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 忠平候莫长林之女莫氏心然, 温良敦厚, 秉性端淑, 太后躬闻之甚悦, 兹特将此女赐予晋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理, 当择良辰完婚。钦此。”
殿选结束,秀女出宫返家次日,一道圣旨自皇宫发出, 一式两份,分别至晋王府以及忠平侯府。
晋亲王府正门大开。
晋王严立景率领王府中一干人接旨,这道意料之外的圣旨宣读完毕, 他顿了顿, 才开口道:“臣弟恭领圣旨。”
说罢,晋王抬手接过圣旨。
亲自前来晋王府宣旨的御前大总管王元贵, 一待严立景接过圣旨, 连忙上前虚扶起他。
王元贵跟随皇帝多年, 晋王在主子心中是什么地位, 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怠慢任何人都不敢怠慢晋王。要是有什么风声传出, 皇帝能剥了他的皮。
“恭喜晋王!贺喜晋王!”
王元贵抱拳做揖,喜笑颜开,连连恭贺, 看上去比此刻面无表情的晋王更像是当事人。
晋王低头看了眼手上明黄色的圣旨, 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蹙,他不是与母后、皇兄明言拒绝过,不要秀女进府的吗,为何现在皇兄又要颁下旨意?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府中甚至一个中老年以下的女侍都没有,平白赐下一个侧妃,只是再次让自己难堪的同时,也害了那个女子罢了。可是现在不是兄弟之间的私下谈话,圣旨已颁下,即是布告天下。君无戏言,断断没有收回的可能,而他虽为弟,但也为臣,唯有跪领圣旨一途。
母后皇兄爱护自己甚矣,严立景对二人情感也不减半分,就算那女子万分无辜,他也不会为其公然拂母兄面子。
严立景思绪复杂,情绪不高,不过这些事也无需跟王元贵一个太监多说。他点点头,示意身后人给了喜赏,然后与王元贵分开,转身回了前院书房。
王元贵也不敢多停留,转身火烧火燎地赶回宫中,太后和皇帝在还等着他回话,可耽搁不得。
大夏京城禁宫大内。
慈宁宫。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福金安。”
“快,快起来回话吧,不必多礼了。”皇太后心急难耐,连声催促道。
母子二人目光炯炯,直直盯着从晋王府宣旨回来的王元贵。
王元贵一路紧赶慢赶,微寒春季竟跑出一头薄汗,他也顾不上擦,连忙爬起身上前回话。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晋王已经接了旨,择日就将迎娶侧妃进门。”王元贵知道主子想听什么事,他仔细回忆了下,接着回道:“晋王虽然情绪不高,但脸色也没有不高兴,想来也是知道,万岁跟太后的拳拳爱护之心。”
皇帝和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次直接下旨是对的,要是先询问小儿子(弟弟)意见,他肯定又是断然拒绝,不愿多谈。之前这几年,太后和皇帝送美貌宫女到晋王府,无一例外,都是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着,就打发回来。
“这次新侧妃这般貌美,希望景儿不要像以往那样。”太后喃喃自语,心下期盼。晋王每每有年轻女子近身,便会神智失常,自那次意外后,一直至今,但她不愿意用发病这两个字安在自己小儿子身上。
皇帝向来深沉难测的心,也罕见的有一丝忐忑和寄望,他将手放在太后的手背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
太后想到晋王,情绪激动,眼角有了一丝泪花。
她是个素来刚强的女人,当年硬是咬牙扛住不倒,先帝那心爱宠妃打压逼迫她长达十数载,都能死死坐稳后位,好让大儿子日后能名正言顺登上大位。
但百密难免有一疏,她最终还是顾此失彼,让小儿子着了道。
皇子每到长成,内务府便会安排侍寝宫人伺候,让其通晓人事,日后再纳其他妻妾,时为五皇子的晋王也不例外。
晋王的成人之事,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自然上心,从上到下仔细查清,安排了一个家世清白的貌美宫女,为小儿子启蒙人事。
但那时先帝宠妃势大,太监宫人大多见风使舵,皇后对内宫掌控力度早已大减,只能先收缩大部分势力保护母子自身。时逢太子妃初孕,皇长孙对皇后太子一党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那太子妃身边,自然要加大保护力度。
这样一来,其他地方就容易出现纰漏,让宠妃有机可乘。
五皇子启蒙人事当夜,由一个极妖娆美艳的宫女引导。
深宫长大的皇子们,大都世故早熟,因当时皇后太子处境不易,自幼聪敏的五皇子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再敏锐,也是个初经人事的十四、五岁男孩子,被那宫女一挑逗,就有些难以自持。
男孩子初次,都极易躁动,正当五皇子欲更进一步时,变故陡生,那宫女倏地动手,将他制住,并在其颈间一劈,五皇子瞬间昏迷。
先帝本英明神武,但他是真真切切的爱上那宠妃,哪怕他知道对方嚣张拨扈、肆无忌惮,依旧不改初心。情感与理智交战,不过好在理智始终坚守底线,才有了皇后、太子的多年位置不变
。
不过也仅此而已,先帝虽然知道自己做得很正确,但还是觉得愧对爱妃,对她的行为的容忍度,更是一退再退。
宠妃自然知道这一点,才敢把手伸到嫡皇子身上,她知道只要五皇子皮肉不损,皇后便无可奈何。
五皇子失踪整整半个月,皇后几欲疯狂,太子用尽一切手段,都没有效果。最后,是五皇子自己挣脱束缚,重新出现。
五皇子被软禁整整半个月,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个负责看守的美艳宫女,是被他生生扼死后,才脱身而出。
经此一役,昔日身上还带些少年人锋芒毕露的五皇子,已经彻底沉稳,如重剑藏锋,锐气内敛。
皇后与太子命御医仔细诊脉,自己也着意观察过,五皇子除了瘦了不少,外表并无明显伤痕。当时先帝也在努力和稀泥,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面上将此事揭过。
不料,过了一段时间,皇后重新挑选宫女伺候五皇子时,问题出现了。
那宫女一近身,五皇子便双目通红,情绪瞬间失控,将宫女狠狠勒住脖子。因他从小习武,身强体壮,待宫人发现不妥时将宫女救下,那宫女早就断了气。
皇后大惊失色,却只能将事情捂下,因为她知道,这事宣扬出去,吃亏的只是自己儿子,那贱人有先帝护着,不会有任何事。
事后皇后和太子观察过,不单单是侍寝宫女,只要一有年轻女子近身,五皇子便会失控。
当时局势严峻,最好的御医又在先帝手中,皇后、太子想尽办法后,五皇子丝毫没有起色,好在他其他方面也没有影响,万般无奈之下,这事只能先搁置下来。
后来过了两年,先帝赐婚,五皇子陆续娶过一正三侧四妃,四女毫无例外,进门后立即“暴病身亡”。于是,五皇子克妻克妾之名远扬,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身边却无一女人伺候。
新帝登基后,一众医术最精湛的国手,曾经为晋王治疗过一段不短时间。晋王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唯有在女子近身是,才会情绪暴动。
时下,对这种心理上的毛病,并无有效的治疗手段,因此御医们束手无策。反复治疗一段时间,晋王病情没任何气色。
晋王本人不愿再折腾,因为他除此以外,其他方面能力卓绝,所以习惯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不去。因此,他决拒绝再配合御医。
由于晋王没有南风嗜好,于是,多年以来,都一直清心寡欲地过日子。
时至今日,母子三人,也就太后和皇帝依旧耿耿于怀,晋王心中已经放弃身体好转可能,接受现实了。
将这些往事回忆一番,太后愤恨异常,即使那贱人跟她的儿子陪伴先帝去了,也完全不能减少自己半点恨意。
手上青筋暴突,太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声音:“贱人!”
慈宁宫内所有宫人立即噤若寒蝉,垂首静立。
“母后,景弟会好起来的。”皇帝只能打起精神,先安慰自己的母后。
希望弟弟这次真能好起来吧,皇帝暗暗叹了口气,他理智上知道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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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抬步进了前院书房,绕过宽阔的楠木大书案,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抬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晋王身材极为魁伟,高大健壮的身体坐在加宽的太师椅上,椅子的空间不过刚刚足够。常人用起来有些不方便的厚重加高楠木案,此刻却被这男人的气势压得存在感全无。
“王爷,奴才,奴才这就吩咐宫人准备准备”晋王贴身心腹太监李安抬眼窥了下主子,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侧妃娘娘很快就要进门了。”
晋王严立景闻言,喝茶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后,才继续下去,他垂眸喝了两口茶,随手将茶盏搁在案上。
“咯”
一声微微轻响,李安却莫名紧张起来,头越垂越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响,上首才传来低沉的男音,“嗯,下去办吧。”
“是,奴才立即就办。”
李安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是,脚底抹油般地快速倒退溜出书房。
严立景面上平静无波,垂眸静静安坐半响,伸手拿过案上一份公文,便专心翻看起来。
他对自己这毛病的治愈可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多年下来,晋王已经习惯了身畔没有女人,现在的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很显然,他母后皇兄并不这么想。
好吧,他既然已经接下圣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当是安慰二人,最后配合折腾一次吧。这次之后,他就要郑重与母兄说清楚,晋王府再不会接受这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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