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哪里去?”夏令寐问,视线落到了黑子身上。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姑娘你的安全,请你不要随意以身涉险。”黑子道,重新将队伍再收拢:“姑娘,你与汪大人已无瓜葛。”
夏令寐眉头一跳,抿着唇,不吱声的策马往方才拐弯的街道行去。没多久,就再一次看到那破碎的马车。车灯已经湮灭了,泄气的瘫在布满了碎屑的地板上。车子应该是在行驶中被人从车顶攻入,底板还是完整,只是上面的毯子和小几还有一些零碎的信件都被刺得千疮百孔,若是细心的发现,就知道那些信件都被拆开过,甚至还有被一分为二的锦黄色的缎面奏折。
“很明显,他是在官场上得罪了人,才被逼得来了辰州。”
“姑娘,你在江湖行走,官场上的事情与你无干。”
“也许,他还奉了色皇帝的暗旨,来调查一些重要的事情。牵扯到世家大族或者朝臣的大事。”
“姑娘,朝中的大事有色皇帝安排,臣子们去执行,与你这般的平民无关。”
夏令寐将小藏獒和猫咪绑在马背上,笑眯眯地道:“你说,如果我在得知他命悬一线的情况下,还见死不救,事后,族长会不会说我……借刀杀人,谋杀朝廷命官。”
黑子朝天翻着白眼:“姑娘,我相信北定城知情的人都只会说你——谋杀亲夫。”
夏令寐一顿,扬起马鞭猛地抽了一鞭子,恨声道:“那我就让他去死好了。”
众人:“……”
刚刚不是还说要救人么,怎么一转头就诅咒对方去死了?这个变化太快了,围观人士表示脑筋没法急转弯,呆若木鸡的望着怒奔的主人,再责备的瞪着大黑子:看你干的好事!
黑子泪奔的拖住马尾巴:“姑娘,我错了。我们去救汪大人吧。”
夏令寐奋力抽打马臀:“不去。”
“姑娘,我求你了。”
“滚。”
“姑娘,那我们不救汪大人,我们去救小白。那个笨蛋不但迷糊还迷路,他肯定会不小心的掉入贼人的陷阱,死无全尸。”
夏令寐转头:“你喜欢他?”
黑子泪流满面,不得不违心:“小得喜欢他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只要他离开小的一丈之外,我就气短心悸。”一边说,一边夺过马缰,拖着口是心非的大姑娘去营救某只没心没肺的汪汪大人。
夏令寐还捏着那一张血字的纸条,黑子拿着纸条仔细看了看,在边角摸到了一点干燥的泥土。他自行跳到高处将夜晚的辰州都扫视了一遍,一个呼哨,四面八方飞来了不少的鸟雀,他逐个将这些个鸟的爪子都摸了一遍,选定了几个地方,让影卫们分头去寻找。自己再带着夏令寐和其余的人马顺着方才小白离开的地方追去。
白子奉了汪云锋的命令保护夏令寐几年,早就有一套与黑子相互沟通的暗号,再加上夏家影卫高超的循迹觅踪的技巧,不多时就将半个辰州给绕了一遍。
黑子不由得气道:“那个蠢蛋,他肯定又迷路了。”
好在,方才派出去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等到众人找到那处屋子,正巧看到小白率领下属恶战绑匪,到处都是兵器厮杀的声响,偏生整条密密麻麻的平房街道上无一户人家出来瞧瞧。
黑子领着几人跑去给小白帮忙,岫玉和萤石已经轻巧的将整个荒废的屋子里里外外的翻找了遍。最后,根据灰尘的薄厚从地板上发现了通往地窖的路。小心的移开木板,几个影卫率先滑了进去,夏令寐武功本身不弱,众人只是围在她身边保护,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真正的置身事外。
地窖很杂乱,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酒缸、木桶、干草这等杂物,还有棉絮,成了抹布的衣衫,蜘蛛网漫天横着,隔着无数的破门板和竹竿的后面隐约有一丝光线,劈啪的抽打声传了出来。
“说,密旨在哪里?”
夏令寐示意众人停了下来,她自己缩到一个角落,透过残薄的木栏望向亮光中被吊着的男子,是汪云锋。
他半闭着眼,晚间重新换过的衣衫再一次被鞭子给抽得破烂,露出里面青色泛着血珠的胸膛来。上面纵横交错的印子中有一部分是夏令寐下午的杰作,一部分是新添加的痕迹。新伤将旧时的伤疤覆盖,看起来触目惊心。而他低垂的头的样子,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夏令寐极力压抑着沉重的气息,将地窖深处的环境再仔细看了一遍。只有三个人,矮的那人蹲在地上在一堆物品中翻找着什么,中间瘦高个儿还在挥舞着鞭子,一个满面胡渣的大汉却是叼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半靠在墙壁上。这种阵仗,瘦高个儿应当是武力最高强之人。不过,凭借着多年的行走江湖的经验,夏令寐的目光反而一直锁定在了那醉汉身上。
“我说,御史这种官打死了都是嘴巴硬,瘦子你不来点狠的,他是不会说实话。”
这会子,汪云锋已经闷哼都哼不出了。
“妈的,我倒是想要耍狠的,可这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抽过一顿。虱子多了不怕痒,再逼供下去他迟早得死,东西还没拿到,我们没法给古大人交差。”
“你别唬我了,我跟了他许多日,除了我们,暂时还没人发现他身上携带着皇帝的暗旨。他身上那些伤说不定是被哪个热辣的娘们给玩的,干脆,我们去抓了客栈那个娘们来威胁他试试。”
“那娘们身边有很多人保护,要找死你自己去。”说着,那人从地上捡起了一颗锈掉的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居然拿着那钉子朝着汪云锋的指甲缝里扎了进去。
尖叫。
汪云锋几乎是痛醒了,那老旧的绳索早已不牢靠,在对方挣扎中一分为二,痛得打滚的男人没有泪的在地上干嚎,本来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血块又重新冲破了阻碍,摩擦在灰尘、黑草的地板上。
矮子瞧着得了趣,居然蹲下身盯着痛苦的汪云锋道:“汪大人,你以后还想要执笔写奏折的话,最好将藏匿圣旨和你的密信的地方说出来,那样还能够少受一点苦。”
汪云锋滚动的身子停了一下,继而剧烈的颤抖起来。那瘦子上前抓住他另外一只手,挑出最小的尾指,毫不犹豫的将血迹斑斑的锈钉子再一次扎了进去。
岫玉紧紧抓着夏令寐的手臂,将耳朵掩埋。她不知道,为何自家姑娘无动于衷。
汪云锋的喘息明显带着决绝的意味,喘息地道:“这话应当我对你们说才是。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你们别以为拿到了圣旨与密信就能够飞黄腾达。你们杀了朝廷命官,又拿了圣旨,那位古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们没有看密信中的内容。不是他的左膀右臂,却知晓太多秘密的人,不用想都能够知道你们的下场。”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惊诧,一直在喝酒的醉汉却开口了:“那汪大人的意思是如何?要我们叛离古大人,投靠到你的麾下?你又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汪云锋咧嘴笑问:“你们的古大人私自开采了金矿,又分了你们多少好处?”
“金矿?!”矮子顿时一蹦三尺高,“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皇上就是让我来查金矿的去处。看样子,古大人人不大心大,平日里装作廉政爱民的模样,背地里却是积攒了不少的财富。”
醉汉道:“一个金矿,古大人一人根本吞不下。”
汪云锋似乎忘记了疼痛,仰视着那看起来凶恶的酒鬼:“他背后还有人。也许是朝廷命官,或者世家大族,更或者是……某位皇亲国戚。”
醉汉的眼神闪了闪,身形猛地一挨,整个人朝着屋角飞了过去。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尘土飞扬,一条赤红的有着无数尖刺的长鞭正炸开了石板地。接而,无数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攻入,瞬间就将另外两人擒获。
那醉汉混沌的双眼中乍现清明,酒壶在空中一勾,将汪云锋掐着咽喉给扣在了怀里:“再动我就杀了他。”
夏令寐轻轻的甩了甩鞭子:“杀吧,除了我的人,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醉汉疑惑:“你们不是来救汪大人的?”
夏令寐嗤笑,对汪云锋道:“喂,你说是谁恨不得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人是谁。”
汪云锋惊诧中回过神来,苦笑的摇了摇头:“是你。”
夏令寐继续道:“那谁会在你死后的坟堆上再踩上几脚,给你种一圈的苦菊树的人会是谁?”
汪云锋呛咳几声,血沫飞在嘴角也忘记了擦:“是……你。”
“这世上最恨不得诅咒你在地狱受尽九九八十一苦难,永无投胎之日的人,是谁?”
“是——你。”
夏令寐杏眼圆睁,鞭子已经快一步朝着汪云锋身上招呼了去:“那你还不去,死!”
汪云锋想要笑,心里却在哭,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夏令寐。身体的麻木击不起他的丝毫颤抖,心底的抽痛却是让每一丝血脉都在冰封,他闭上了眼……
“老爷!”破门而入的白子尖叫。
“汪汪,”小藏獒在白子的脑后升起,四条粗壮的狗腿子朝着醉汉的面门飞了过去。
“喵——”一团黑白的影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朝着醉汉的大脚趾,瞄唔的,一口咬了下去。
在白子的惊呼声中,夏令寐长鞭落地声中,众人张大了嘴,看着醉汉脸挂着深褐色的小狗,抱着还被小猫死死咬住的大脚痛苦蹦跶的身体,囧然了。
血的事实告诉我们,不可藐视任何宠物的攻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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