一定也在期待两人的再见。     有些东西,有点食髓知味。不得不说,哪怕表面上再正人君子的汪云锋,其实骨子里也还是一个初初建立家室的小雏鸟。他希望赶快回巢,紧紧拥抱那个属于自己的妻子,交换分开期间的各种思恋,然后是无尽的春宵。     汪云锋还没到而立之年,各个方面的精神都相当的旺盛,这更加让他有些蠢蠢欲动。在回来的路途上,他几乎有些焦躁,总是忍不住抛下众多的公事,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询问到哪里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北定城啊?夫人的消息来了没有啊?     白子很疑惑:“老爷最近怎么了?好像很暴躁的样子。”     卷书咬着稻草,倒在马背上要死不活:“他能不暴躁嘛。春秋鼎盛身强体壮的年纪,禁欲了几个月,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了。”     白砚踹他一脚:“你能不能斯文点?”     “好吧,老爷思春了。”嘭的一下,卷书已经被踢下马背了。     快要到北定城的时候,已经距离八月十五只有五日了。城里城外都忙活得紧,到处都是喜气洋洋赶着回家团圆的游子和商旅。     汪云锋只告诉夏令寐大概八月十二到家,他几乎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的赶路,结果比预计的早了两日,也没额外通知,他想给夏令寐一个惊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跑到汪家大门的时候,老管家笑开了一张菊花脸,一边喊人开大门,一边不停的说:“可算到家了。”     汪云锋勉强镇定的将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家丁都扫视了一遍,硬是没有看见某个人影,不由得忐忑,轻声问老管家:“夫人呢?”     老管家笑眯眯:“夫人入宫了。同时入宫的还有国舅爷府里三品以上的命妇,说是提前过节。”     八月十五合家团圆,皇后娘娘是皇家的媳妇,自然只能在宫里过,所以自家娘家只能提前了。不止是皇后,从八月初开始,宫妃们娘家的家眷已经陆陆续续往皇后处递牌子,请求觐见。皇帝这些年身子不好,宫妃不多,有子嗣的嫔妃们因为皇后独宠,这些年也还安分。表面上看去,前朝和后宫一切都安安分分,风平浪静。可汪云锋知道,只要自己回来,手中折子往上一递,这平静的表象就要打破了。     夏令寐回汪家之后就让人放出了汪夫人身子痊愈的消息,她也逐渐的出现在了世家官宦大臣们的后院里,与众多夫人小姐们缓慢的回复着联系。汪云锋不再是族长,夏令寐七年不曾出现在世家后院的权利圈中,最开始的时候引起了不少的揣测和试探,甚至还有取笑和诬蔑。     汪家一共有十二房,在北定城就有六房,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多多少少与长房有隔阂。汪云锋没有回来,大部分针对长房的矛盾都落在了夏令寐的身上。在以前,夏令寐性子泼辣又暴躁,没少给人脸色。之后七年销声匿迹,汪家其他房的人没少给汪云锋塞小妾通房,更有人揣测夏令寐善妒,府里稍有有些姿色的美人都被她辣手摧花。也有捧高踩地没远见的妇人幸灾乐祸的说夏令寐无法给汪大人生子嗣,没有被休纯粹是汪家怕了夏家的权势。     她再一次的出现,虽然依旧高傲且泼辣,可到底汪云锋不再是汪家族长,且她性子经过多年沉淀,轻易不会去得罪人,此消彼长,七年后的汪夫人反而跟容易被人诟病和取笑,更有人拾掇着汪家族长夫人给汪云锋塞美人。     夏令寐对于这些言语算计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虽然是女儿身,到底是经过战场洗礼,如今人在北定城的风云圈子里,可行事作风依然带着将士的不拘小节。说白了,小忍忍着忍着就过去了,实在忍不了了,一刀宰了对方,干脆又利落。女人家,嘴碎是正常的,只要不坏汪云锋的大事,夏令寐也无所谓了。不过,她也暗中观察有哪些世家持之以恒的与汪家保持着友好关系,有哪些妇人是别人的枪靶子,哪些是真正有远见有眼色的人。不到半个月,她与人吵架很少,却与一群武将们的夫人走得极近,无它,只因为性格相近,不喜欢磨嘴皮子。剩下的,都是书香世家有才学的女子,这类人清高倨傲,不善于巴结,也不喜欢惹是生非,平日里见面喝个茶弹个曲看下书,清闲又自在,不用劳神还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好感。     妇人之见的事情,汪云锋是不会去过问也不管的。     他回到家,见到多年来沉寂而灰色的府邸重新开始生机勃勃也不由得高兴。     正当是秋季,枫树从亭台楼榭中洋洋洒洒的泼墨般飞出来,红的叶,绿的瓦,白的墙,多姿多彩中平添了雅韵。丰收的季节,后院的果园也硕果累累,金灿灿的橘子挂满了枝头,随手可摘。     汪云锋随手吃了一个,差点把牙都给酸掉了,半响都睁不开眼。     实际上,当他游走在府邸打发无聊时光的时候,他发现了更多新奇的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夏竕没有来汪家。     这里,没有任何一点夏竕存在的痕迹,哪怕他偶然来串门踩过的脚印都没有。     汪云锋不动声色的询问了老管家夏令寐回家之后的一切活动,并且隐晦的询问是否有不足七岁的小男孩来府里游玩过。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这不是最郁闷的事情。     汪云锋回府的第一日,洗去了一身的风尘,耗费了一个时辰精心打扮,然后嘱咐厨房准备丰富的晚餐,自己端上最温柔最深情的笑容从早上巳时一直等候娇妻,到了晚上亥时初刻,都没有等到夏令寐的出现。     在他的脸都笑得僵硬了,他那油光水滑的长发从服帖到分叉,光鲜亮丽的君子衫从一尘不染到灰尘仆仆,满心的期待被不耐、焦虑和烦躁给占据之时,老管家颤巍巍的缩到布满了馨香的庭院里,隔得远远的对汪云锋道:“皇后娘娘与夫人相谈甚欢,说今夜还要与夫人继续促膝长谈,增进姐妹情谊。”     汪云锋光洁的额头上倏地蹦出一根青筋,咬牙切齿的问:“夫人知不知我回府了?”     老管家机灵的倒退了一步:“消息已经送了,不过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给拦了。”     汪云锋眼色如刀:“皇上呢?他就舍得皇后娘娘彻夜不归,留他一人独守深闺。”     老管家再退一步:“听闻,昨夜皇上训诫太子不可沉迷女色,今夜就被皇后娘娘就以‘皇上体弱,要多注重养生’为由,给轰出了后宫。”     汪云锋恨不得把酒杯都给砸了:“无能的帝王,这般纵容皇后,迟早会出大事。”     老管家咳嗽,心想着老爷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没法与夫人小别胜新婚了吧。啧,什么时候府里才有小少爷呢?夏家那位竕少爷据说是夫人的义子,他到底是不是老爷的儿子呢?     汪云锋当夜遥望着快要圆的月亮,深深后悔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夏令寐自己回来的具体时日,惊喜什么的,这不是惊坏了自己的喜事吗?     第二日,汪云锋决定主动出击,他抱着一叠的书册和奏折,顶着还没拉开的幕布进了宫,上了朝。     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下了朝,然后被无能皇帝召见去了偏殿。报复皇后的最好办法就是折腾皇帝,于是,悠闲了大半年没人指着鼻子骂的皇帝再一次领教了汪云锋的刻薄嘴脸。将大雁朝的九五之尊从头发丝挑剔到脚板底,从眼神不够犀利指摘到坐得不够端正,从皇帝身边太监总管送茶打岔妄图让皇帝逃脱苦难,再骂道伺候的宫女无精打采含胸驼背。骂完了眼前人,再阔大到后宫子嗣不繁,太后吃斋念佛屁事都不管,太子拉帮结派文不成武不就,众位皇子没有责任心没有贡献心,公主们只知攀比不懂节约……等等等等,最后才奉送上了奏折。     皇帝打开一看,好家伙,参奏的官员从七品小官到一品大臣,拔出萝卜还带着泥。真的整治下去,大雁朝又要震荡一番。     皇帝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身边的太监总管道:“去,看看汪夫人还在不在皇后的宫里,请她赶快出来把她家的阎王拉回去。朕这屋顶都要被汪大人给掀翻了。”顺道赏赐了一大堆金银首饰,只求汪夫人赶紧回家。     如今谁再说汪夫人善妒,皇帝就跟谁急。这哪里是夏令寐会吃醋啊,是汪云锋啊,他这醋坛子打翻了,连后宫都要酸翻了天。     所以,当汪云锋嘘干净了一腔怒火之后,出了宫门爬进马车之时,夏令寐就已经端坐在内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汪云锋当即眼睛一瞪,顺手一拉,就将人困在了怀里,闷头就吻了下去。     喜欢哎呀,下堂夫请大家收藏:哎呀,下堂夫更新速度最快。(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六六闪读:www.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